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蒋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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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花未开全月未圆(3)

那个曾趴在父亲背上的小女孩,在光阴的催促下学着长大,她学会了拒绝,学会了那么一点点自私。蒋孝章应无意伤害任何人,更何况是最爱她的父亲。只是这红尘深深,许多事自是无法两全。现在她只想做俞扬和的公主,他的爱人。

父女二人陷入了胶着的状态,两人各执己见,谁也不肯后退一步。一个心结悄悄横亘在二人之间,以至多年后都无法释怀。此时的蒋孝章,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母亲蒋方良唯父亲命是从,眼看是指望不上了。无奈之下,蒋孝章想到了疼爱她的奶奶宋美龄,这是她最后一根稻草,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宋美龄听了蒋孝章的一番哭诉,自知宝贝孙女已情根深种。在她看来,男人有几房妻妾也不一定是个坏男人,坚实的感情基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何况她与蒋介石的婚姻,也因蒋介石已有妻妾受到家人的阻挠,对于蒋孝章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

在宋美龄的斡旋之下,蒋经国终于同意了孝章的婚事,蒋孝章也算得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蒋孝章的心中始终念着宋美龄的恩情。宋美龄故去后,鲜少出现在公众场合的蒋孝章特意赶来送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业报”吧。

至今为止,仍有许多人对蒋孝章选择俞扬和表示不理解,这也许是源于父母婚姻的影响吧。蒋孝章从小目睹深宅大院里母亲的寂寞,她的眼中,不断上演的是父亲、母亲和其他女人的故事;哥哥弟弟们的身上也是无数的风流侨段。缠绵、幽怨、凄切、破碎……一幕幕的爱恨情愁刺激着她敏感早熟的少女之心。慢慢地,她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人生观、爱情观,这样一颗小种子逐渐地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她与众不同的人生。

得到父亲的同意之后,蒋孝章通知远在美国的俞扬和来台湾拜见岳父岳母。哪知,俞扬和刚下飞机,便收到了蒋家兄弟的下马威。蒋孝文首当其冲,一手抓住刚走出松山机场大厅的俞扬和,口里还不停地大声斥责:“我要枪毙你!你简直是个流氓!居然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今天就在这里枪毙你!”面对如此厚重的“见面礼”,俞扬和唯有沉默以对。此后,蒋家兄弟一直对俞扬和耿耿于怀,稍有不顺,便旧事重提。这大概也是后来蒋孝章为何鲜少回到台湾的重要原因。

1960年,蒋孝章与俞扬和终于冲破重重阻隔,喜结连理。婚后第二年,她生下孩子俞祖声。此时的蒋孝章,彻底转变了身份,她不再是台湾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而是一个平凡的妻子与母亲。她在美国的邻居甚至不知道她曾经是第一千金。

人们最后一次在台湾看见蒋孝章,是在蒋孝武的葬礼上,后来蒋孝勇和母亲蒋方良的葬礼她都未曾出席。只有丈夫俞扬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蒋孝章由于身体原因,无法乘飞机赶回台湾出席母亲的葬礼。

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动物尚知报答母亲的恩情,何况人呢?蒋孝章难道不知道,晚年的母亲拿着她们四个儿女的相片,一坐就是一个上午吗?她真的不在乎母亲晚年凄楚的境地吗?对于蒋孝章为何不返台的真正原因,至今尚未得知。沧海桑田,一切的过往皆是云烟。

异国情缘

在汪长诗的世界里,这两种爱情她都拥有过。她曾经透过蒋孝武的眼睛,看到过爱情绮丽的芬芳。然而,岁月无情,再美好的景象也会随着雨打风吹去,她的心终苍老在错过的花期中。含恨离开台湾,在生她的那片土地上饮尽相思与无奈。

蒋家“孝”字辈的男孩,在酒色财气方面与长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学业方面却没有多大的建树。“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与蒋家显赫的家世不无直接关系。父辈辛苦打下了一方江山,儿孙多是坐享其成,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英雄后辈多“泯然众人矣”的关键所在。蒋孝武对自己的学习成绩很有自知之明,他情知无法通过台湾大学联考的关卡,于是便听从家里人的安排进入陆军官校。但是也与蒋孝文如出一辙,没有毕业便离开了学校。

蒋经国纵然英雄一世,可子女接二连三的不争气也让他倍觉面上无光。无奈之下,他只好安排二儿子出国留学,走上了和哥哥姐姐一样的道路。去哪个国家留学才好,成了蒋经国面临的新的难题。美国可谓是蒋经国心中难以言说的伤口,最爱的女儿在美国留学情定俞扬和,差点衍生出父女失和的人间悲剧。吸取以往的惨痛教训,蒋经国在为蒋孝武选择镀金的国家时可谓是煞费苦心。

按照蒋经国的打算,儿子这次出国必须找一个绝对可以依赖的托付之人。几经思考,他最终选定了和蒋家关系密切的戴安国。戴安国乃是戴季陶的长子,坊间曾有他是蒋介石的亲生骨肉的传言,乃是蒋介石与一日本女子所生,后因种种原因过继给戴季陶。戴安国与蒋家经国、纬国两兄弟关系密切,蒋纬国曾经说:“我与安国,情同手足,血浓于水。”由此可知三人关系非同一般。戴安国毕业于德国柏林工业大学,现又任中央信托局驻西德兼奥地利代表一职,可以说是一个德国通。将儿子托付给他,蒋经国是绝对放心的。

于是,蒋孝武二十二岁的时候,被戴安国安排进入德国慕尼黑政治学院就读。国外的求学生涯并没有收敛这位花花公子的习性,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吃喝玩乐之上,毕竟,顶着“蒋家子孙”这块免死金牌,他无需为自己的人生作过多的铺陈。

命运的轮回早已刻在三生石上,走过奈河桥,喝下孟婆汤,便是另一个安排好的人生,我们只不过是按照剧本在人间重新演绎一遍而已。汪长诗遇见蒋孝武,如同每一桩写好的姻缘,即是命定。

按捺不住好动的本性,蒋孝武经常开车在外游历。这一日,他驱车来到瑞士。“皇孙”到此一游,在瑞士的国民党官员不免要尽地主之谊。是日晚上,蒋孝武就应国民党政府驻瑞士的官员郑宝南之邀,参加专门为他举行的晚宴。也就是在这个宴会上,他遇到了惊为天人的汪长诗。

年方十七岁的汪长诗,犹如雨后的彩虹,散发着夺人心魄的美丽。她长得娇小玲珑,集美人的风韵与少女的娇憨于一身,让过尽千帆的蒋孝武不免为之心动。

汪长诗从小在瑞士长大,父亲汪德官是上海交通大学的高材生,曾在广州电信局、联合国国际电信委员会任职,后来就职于国民党政府外交部。与蒋孝武见面时,汪德官已经辞去外交部的职务,下海经商。

蒋孝武自小就有一种雷厉风行的性格,做事多凭借自己本意,不计后果,这种性格体现在他对感情和事业的处理当中。既然对汪长诗一见倾心,能抱得美人归才是他最终的目的,蒋孝武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尚不经人事的汪长诗,如何能抵得过蒋孝武这个情场老手的热情,一颗少女的芳心渐渐沦陷在他的爱情攻势之下。

在他面前,汪长诗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纯真少女,她就像是一个羞涩的小姑娘,连说话都结巴,都语无伦次,仿若刚出窑的青花瓷,脸上带着薄薄的紫蓝色的光晕……原来,这就是爱情。

她的心情,犹如雪后初升的太阳一样炽热,眼眸里全是波光潋滟的爱意,闪在相思的河里。

初次面对爱情的汪长诗,很像一只第一次学习飞行的雏鸟。她不知道,巢穴外面的看似湛蓝的天空,会突然间就起了狂风暴雨,一场浪漫的出行,瞬间就成为狼狈不堪的逃离。

但是现在,汪长诗沉浸在这个为她恨不得买断春光的男子的温柔里不能自拔,如何能想象得到未来的风风雨雨。

两人在交往半年之后,汪长诗就披上了洁白的婚纱。二人的婚礼于1969年在蒋孝章位于美国的旧金山寓所里举行。这一年,蒋孝武二十四岁,汪长诗十八岁。

二人在结婚之后不久旋即返回台湾。蒋介石还特意接见了孙辈的亲家翁——汪德官夫妇。汪德官一派温文儒雅的风度,外交官的出身,很讨蒋介石的欢心,自然对汪长诗这位孙媳妇也是爱屋及乌了。

然而,婚后的生活并没有汪长诗想象中的甜蜜。张爱玲曾经冷峻地说:人生就像是一席华丽的长袍,上面爬满了虱子。这便是生活无奈的底色。

“一入侯门深似海”。汪长诗就像是一只名贵的金丝雀,被豢养在蒋家官邸的高墙内。她从小在国外长大,又惯说英语,而蒋家没有几个能陪她说话的人;初到台湾,风土人情还都没有适应。此时,那个在教堂里承诺一生一世照顾他的男子又很少见到踪迹。她就像是一朵缺少滋养的鲜花,渐渐枯萎了。

人在这世间,一生之中做过许多后悔之事,然而,有些事却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你。就好比汪长诗,当她知道嫁给蒋孝武就是日复一日的深宅大院里过着孤寂的生活,还要忍受丈夫在外面的风流,她的内心一定为当年的选择后悔过。只是,能够回到曾经吗?在她成为蒋家媳妇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她的命运。无论她是否心甘情愿,她都要在蒋家媳妇的这个身份下忍受孤寂。她也曾有过喜悦,那是因为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有着一颗天真烂漫的心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只是命运反反复复地变更,她还没有来得及去仔细体味这究竟是一种荣宠还是缺憾。

二十岁,还是一个本该承欢父母膝下的孩子,却做起了母亲。在结婚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汪长诗为蒋家生下了友兰、友松一双儿女。熟知,年幼的儿女没有能拴住丈夫的脚步,他的心离她越来越远了。

其实,这样的结局汪长诗早已知晓。只是这个可怜的女子欺骗自己不要相信。她能骗得了自己的心,如何能骗得了自己的身体呢?丈夫已经很少回到家里过夜了,他不爱她,身体知道。

她还记得,他们曾经也是“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歇”。只是如今,他连一个倦怠的眼神都懒得给她了。

爱情不可能超脱于世俗,它夹杂着世俗的五味杂陈。它是心与心的碰撞,也是身与身的交流。身体是最诚实的反应,它最知道,爱情离散在何时。

鸳鸯离散

这世间,终究是充满了犹疑与苦痛。就连活佛仓央嘉措也堪不破,而写下愁肠百结的诗句: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然而,现实从不容许我们活得如此理性。汪长诗是否想过“相见何如不见时”?如若这样,人间便少了许多瑰丽的色彩而苍白一片。

蒋孝武回到台湾之后,便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由于长子蒋孝文卧病在床,不能继承大统,蒋经国便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二儿子蒋孝武身上,用心栽培他。蒋孝武先后在退除役官兵辅导委员会、国民党中央政策会、华欣文化事业中心任职,后踏入蒋经国的情报系统。这一时期,不但是父子二人关系最融洽的时期,也是蒋经国对蒋孝武寄予了殷切期望的一段岁月。

从古至今,男人追求的莫过于三件事——权力、金钱和女人。当权力和金钱的欲望得到满足之后,蒋孝武又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女人的身上。他置家里的妻子于不顾,终日在外流连于花丛之中。

或许,男人大抵如此。家里的花瓶无论是盛放出娇艳的玫瑰,还是富贵的牡丹,抑或是出尘的百合,都不及路上的风景。那些沿途的似锦繁花、姹紫嫣红,对他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此时的汪长诗也不过二十三四岁,但在蒋孝武看来,已经是昨日黄花、半老徐娘了,如何能比得上外面水灵灵的美人呢。纵是如花美眷,也敌不过蜿蜒流年。原来,夺去女人青春的,不是岁月,而是一盘全盘皆输的爱恨。

汪长诗十八岁便随蒋孝武来到台湾,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便是将她的一生都交付给心爱的男人。然而,蒋孝武不知道珍惜汪长诗为他付出的青春。事业上春风得意的他,越来越流连外面的花花世界,结发夫妻的情意早被他抛之脑后,汪长诗不免越来越心灰意冷。

这时,她对蒋孝武在外面的逢场作戏尚能容忍,然而,丈夫与蔡惠媚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情愫,才是使她萌生去意的直接缘由。

“婆婆蒋方良在蒋家就像是一个失语的人,她的一生,也都是在隐忍中度过,又对孩子极为溺爱,自然不是为她主持公道的人。而自己的父母远在他乡,那么,唯一能为她做主的只有公公蒋经国了。

生有时,死有时;爱有时,恨有时。曾经的爱誓山盟、花前月下,都随着无情的光阴流逝了。汪长诗终于顶不住内心的压力,在一个凌晨拨通了公公七海寓所的电话。

在七海官邸,凡是在夜半或是凌晨响起的电话,往往意味着有大事发生。1978年12月的一天半夜,美国政府与蒋经国领导的中华民国政府断交的重大消息就是由这个电话传来。如今,在万籁俱静的凌晨,又有什么不幸的消息吗?

警卫人员在忐忑不安中接起了电话。原来是二公子的夫人汪长诗要求见公公,到此,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告知汪长诗蒋经国的下落,目前不在七海官邸,而是在慈湖守灵。不久,慈湖管理处接到通报,说是二少夫人要前来告状。

这时,蒋经国还在睡梦之中,因为前一段时间他的身体不好,因此,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怕惊扰了他的情绪。万般无奈之下,管理人员只好通知蒋家三公子蒋孝勇前来“救驾”,能把汪长诗劝回去自然是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要拖到蒋经国起床后再作打算。

蒋孝勇接到求助的电话,自知事态严重,立刻驱车从台北直奔慈湖。所幸的是,他赶在汪长诗的前面先一步到达。然而,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他这个弟弟呢?他无法劝说正在气头上的嫂子回去,只好坐下来一起等父亲起床。

此时的分分秒秒对汪长诗来讲都是难捱之时光,她迫切希望见到公公,那个蒋家和煦的老者,向他倾吐委屈与烦恼,仿佛唯有这样,才是她在蒋家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

凌晨六点钟左右,蒋经国起床,听说汪长诗的来意之后,他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召见了她。孤苦无依的汪长诗,在公公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把心里的委屈和盘托出,当谈到蒋孝武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行径时,更是伤心得不能自已。这个年轻的姑娘不知,眼前的蒋经国在蒋孝武这般年纪时,也是万花丛中过的嬉戏红尘之人。

不知蒋经国听了汪长诗的哭诉,是否会想起自己打马扬鞭的岁月?然而,在儿媳面前,他扮演的是一个慈祥长者的角色,无论内心对蒋孝武的风流韵事是否如他所表现的那样在意,他都对汪长诗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劝慰。

在情场摸爬滚打过来的蒋经国,深知女人的弱点在哪里。其实她们要的并不多,只要许诺给她们一些口头的誓言和保留一点无谓的颜面就足矣。在他看来,用男人一点自尊换来自由,是一件一本万利的事情。

经过蒋经国的一番规劝,汪长诗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她答应公公先回到阳明山寓所,等蒋孝武向她道歉。

哪知蒋孝武的脾气非常倔强,他认为,这等儿女情爱只有顺从本意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他人没有权利干涉他的私生活,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也不例外。汪长诗等了几日之后,非但没有换来蒋孝武的一声歉意,两人又因为一件琐事发生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