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又不是破落的小国,不入流的东西也不会看上,祁国这次看起来也很有诚意。
两匹马儿拉着一辆车,但看起来不轻松,可想那箱子里的东西多有分量。
礼部的官员早就等待迎接,最后引着使团行至驿馆安顿,整个皇都仍旧被祁国五皇子的到来闹得不休。
柳天兆的猜测果然准确,在肖黎进入驿馆之后,宫里就传来了卫天阔的口谕,召刑部十个捕头好手于明日一早入宫随驾,其中就有阎以凉。
当下与普通的晚宴不同,国宴之上有他国之人,行差踏错便是大罪,佟尚书也格外的谨慎,将卫天阔钦点的十个人召集起来,亲自嘱咐。
“祁国来了一批勇士,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这祁国五皇子为人狡诈,功夫莫测,他手底下的人也绝对不容小觑。你们几个一定要当心,明天若有切磋比武,拼出性命来也不能输。这不只是我们刑部的脸,还是大燕的脸,皇上的脸。皇上钦点你们,对你们怀有无限的信任,决不能让他失望。”尽管佟尚书个头不高,但是说起这些话来时也十分有气魄。
“是。”尽管这种慷慨激昂对他们没有作用,但仍旧满眼谨慎。祁国规矩,比武场上无生死。也就是说,在祁国,比武场上经常有死人的事儿发生,他们特别崇尚。
来者是客,估计卫天阔不会驳了祁国的这项规矩,那明日的比试就是生死局了。
听了一通佟尚书的慷慨激昂,十个人才离开。
若说生死,他们倒是不怕,毕竟这么多年来,每日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
只不过,若是丢脸,他们真丢不起。刑部因为皇上的看重被抬得很高,只要丢脸,刑部上上下下几百人都得跟着丢。
“卫郡王不是与祁国五皇子有深仇大恨么?今天怎么一直没见到。”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刑部,总是能看见他。今日肖黎来了,他却不见了踪影。若说明日有比武,他才应该派人上,正好报仇。
“卫郡王去了驿馆,与祁国五皇子把酒言欢。”四门捕头解惑,边说边笑,这卫郡王的行事作风真是与众不同。
闻言,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挑眉,卫渊居然去驿馆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这是故意上门眼红去了?
没人知道卫渊到底怎么想的,不过他这种做法倒是深得刑部一众急脾气的认可,肖黎狡诈又如何?没有卫渊这种上门挑衅来的爽快。
翌日一早,阎以凉准备妥当,出门进宫。
关朔快步的跑出府门追上,“师姐,今天祁国五皇子进宫面见皇上,还带着他祁国的勇士,你们要当心啊。”卫天阔最喜欢看比武,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场合,他定然会让自己的人和祁国的勇士比武。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径直向前走,恍若没听到。
关朔在原地顿了顿,看着她走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去十几天了,她的气还没消。
进宫,在宫门口便碰见了卫渊。他从马车上下来,满目清冷凉薄,拒人于千里。
一袭月白长袍,质地如水,随着他行走,泛着流光。
他身后跟随着岳山以及另外三个护卫,个个都是好手,有备而来。
走进宫门,阎以凉放慢脚步,不过片刻,后面的卫渊便走了上来。
“听说你昨天去了驿馆,挑衅么?”直视前方,阎以凉冷声道。
“代皇上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会是挑衅?”卫渊看了她一眼,俊美的侧脸几分柔和。
“皇上倒是很会看热闹。”明知道卫渊和肖黎有仇,还允许他去招待。
“担心了?他肖黎再嚣张,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昨天他倒是少见的老实。”第一次正面公开的交手,卫渊看起来很轻松。
“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么,最后反倒得来一个老实。”阎以凉嗤之以鼻,不知道卫渊所谓的老实是什么程度的。反正在阎以凉看来,肖黎的任何举动都不老实。
“今日你看见他便明白了,确实很老实。”薄唇微扬,卫渊却是话里有话。
“我昨天看见了,笑的花枝招展,引得满街少女议论纷纷。”其实这么一比较,卫渊的笑嘻嘻倒是顺眼了许多。
闻言,卫渊低头多看了她一眼,“褒义贬义?”她所说的花枝招展,卫渊不知在她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拧眉,阎以凉不耐,她何时夸赞过他人。
“难说。”摇摇头,卫渊笑的意味深长。
“别废话,我去报道了。”她要去卫天阔那里报道,今日随驾,她得一直跟着他。
“小心,肖黎今日带来的人不可小觑,若是可以,你不必上场。”停下脚步,卫渊忽然低声道。
转身,阎以凉看向他,“你三脚猫的功夫才不要上场丢人,既然昨晚肖黎老实,今天该轮到你老实了。”话落,她转身离开,脊背挺直,无坚不摧。
大朝殿,文武群臣的早朝还在继续,御前侍卫与皇上钦点的刑部十个捕头皆齐聚在大朝殿前。
男人的世界当中,阎以凉是极其特殊的存在,立于巍峨的大殿之前,恍若这世上最坚硬的墙壁,阻挡一切风雨。
终于,退朝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陆续的走出大朝殿,佟尚书特意多看了他们一眼,满脸的与有荣焉。
今日接待客人,文武群臣也没有离开皇宫,而是鱼贯的朝着铜雀台而去。
不过片刻,明黄的身影走出来,御前侍卫与刑部捕头上前随驾,无须吩咐,各自都百般熟悉。
龙袍在身,即便卫天阔看起来瘦削,但是举手投足间仍旧散着无形的压迫力。
走出大朝殿所在的长廊,卫天阔忽然开口道:“祁国比武的规矩你们应当都知道,见生死也是常事,你们要小心。”他语气低沉,听起来似乎已经做好了自己人会送命的准备。
“是。”齐声回答,包括大内侍卫在内,皆沉声听令。
“阎捕头,一会儿你随驾在十公主左右。”卫天阔忽然点名,阎以凉也一诧。
“是。”尽管疑诧,但阎以凉绝对听令。
刑部捕头,与宫中女眷有过接触的也只有阎以凉了。但是,也仅仅是接触而已,并没有过深得交情。
十公主,卫天阔的姐妹中较为出色的,样貌美丽,性格温婉,举手投足,都印证她绝对是个公主,更不是柳城老周王的青瑶郡主能比得了的。
御书房,门口处十公主早早的候在了那里,随着卫天阔回来,她也走进了书房。兄妹二人进去,御书房的大门也被从外关上,甚至连卫天阔贴身伺候的公公也没有进去。
立于长阶之上,阎以凉眸光凌厉,与刑部其他九位捕头站于一列,他们恍若这世上最坚硬的堡垒。
两刻钟后,十公主从书房中走了出来,明眸之中有一抹刻意想隐藏起来的忧伤。
阎以凉举步走至她身边,黑白分明的眸子自她脸上略过,脸上无任何波动。
“阎捕头,有劳了。”看了一眼阎以凉,十公主轻声道,她的声音极其温柔,不是刻意装饰,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十公主客气了。”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声线无温,她的英挺与十公主的温柔形成强烈的对比。
踏着轻轻的步子走下长阶,阎以凉随她左右,朝着铜雀台而去。
宫中回廊,巧琢天工,但此时,似乎没人有心思欣赏它们。
十公主慢步走着,却在接近铜雀台时停了下来。
阎以凉的视线越过她,看到了人影绰绰的铜雀台上,一行人格外的显眼。
肖黎,一身绛紫,在人群中发着光。他身边,跟随着一名妖娆美丽的紫裙女子,收到了所有人的注目。
即便是女人,也不得不承认那紫裙女子的容貌实在漂亮,漂亮至极。
昨日,阎以凉看着肖黎进城,并未在他身边看到女人。可今日,这女人是从何而来?
长廊下的花池中,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上,卫渊从远处走来。护卫跟随他,不过却逐渐停下了脚步,铜雀台上,他们是不能上去的。
听到动静,阎以凉转眼看过去,卫渊也抬头,四目相对。
尽管中间相隔数十米,但对方的眼睛看的清晰,卫渊在笑。
阎以凉脸上无波,只是低声道:“那个女人是谁?”
卫渊单手负后,踏着鹅卵石的小路逐渐靠近长廊,“祁国的郡主,肖黎的堂妹。”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旁边,十公主却轻轻地摇头,“早就听说他私生活糜烂,这个堂妹,真的是堂妹么?”
卫渊不语,更恍似没听到十公主的话。阎以凉看了卫渊一眼,也不再说什么。身在皇家,拥有非比寻常的荣华富贵,就不能再过多祈求,都是空妄。
更大的动静传来,阎以凉与卫渊同时看过去,只见铜雀台下的宫道上,一行彪形大汉随着宫人的指点接近铜雀台。他们抬着镀金的大箱子,个个力气不凡,抬着那箱子更像是拿着玩具一般。
铜雀台上,文武群臣的视线也被吸引,随着那一行彪形大汉走上铜雀台,文物群臣也纷纷的后退给让路,一时间,肖黎的人抢足了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