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的一双眸子一直都跟着王语嫣转来转去,他老爹一干人就在不远处他都没发现,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全都落在了他老爹一干人的眼里。
秦红棉在大理镇南王府见过段誉,见他那副样子,啐了一口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朱丹臣、褚万里、巴天石等人听她如此说,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都有些尴尬,这位小王子什么德行他们都很清楚,秦红棉说的虽然不好听,但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阮星竹虽然没有见过段誉,不过倒听段正淳提起过,见一干人都盯着不远处的一位公子看,又听到秦红棉如此说,怎么会不知道那就是段正淳的儿子,嘻嘻一笑道:“那位公子还真是一表人才呢,就是那位穿红衣服的漂亮姑娘对他没有情谊。”
段正淳一直都笑眯眯地看着段誉,听到阮星竹如此评价,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狠狠地盯了段誉一眼,没好气地道:“真是不孝子,哼!”
江舟见刚才丈母娘冷嘲热讽的时候,丈母爹喜孜孜的,好像说的不是他似的,这会儿阮星竹嘲讽段誉泡妹子技术差,他忽然就不开心了,心想做儿子的泡不到妹子,连老爹都跟着嫌丢人,真是……真是……做情圣的儿子也不容易呦。
慕容复一手拿着一只判官笔,往前走了两步,道:“丁老怪,咱们接着来!”
刚才他还是叫“丁先生”,这会儿就改口叫“丁老怪”了,看来是真的要撕破脸皮了。
他跟丁春秋还有些亲戚关系的,王语嫣是他表妹,而丁春秋是王语嫣的姥爷,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远。当初丁春秋还向慕容复抛过橄榄枝,打算把他收入门下,慕容复虽然不是名声极好的大侠,但也没沦落到跟丁春秋这种人同流合污的地步,并且此人自视甚高,他就不认为自己的功夫会低于丁春秋,哪怕丁春秋是名声极好之人,恐怕他也不会拜丁春秋为师。
丁春秋被拒绝后,勃然大怒,当时虽然没有展开什么行动,但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这次他们在少室山上不期而遇,丁春秋抓住机会,不免要对慕容复冷嘲热讽,慕容复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会甘心让他占便宜,两人说了没几句,就动上了手。
慕容复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丁春秋都认识,邓百川等人都是他的小辈,刚才在山上相见,慕容复跟他说话冷冷淡淡,邓百川等家臣也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他如何能忍,王语嫣是他外孙女,见了他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更是让他心里不爽。
其实也怪不得王语嫣对他冷冰冰,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星宿海,很少到姑苏曼陀山庄去,多少年来仅有的几次造访还都是去那里查阅武功秘籍,一旦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就又走了,王语嫣对他都没什么印象,在这姑娘眼里,眼前的这个老头自然没法跟她的亲亲帅表哥相比。
丁春秋俊美的脸颊涨得通红,咬着牙道:“臭小子,如此挑衅老仙,你就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吗?”
慕容复道:“留后路?见你是武林前辈,刚才让你几招,还真把自己当天下第一了不成,看你刚才的出手,也没见得有后路啊。”
慕容复刚刚说完,丁春秋身后好多人同时叫道:“星宿老仙就是天下第一。”、“你这无知小儿竟敢挑衅老仙,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已经中了老仙的奇毒,现在跪地求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星宿派门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拍马屁的机会。
丁春秋好似动了真怒,把手一挥,制止了一干人的叫嚷声,道:“刚才也没有后路吗?嘿嘿,如果我想要你的命,你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老仙我最善于用毒,跟你过了这么多招,我用了几次毒?你竟然如此不知道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完,正要飞身攻上,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两位光临敝寺,都是本寺的客人,给老衲一个薄面,就不要再打了吧。”声音不是很大,听在耳里却清晰异常,好似说话之人就在耳边。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见少林寺门前站着十几个老和尚,当先的那个五十多岁,胡子有些花白,眼眸微闭,双手合十,微低着头,正是玄慈方丈,他身后的一干人都是少林寺玄字辈的高僧。
武林人士见正主出来了,都往前靠了靠,也没再起哄让丁春秋、慕容复接着打。
慕容复虽然说话很硬,其实心里很怂,刚才是逼不得已,为了找回场子才咬着牙要跟丁春秋接着来,现在这么好的“坡”就在面前,这“驴”他是说什么也不再骑了,抱拳道:“姑苏慕容复在少林寺门前跟人动手本是不该,方丈既然如此说,自然听从。”
丁春秋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玄慈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有人大叫道:“玄慈方丈,你这次召开武林大会到底是为的什么?是为了诛杀武林败类乔峰吗?”
少室山的所有人都想问这个问题,听有人喊了出来,争相附和。
他们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少室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玄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绝大多数的人都猜测是为了对付萧峰,因为别的实在找不到需要如此甚重对待的事情。
玄慈叹息一声,道:“这个……这个,‘武林大会’四字实在是不敢当,把大家请到这里来,是因为老衲自己的一点私事。”顿了顿,好似在想怎么解释这件事,然后续道:“几个月前在无锡杏子林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下面一片嘈杂,杏子林的事他们当然知道,在场的一些人还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玄慈接着道:“三十年前雁门关外一战的幸存者中,现在只剩一个带头大哥了,你们可知道这带头大哥是谁吗?”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自己就答道:“正是区区在下。”
众人“轰”的一声沸腾了起来,几个月以来,知道当年带头大哥身份的人一个个被人杀死,信阳的马夫人死后,大家都认为这个带头大哥到底是谁恐怕再也没人知道了,并且也都很纳闷,为什么这个带头大哥一直迟迟不现身,难道是怕乔峰复仇?
萧峰听到这,整个人都是一紧,阿朱赶忙抓住他手臂,怕他一时忍不住冲了出去,要知道在场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把萧峰当死敌的。
段正淳等人也都注意着萧峰的动静,见他并没有冲出去的打算,心里都是暗松一口气。
江舟盯着远处的玄慈,大皱眉头,猜不到这老和尚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片刻,玄慈道:“这件事其实和大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跟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有关。大家都知道,近些时候,江湖上发生了好几起惨案,几乎所有的人都怀疑是乔峰做的。依老衲看,这件事未必就是大家想象的那样,还是查明了再定论才好。”
段正淳一干人听他如此说,面面相觑,他们早就听萧峰、阿朱分析过其中的来龙去脉,都认为制造连环杀人案的大恶人八成就是带头大哥,现在玄慈竟然当众分析,说大恶人不是萧峰,让他们很是摸不着头脑,心想难道玄慈在说谎?再一想,他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啊,这个时候,他不说自己是带头大哥,谁也不知道,所有的人都会把这些人命算到萧峰头上,他现在主动承认这件事,到底为了什么呢?
下面的人听玄慈说得糊里糊涂的,都是满腹疑惑,有人大叫道:“大师说不是乔峰所为,难道已经有了证据不成?”
玄慈沉吟片刻,道:“这……这……老衲没有,老衲也是听一位施主说的。”
大家更迷糊了,有些人都想这和尚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没有证据凭你几句话就让乔峰摆脱罪名?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江舟自然知道,玄慈口中说的“施主”就是他,他见玄慈说了那么多,到现在都没有提,为什么把大家召集来,心里很着急,都想冲上前去问个明白了,心想这老和尚到底怎么想的,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事,把全武林的人都找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待喧哗声小了一些,玄慈接着道:“乔峰乔大侠来了吗?”
段正淳等人怕萧峰出去,赶忙阻拦,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只听萧峰大声道:“萧峰在此!”说完,提气纵身,跳了出去。
众人都是一惊,他们其实并没有对在这里会碰到萧峰这件事抱什么幻想,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萧峰真的来了,不光来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了出去!这人难道不要命了吗?
萧峰数月以来都在查带头大哥的事,今天终于有了眉目,当然不会放弃。他是少林寺唯一邀请的人,想来少林寺的人不会放任全武林的人对他围攻,就算少林寺的人不保他,他也有七八成的把握逃得出去。这里四面都是大山,只要能够进到山里,就是有千军万马也别想捉住他。段正淳一干人虽然和他一块而来,却和这些人没有恩怨,再加上大理段氏名头甚响,众人应该不会为难他们,想通此处,萧峰就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