后来,卡夫卡和他的朋友们常常在艾可咖啡馆、法国咖啡馆和欧洲咖啡馆聚会。据克莱特纳回忆,在艾可咖啡馆时,他们有时谈论哲学话题,有时阅读咖啡馆领班"精心收藏的色情图书",有时则走出咖啡馆,到哥尔德施密德夫人那里去,在战争爆发前,那里每天有舞会,有布拉格最好的咖啡,还有许多衣着寒酸的"舞女",客人只需花费10克朗?,就可以享受她们提供的"专业服务"。
卡夫卡在这个时期写的信件中,偶尔会提到"妓女",一个"印地安舞女",以及一个"23岁的女孩,她在一个星期日给我带来了奇迹"。在卡夫卡的性生活中,与他发生关系的似乎大多是这个阶层的姑娘,而与他同属一个阶层的姑娘却很少。卡夫卡的书信记录了他和后一类女人的交往过程。而他在小说中描写的则多是前一类女人。
1904年秋,卡夫卡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后来成为作家的奥斯卡鲍姆,奥斯卡是个盲人,这是布拉格的德语居民同捷克语居民暴力冲突的结果。当鲍姆还是个孩子时,有一次他同捷克男孩打架,造成了眼睛视网膜脱落。第一次见面时(布洛德要给鲍姆朗读一篇新小说,并把卡夫卡一起带去了),卡夫卡给这个年轻的盲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盲人。然而,当布洛德做介绍时,他仍然默默地鞠了一躬。您可能觉得,既然我什么都看不见,向我鞠躬是毫无意义的。我也向他鞠躬,可能因为我用力过猛,有那么一瞬我感到他那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碰到了我的额头。我深受感动,但又说不清如此感动的原因。在这个世界上,他第一个让我明白我的残疾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它是我自己的事--他并没有表现出对我的怜悯、体谅,他的行为举止没有因为我而有丝毫改变。他就是这样。他从来不说那些人尽皆知的客套话,他用这种方式来影响别人。当我和别人初次见面时,我总是发现他们的话语和语调会毫无意义地变得热情起来,还会同我握手,与那种平庸的善意相比,卡夫卡的严肃、冷淡、沉默是一种更为深厚的仁慈。
1904年秋到1905年,是卡夫卡在大学度过的最后一个学年。1905年夏,作为对自己的奖励,他去了奥地利境内西里西亚一座名叫楚克曼特尔的小城旅行。6月底,他住进了路德维希施文博格医生经营的疗养院。卡夫卡总是喜欢疗养院(这种情况一直到他的身体状况相当糟糕后才有所改变),一个月后,他用欢快的笔调给布洛德写信:"我在西里西亚的一个疗养院里已经待了四个星期了。这里人很多,女人也不少。生活在他们中间,相当有生气"。尽管卡夫卡被他的朋友们描述成一个特别的年轻人,性格孤独、羞涩而安静,但是疗养院里的某种东西总能让他振作起来。原因可能在于疗养院里那种日耳曼式的秩序,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使得游客可以在温和的学院派氛围中享受作为一个病人的奢侈。卡夫卡非常喜欢楚克曼特尔,第二年他又来到了这里。
施文博格疗养院建立的时间不长,经常会采用各种各样时髦的新鲜疗法。同1903年卡夫卡去过的德莱斯顿疗养院一样,这里有空气沐浴,还有水疗、"电光沐浴"--更不要说还有一种"阴道冷却仪"--目的都是为了治疗神经衰弱症。多年以后,在经历一场痛苦的感情后,卡夫卡提到了"同自己所爱的女人在一起时的那种甜蜜,正如我在楚克曼特尔所体会到的那样",不久,他又说:"我还从来没有像在楚克曼特尔时那样同一个女人亲密无间"。尽管上文提到卡夫卡第二年又回到了楚克曼特尔疗养院(我们知道他和一个女人关系亲密,他所指的当然不仅仅是性,而是一种真正的感情上的亲昵),但很可能他在第一次来疗养院时已经同某个不知名的女子发生了恋爱关系。"他在生命中的各个阶段,都对女人构成了一种吸引,"布洛德回忆:"他对自己的这种影响力表示怀疑,但事实却是无法否认的"。疗养院为卡夫卡施展个人魅力提供了不少机会。经过一段时期的休养后,卡夫卡同母亲和三个妹妹去看望姑母安娜和朱莉,两人住在波希米亚南部一个名叫施特拉科尼茨的小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