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店门紧闭,里面时不时传来物品落地的嘈杂声,引得路过此地的烟火院弟子,都不由驻足片刻,竖起耳朵倾听里面的声音。
那几名刚才来过回春堂,想从这里买药的弟子,此时从其他药铺出来,一见回春堂门前站了如此多的弟子,立刻小跑过来,对着这些弟子小声耳语一番,把在回春堂内看到王盗三人的事告诉了他们。
弟子们听了,顿时脸色微变,一个个眼珠打转,随后互相推搡着,快速离开了此地。
神识隐隐感觉到弟子们四散而逃,药铺内,刘波哈哈一笑,更加得意起来。进入烟火院之后,他就一直被人欺负,这时候,单凭名声就能把其他弟子吓跑,这让他心中爽快无比,有一种地位提升的优越感。
一个一个的药架子,都被他大笑着掀翻。
“刘波,你这个小人!”柜台内,那位秦师妹看着满地狼藉,一张俏脸微微涨红,怒气冲冲的道。
“我就是小人,要你管?”刘波对着秦师妹挤眉弄眼,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哼。你不过是王盗的一条狗,还挺得意?”秦师妹扫了王盗一眼,转向刘波冷笑道。
顿时,刘波整个人愣住了。
他跟王师兄之间,是何等关系,他心里最清楚。
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自己在柴夫弟子中没有地位,经常被人欺负,连饭都吃不饱,王师兄却不管那些,还取出随身所带的面饼,送给自己吃。
那几个面饼,是刘波一生中吃的最香的东西,就算是山珍海味、天上龙肉,也比不上那几个面饼。
那不仅仅是面饼,还有尊重。
而在韩兴等人把自己从树上打落后,也是王师兄帮自己出手,教训了对方,随后又一路背着自己,深入了山林之中。
一同砍柴,一同修炼。刘波认为,三个多月相处下来,自己和王师兄之间,比亲兄弟更亲,甚至,自己可以为对方出生入死,都毫无怨言。
然而,竟然有人说自己是王师兄的一条狗。
一时间,刘波那张猥琐脸变得毫无表情,双目血红,死死盯着柜台之内的秦师妹。
如果其他弟子看到刘波此时的脸孔,绝对不会再把他当做胆小鬼,相反,他们应该可以看出,这个一直被柴霸弟子们欺负的家伙,要杀人了。
而当秦师妹看到刘波这种目光的时候,竟然俏脸一白,尽是愕然之色。很显然,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随便说出的一句话,竟然会让对方愤怒到这种程度。
但与此同时,她又看了王盗一眼,目光中显现坚定之色,随后转向刘波,红唇微动,有些颤抖的道:“狗!你就是狗!”
在说话的同时,秦师妹身体向前一动,紧紧挨着柜台,双手叉腰,显得很蛮横。但当她骂完刘波之后,立刻又后退三步,稳稳站在了那里。
看到秦师妹此番动作,一直沉默的王盗,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早就觉得秦师妹不太对劲儿,自从知道自己是王盗之后,此女便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与之前那种温婉可人的气质大相径庭,有一种装腔作势的感觉。
虽然仍旧没察觉对方哪里古怪,是否暗藏着某种心思,但王盗还是谨慎了起来,见刘波怒不可遏,便急声喝道:“小心!”
之所以如此说,还是王盗不愿扰乱对方的道心。虽然三人之中,刘波和杨大福都以自己为首,甘愿以追随者自居,但修道一事,全在自我,王盗觉得,自己不应该干预人家的所作所为。
“我要杀了她!”
听到王盗的声音,已经腾身而起的刘波,只暴吼了几个字,便在柜台上踏了一脚,身子稍稍倾斜,沌本源气稳住身形,陡然出腿,竟然要用脚踹向秦师妹那张柔美的俏脸。
见此,坐在石凳之上,浑身是血的杨大福不由得微微皱眉。他经常来回春堂买凝血散,除了这里的药材精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觉得这位秦师妹好看,没事儿就想多看两眼。
可对方惹恼了自己的好兄弟,杨大福也毫无办法,只得在一旁看着。毕竟,对他来说,在这东一峰烟火院之中,除了王师兄,第二重要的人便是刘波,虽然自己从前看不起对方,但此时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啊!”在刘波朝自己一脚踹来的时候,秦师妹已是满脸惨白,不由得尖叫了一声。
但是,她似乎“傻”了一般,仍旧站在距离柜台三步的位置,一动不动。只抬着头,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半空飞脚而来的刘波。
而就在此刻,身体腾在半空的刘波,眼看就要一脚踹在秦师妹的脸上,却不知为何,他身体猛的哆嗦一下,宛如遭遇雷击,继而,整个人向外倒飞,直接撞在了柜台上,“嘭”的一声,把之砸成了无数碎木,朝着药铺内四处迸射。
几片碎木飞向秦师妹,此女立刻凝练沌本源气,想化形为法力护罩,用来抵挡。但无奈她的修为实在太低,沌本源气的积累太过薄弱,运行的速度也很慢,明显有许多经络都没有疏通。
其中一片碎木,直接落在了秦师妹如玉般洁白的俏脸上,登时在其额头位置,留下了一寸多长的血痕,一些十分微小的木屑,则嵌入了其皮肉之中。如不立刻处理,恐怕不但会结疤,还会是颜色很深的疤。
对一位容貌颇佳的年轻女子来说,额头留下一道疤痕,也算是令其心痛之事了。
但此女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清洁伤口的意思。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刘波,眼中神色颇为复杂,转而望向了王盗,深深吸了口气,冷冷说道:“来呀!你的好兄弟死了,过来给他报仇啊!”
王盗一咬牙根,漠然望着此女。
他可不是莽夫,此前便注意到对方的古怪,这时候,刘波先遭了暗算,他又怎会再次上钩?
而在刘波遭受暗算的同时,那须臾之间,王盗左臂的彩色云纹,就微微一热,指引着他的神识,向着秦师妹身后的药架子感应过去。
那里,有一种奇特的法力波动,仿佛是某种生灵,王盗细细感悟片刻,忽然想起,自己前往化灵门的路上,遇到护送曹峰的车马队时,有一个手拿长鞭的骑马人,所骑得黑色大马被自己惊吓,那个时候,自己左臂的彩色云纹,发生的感应与此时一模一样。
王盗想起的那个骑马人,自然是烈风鞭阮冠。此人的坐骑乌瞳马,并非凡马,天生根骨奇特,自开识海,具有一定的神识。
“难道是……”想到这里,王盗似乎明白了为何会有这种法力波动。只是,还没有亲眼见到暗算刘波的“元凶”,王盗也不能做出最终判断。
“刘波!刘波!”
杨大福被刚才的一幕震惊了,此时方才略微清醒,他从石凳上弹起身体,连叫了几声,见刘波毫无反应,不由得大急。也不顾浑身流血的伤口,从法衣空间取出柴刀,对着秦师妹点了两下,目露凶光,就要直冲过去。
但在这时,王盗神色一凛,却抢先出手了。
他所对准的目标,不是秦师妹,而是此女身后的药架子。
站立原地不动,王盗双脚死死扣住地面,左臂处一股汹涌的土沌寒气,冲入身体经络,循环之下,随着土本沌气,潜入地面之中。
王盗与秦师妹身后的药架子,相距不足两丈,以他此时的法力,将土沌寒气冲击过去,轻而易举。
“吱吱!”
秦师妹身后的药架子下,陡然响起尖利叫声,随即,一缕浅浅的金光闪现。看到这缕金光,王盗立刻想起,刚才刘波从空中摔落的时候,似乎也闪现了一缕金光。
而这缕金光,似乎并没有寻找到土沌寒气的源头,或者,金光的主人从未遇到过土沌寒气,一时间方寸大乱,竟然把金光射到了秦师妹身上,让其娇躯一震,却没有飞起,而是直勾勾摔落在地。仿佛,有何种力量,狠狠“抓”了此女一把。
王盗正微微好奇,低头一看,就见秦师妹法衣下,有一根极细的银色丝线,从其小腿处延伸出来,连着后方药架子之下,绷得紧紧的。一丝鲜血,从秦师妹小腿处渗出,染红了她的法衣,显然是被银色丝线割破了皮肉。
秦师妹被金光击中,人倒在地上,却并未晕倒。她捂着肩头位置,痛苦呻吟,俏脸惨白无比,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王盗,对自己流血的小腿,恍若未知。
显然是她的肩部被金光击中,痛苦不堪,远远超过了小腿被银色丝线割破的痛觉。
王盗看着连接秦师妹小腿与药架子底部的银色丝线,同时左臂处一阵灼热,对药架子下方那股莫名的法力波动,感应的更加清晰了。
“药架子下面,是什么?”王盗望着秦师妹,目光阴冷的问道。
如果对方不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丝毫不介意杀掉此女。刘波倒在地上,虽然没见有新的伤口,但被那金光击中,人事不省,却是事实。
“是金耳兽。”秦师妹喘着粗气,胸口微微起伏,犹豫了一下,还是做出了回答。
“金耳兽?”对方给出的答案,与王盗心中所想差不多,这让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见此,秦师妹长舒口气,人显得放松了一些。不过,她看向王盗的眼神,还是带着深深的戒备。毕竟,刘波遭到金耳兽的攻击,与自己有直接关系,这点无论如何都不能搪塞过去。
“你可了解这种妖兽的习性?”王盗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
“这是一只术兽。那人把金耳兽拿来的时候,跟我说过,此兽是一重妖生,最喜欢吃黄金,他在药架子下放了许多黄金,把这只金耳兽放在那里,这金耳兽就开始吃个不停。然后,那人又用这银线,把我的小腿和那只金耳兽拴在一起,他告诉我,金耳兽吃黄金的时候,十分护食,一旦有人快速靠近,金耳兽的两只金耳,就能射出金光,力量出奇的大,可以把成年人弹飞很远,虽然没有伤口,可被击中的人,却要昏迷整整一天一夜。”秦师妹叹了口气,觉得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就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