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
御书房中许久寂静,御案之后,卫天阔手中拿着从边关送来的急件,眉峰微锁。
下方,阎以凉站在书房正中,面无表情,她站在这儿很久了。
右侧的大椅上,一袭月白的卫渊坐在那儿,他已来了两刻钟之久,但卫天阔没说过一句话。
终于,卫天阔放下了手里的急件,看向站在下方脊背坚挺的人,他轻声道:“虽然朕相信你,但是,这些事情也是真实发生的,铁骑军三四百名将士亲眼目睹,即便朕想斥他们是撒谎也没理由。”
看向卫天阔,阎以凉双眸沉静,“皇上相信属下,这就够了。按照规矩该怎样处置,皇上便怎样处置吧。”
“皇兄,阎捕头是帮助我抓捕肖黎,奈何肖黎诡诈,故意在铁骑军面前演戏,让阎捕头有口难言。再者,铁骑军元帅曾因阎捕头在宫中大丢面子,他们也有刻意报复的嫌疑,必定用词夸张。当时我也在场,很明显看得出肖黎就是故意的。”卫渊站起身,即便不看那急件,他都猜得到铁骑军是如何禀报的。
卫天阔看着他,随后笑,“朕当然知道,你与肖黎的仇怨朕比其他人都清楚。不过,铁骑军所说的也都是他们亲眼所见之事,更况且,阎捕头没有接受任何的命令而只身闯到了边关,这就是严重的错误。即便你没有向邹郎中或是佟尚书报备,提前哪怕与朕说一声,朕都会给你开解。通敌肖黎,这不可能,但违反刑部规矩却是真。”
阎以凉不语,卫天阔没能相信铁骑军那群人的胡言乱语,她已经很安心了。
卫渊看了一眼阎以凉,随后道:“当时过于匆忙,我又受了伤,阎捕头心急,没来得及向任何人报备。”
“行了,朕心里清楚,也不会严苛的责罚阎捕头。不过,朕也不能做的太偏心,否则铁骑军不服。这样吧,阎捕头停职半月,这半月除了在家中闭门思过外,每日去清扫忠烈塔。”做了决定,尽管不严苛,可是去扫塔,也是丢人。
卫渊几不可微的蹙眉,扫塔?再次看向阎以凉,以为她会反对,毕竟她这么好面子。不过,她没有任何的不快,反而平静的接受了。
扫忠烈塔,忠烈塔是刑部每年年末全员都会去祭拜的地方,那里,皆是因公殉职的捕头灵位供奉处。
以前,刑部捕头的地位很低,但从先皇登基开始,刑部捕头的地位逐渐特殊,任务也愈发繁重和危险。如今,那忠烈塔中已经有不下上百个灵位了。
当然,刑部人员受处罚扫忠烈塔这种事从未有过,小过错就是闭门思过罚俸禄,大过错就直接逐出刑部。
如此一来,这犯了错扫忠烈塔的阎以凉,是第一人。
没任何反对,扫便扫,她也算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离开御书房,阎以凉与卫渊并肩而行,他身后没跟随任何人。
在边界发生的事儿已经过去五天了,他们今日回到皇都,铁骑军的急件就送来了,速度非凡。
都能猜得到那急件里写的什么,控诉阎以凉有通敌嫌疑,与肖黎的关系暧昧不清,私闯边关重地,每一项都是罪。
不过,也幸好卫天阔不是糊涂人,阎以凉在刑部这么久,她又是关滔的弟子,效力多年,他心里都清楚。
最后,只是就违反刑部规定私自离开皇都惩罚,比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
“扫塔,你不会翻脸么?”看了一眼阎以凉的侧脸,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要翻脸?”看也不看他,阎以凉淡声反问。
“不会翻脸便好,否则那忠烈塔以后就得被你承包了。”几不可微的摇头,她能不发脾气就好。
“你倒是很开心?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与肖黎结下仇怨,更不会千里迢迢的去追捕他。这忠烈塔,你得扫一半儿。”说起这个,阎以凉眉头拧起来,整张脸看起来也颇为吓人。
“皇上罚你扫塔,我若是贸然出现帮你扫,你可就不只是扫半个月那么简单了。”尽管他为阎以凉抱冤屈,但是让他去扫,那是可不能的。
“那就别废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气不打一处来。
薄唇微扬,卫渊抬手拍拍她肩膀,“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明日你扫塔,我给你送水。若是想吃什么,我也可以顺便准备。怎么样,够诚意么?”他话中带笑,根本就听不出诚意来。
阎以凉暗咒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准准的打在他肋间。
闷哼一声,卫渊收回手捂住肋间,疼。
不再理会他,阎以凉快步走开,扫塔,明天她就去扫塔。
扫塔,两个字,说起来轻松,可是,这可是刑部以来第一次有捕头接到这种惩罚。
消息传回刑部,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待阎以凉出现,不少人凑上前询问消息的准确性,是不是真的去扫塔。
阎以凉面无表情的承认,看着他们颇为惊讶的脸,她不为所动。
直至回到六门,瞧见众师哥汇聚一堂,她脸上才升起不耐,“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我回来就是告诉大师哥一声,半个月内我不会来点卯了,上午扫塔,下午闭门思过。”她很忙。
“真的要去扫塔?唉,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惩罚。”邹琦泰连连摇头,自是无奈。
“师妹这也算是前无古人了。”齐岳没什么表情,可是说的话却很欠揍。
“皇上比咱们想象的要宽宏的多,涉及通敌,这罪名到最后以扫塔终结,占便宜了。”柳天兆笑的意味深长,边关发生的那点事儿,刑部已经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