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这是人人都想做的事情,由于某些历史原因,很多人并不会把“赚钱”两字公开挂在嘴边。因为在传统的价值观看来,满脑子想着赚钱似乎并不怎么高尚,在中国的传统价值观儒、道、释之中,没有一家着力宣扬赚钱之道。从世界范围内看,“赚钱”的地位是如此低下,以至于从小学、中学直到大学,几乎没有学校教学生如何赚钱,虽然这些学生长大之后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去赚钱。可能有人会提出反驳说,学习成绩好,考上大学,自然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这样不就解决了赚钱的问题吗?这个说法有一点道理,但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通过工作获得工资只是赚钱的方式之一,在中国,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方式,数据显示,1990~2005年,中国劳动者报酬占GDP的比例从53.4%降低到41.4%,降低了12个百分点。劳动者分到的饼在缩小,而劳动者人数却在增加。
那么除了工资收入之外,还有哪些赚钱方式呢?很多人遇到金融财经方面的问题都喜欢去求教外国人,似乎西方的制度和思想在“钱”的方面具有很强大的先进性,然而不得不指出的是,我们的老祖宗对这类经济问题早有深刻的见解。太史公在《史记·货殖列传》中说:“无财作力,少有斗智,既饶争时。”这句话的意思是:在你不拥有财力的时候只能靠体力去赚钱,在你财力不足的时候就要靠智力去赚钱,在你财力雄厚的时候就要靠对时机的把握来赚钱。太史公这句话的精髓在于,它指出了你是可以通过钱去赚钱的,也就是钱生钱的道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投资”。至于你选择走哪条路,是由你的本金所决定的。这个道理在两千年前管用,现在照样管用。
史记投资学
由于《货殖列传》实在是太经典了,不得不多说几句,“货殖”这两个字恰如其分,货者,商品货物也;殖者,生也,生资货财利,因此货殖两字等同于现今的投资,甚至比“投资”更符合其本意。如今中国的大小媒体都喜欢报道所谓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然而两千年前的古代中国早就有了富人排行榜,就是这个货殖者列传。更难能可贵的是,同现今庸俗化的排行榜不同,太史公在榜单里同时还阐述了不少当时的经济学思想,历史思想及于经济,是书盖为创举。试举几例。
老子曰:“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必用此为务,挽近世,涂民耳目,则几无行矣。
老子的这句“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向来有很高的引用率,因此太史公也拿它作为开篇语,太史公对此的评论是:到如今,如果还打算按这一套规矩去办事,那就等于堵住老百姓的耳目,几乎无法行得通。这难道不是对我国“改革开放”事业的最佳评论吗?如果不是小平同志觉得中国照以前那套几乎搞不下去,痛则思变,开放国门,我们也无法在此讨论投资理财了。现代经济的本质就是自由贸易,互通有无,然后所有人的情况都会变得更好。
虞夏以来,耳目欲极声色之好,口欲穷刍豢之味,身安逸乐,而心夸矜势能之荣,使俗之渐民久矣,虽户说以眇论,终不能化。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这段话大致意思是,从虞舜、夏朝以来,老百姓都有声色之好,喜欢好看的、好听的,还要吃到好吃的美味佳肴,居住的环境希望舒适快乐,这是人们向往成为有权势、有能力之人的天性所驱使的。这种风气浸染百姓已经很久了,即使用各种奇妙理论去劝导,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听其自然,其次是随势引导,再次是加以教诲,第三是制定规章制度加以约束,最坏的做法是与民争利。从这段话中,我们似乎看到了亚当·斯密【A.Smith】、哈耶克【F.A.V.Hayek】和米尔顿·弗里德曼【M.Friedman】的影子,说的就是新古典主义经济学那一套。文革那会儿,也曾用奇妙理论来劝导过老百姓,但老百姓还是喜欢好看的、好听的以及好吃的,现在还希望能住上环境优美的大房子,看来西汉时代的百姓,和我们也没什么差别。而这一切就是赚钱的原动力,因此太史公又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其中的“利”字,就是亚当·斯密所说的那只看不见的手。
六岁穰,六岁旱,十二岁一大饥。夫粜,二十病农,九十病末。末病则财不出,农病则草不辟矣。上不过八十,下不减三十,则农末俱利,平粜齐物,关市不乏,治国之道也。
这是关于经济周期的绝妙评论,大意是说,一般而言,每过6年会遇上大丰收,再过6年会大旱,每12年会有一次大饥荒。若粮食的售价跌到20钱,则农民会受损;若价格涨到90钱,则商人要受损。商人受损的话,钱财就不能流通到社会;农民受损的话,田地就没人种。粮价若在30~80钱的范围内波动,那么大家都能得利。若粮价平稳,其他物价也会稳定,市面上货物不会缺乏,这是治国之道。2007年年末的中国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现在是粮价“结构性上涨”,中央政府非常担心这会演变成全面的通货膨胀,这又是古人讨论过的老话题了。经济周期对于投资来说极端重要,因为这会造成价格的大范围波动,如果价格始终不变,那还投什么资呢?
论其有馀不足,则知贵贱。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财币欲其行如流水。
这段话堪称投资经典,大意是,研究了商品的供求关系之后,就会懂得物价涨跌的道理。物价贵到极点,就一定会下跌;物价贱到极点,就一定会上涨。当价格贵到极点时,一定要及时卖出,把它视同粪土一般;当价格贱到极点时,一定要及时买入,把它视同珠宝一般。货物钱币的流通周转要如同流水般自然。这不就是低买高卖、高抛低吸吗?投资之道,古今皆然。但看看如今市场上的人们,股价飞涨的时候却跑去追涨,股价下跌的时候却一个劲地杀跌,正好是高买低卖,这怎么能够赚到钱呢?
夫纤啬筋力,治生之正道也,而富者必用奇胜。田农,掘业,而秦扬以盖一州。掘冢,奸事也,而田叔以起。博戏,恶业也,而桓发用【之】富。行贾,丈夫贱行也,而雍乐成以饶。贩脂,辱处也,而雍伯千金。卖浆,小业也,而张氏千万。洒削,薄技也,而郅氏鼎食。胃脯,简微耳,浊氏连骑。马医,浅方,张里击钟。此皆诚壹之所致。
这一段是讨论富人到底拥有哪些特征,太史公认为精打细算、勤劳节俭确实是发财致富的正道,但想要致富还必须出奇制胜。接着他介绍了各个行业的富豪,包括农业、赌博业、零售业、日常消费品行业、铸造业、餐饮业、医药业,虽然行业各有不同,但这些人都是由于心志专一而致富的,专注于主营业务确实是致富的必要条件。这对我们选择股票也有启示,彼得·林奇认为,如果某家公司的主营业务不能用三两句话简单说清,这家公司就不值得投资,有太多的投资人连自己投资的这家公司具体是干什么的都弄不明白,这样还能赚钱,纯粹是碰运气了。
子贡的投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