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植物的领域何其广阔,具有神经兴奋作用的又岂止大麻一种,现在有科学家发现,产于北非、经常被用来熏香的乳香树脂,就含有类似大麻中的化学成分,称为氢化大麻醇(Trahydrocannabinole),然而,乳香在今天仍被视为非常神圣的植物,并且可以轻易购得。也难怪许多人觉得使用某品牌的香水,会使人上瘾,甚至怀疑是否厂商故意在香水之中添加类似大麻的兴奋剂成分。
之后,我们主动致电卫生署,确认记者告知的产品下架一事是否属实。结果,卫生署则表示事发突然,所以建议我们暂时将产品下架。
稍晚,我们决定将产品下架,接着紧急通知门市,在第二天一早,将所有的麻叶系列产品从货架上撤下。同时,我也研拟了一份门市人员应对话术,通过计算机终端系统将信息发至门市。而对有疑虑的消费者的处理模式,基本上采取:只要消费者想要退货,即使没有发票,产品也已开封使用,我们都接受无条件的退货换货。
接着,我一一致电所有门市当时的值班主管,一方面询问即时情况,一方面说明目前公司对此一事件的决策,并安抚门市人员,请她们切勿紧张,必须对公司的产品有信心,产品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暂时配合下架,让卫生署官员不至于承受媒体压力等等。
一切事情处理妥当,我骑着摩托车,连夜到当时敦化南路上的诚品书局,买了两本原文的植物百科全书,然后回家开始研究。
原来,大麻最受质疑的,就是其中所含有的一种神经药物成分,称为四氢大麻酚(Tetrahydrocannabinol),简称THC,普遍存在于麻叶及麻花,THC是一种具有迷幻效果的神经化学物质,能够使人类脑部信息传递的方向及速度改变,造成时间和空间的感官信息扭曲,所以吸食大麻会使人产生快感。
然而,大麻其实有两个亚种,一种称为Cannabis sativa L.subsp.sativa,其含有的THC比例很低,没有提炼的价值,通常作为纤维的主要来源,用来制绳、造纸,而据说全球第一条的Levi's牛仔裤,也是由大麻纤维所制成,因此,这种大麻其实具有合法性,也是美体小铺所使用的种类。而真正含有THC的,则是另一亚种,称为Cannabis sativa L.subsp.indica,其栽种会受到严格的管制。
此外,传统中药的火麻仁,事实上就是大麻干燥的种子,主要疗效是润肠、活血。知道这些辅助的信息之后,我更有信心来响应媒体的追踪报道,至少,在解除消费者与门市人员的疑虑方面,我可以提出比较完整而正面的说明。
处理新闻事件,配合媒体演出再经剪接,可能产生多种不真实版本
第二天一早,我8点就到公司严阵以待,果然,大约9点开始,大批的媒体纷纷涌入公司,我接着说明公司已经接获卫生署的通知,产品全面下架,针对已经购买产品的消费者,不管产品有无发票,或是拆封与否,都一律接受回收。大部分记者,就不再追踪这则新闻了。
让我印象深刻的,则是一个无线新闻台的记者,为了要“补”新闻画面,我带她至东区门市确定产品已经下架的情况。由于当时时间还早,门市并没有顾客,面对空荡荡的门市,这位记者完全没有“新闻”画面可用,这时,她要求我将已经撤下的产品,再重新放回架上,然后她要拍摄门市人员正将产品下架的画面。
记者还表示这样可以让消费者更“放心”。然而,既然产品已经配合下架,也配合全面回收,稍早我也在公司作出说明,有必要再去追这种镜头,引起消费者对此事件更多的关注吗?我直觉不妥,这时对我们而言,No news is good news,所以我拒绝了她的要求。
这时候,这位记者突然大骂,开始像泼妇骂街。当时,我有点儿被她这种举动吓到了,最终我配合了这场“演出”。事后,我检讨这个意外,很难说当下的决定正确与否,站在记者的立场,其实这位记者非常“尽责”、“敬业”,必须为了电视画面的需要,让消费者看到质疑的产品已经下架。
所幸,事后新闻台播出这则新闻时并没有扩大画面来自“衍生”!因为,对照目前的媒体竞争,若一定要交出轰动的议题和画面,难保有些记者拍摄回去后会以不同方式呈现,很有可能这个新闻,呈现的方式全然走样,它可能变成:
“记者xxx在事件发生的现场为您报道,虽然业者正将有问题的产品下架,但是,记者发现,产品还在门市之中,有可能厂商将这些有问题的产品,偷偷卖给民众,请民众务必小心……”
又或者,如果这位记者还是要“突袭”,在我们不知情的状况下,万一当天门市有哪个先下班的销售员未接到公司通知,没充分掌握情况,而将产品又从货架下拿出,以现在媒体未求证就播出的处理方式,很可能新闻又会演变成如下的误导:
“记者发现业者只是表面将有问题的产品拿下,但事实上商品还放在门市里头,万一不知情的民众又买到这些商品……”
2008年4月大麻籽油原料规定诞生,美体小铺至今仍在销售该系列产品
之后检讨,其实在记者第一时间告知我们卫生署的动作时,我就应该以不太清楚、想先主动了解为由,联系卫生署的官员,至少可以多争取时间,提前做好后续的应变动作。
由于配合下架,这则事件接着就快速落幕,也因为是刚刚上市的产品,因此,并没有太多消费者要求退货。有趣的是,还有许多因此事件而对商品感到好奇的消费者,还询问可否买到有“大麻”的商品。
2008年4月22日,在我所经历的“大麻保养品事件”之后10年,台湾卫生署公布一则新的化妆品成分管理规定--《化妆品使用大麻籽油为原料之管理规定》,算是这则新闻事件的尾声,而美体小铺至今仍在销售大麻籽油系列的产品。
老牛心语
多数公司并没有建立所谓的发言人制度,一旦危机发生,往往会出现公司上下发言不一致的情况,为避免这样的情况导致公司受损失,在第一时间,应该让每个有可能参与危机处理的人员,都能清楚危机的情况与正确处理的方式。
如果危机发生的原因,真的是个人或公司方面有疏失,最好的危机处理模式就是:诚实以对,同时提出愿意解决疏失的方法。
举行记者会,面对电子媒体时,最好要有最直接的画面来辅助,否则,单纯以言语来陈述事件,一方面可能因剪辑而失真,另一方面,观众仅从言语来了解新闻事件,会因不耐或无法仔细思考言语所要传递的事实,而可能有错误的判断。
我心中永远的PR甜心
对于任何产业的公关来说,“危机处理”(crisis management)是最困难的一门学问!你一定不相信,危机处理得当,前途一片光明,甚至大放异彩;反之,危机处理不当,恐怕一蹶不振,甚至遗臭万年!!成,在危机处理;败,也在危机处理。这绝对是身为公关人最担心碰触到的一块。
牛尔老师那一次的“危机处理”绝对是公关人之间成功案例的最佳实践,也可以是案例学习的最佳导读。他勇于在紧要关头以亲身实验的方式来证明产品品质,对消费者来说无疑是“眼见为凭”的最佳证明,而且反而变成为产品再次背书!这真是最赞的“危机处理”!我自己也对于那一次的“发展”过程印象深刻!除了钦佩老师的智慧,更对于老师的冷静与第一时间拿捏得当深感佩服。如此一役,不仅顺利让看似负面的新闻平息,也让出版超过4年的DIY爱美书再次受到读者欢迎,而持续热卖!
其实跟牛尔老师认识的缘分是很微妙的,当初的牛尔是希思黎(Sisley)的品牌教育兼公关,而我反而是媒体人。当时的他是媒体圈中“PR甜心”(老师可能不知道吧?!),而两年后当我转换跑道致力于品牌公关,我的目标就是以他为模范!!当然,我自知离老师还很远,也常常咨询他很多大小事,他仍是我心中的“甜心”,也是永远努力,乐观又丰富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