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乍一看出,吓得浑身一凛,很是惶恐地看向江舟。
江舟刚刚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当他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也就不怕了。拉着木婉清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别怕,然后向那挂着的人走近了一些,抱拳道:“晚辈江舟拜见无崖子前辈。”
那挂着的人缓缓抬起头,嘿嘿一笑道:“果然有几分胆量,见到我这个样子竟然不害怕。”
江舟心想不怕才怪,不过这话也就是想一想,却不能说出来。这时他才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从山洞的顶上垂下了五根白绫,分别系在无崖子的腰上和两腿上,腰上系了一根,每条腿系两根,摆出一副盘腿坐着的姿势,整个人离地一人多高。
再看他的面貌,虽然须发花白,但脸上的皱眉并不多,四十多岁的样子,脸颊如刀割斧削而出,很有棱角,脸面就像用美玉精雕细琢而成,滢美润泽,很是耐看,五官细致端正,找不出一点瑕疵。如果只看脸的话,段誉、慕容复都是大帅哥,就连丁春秋都很俊美,但跟眼前的这位一比,江舟感觉,那三位就又差了些。心想终于知道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为什么为了他结下一辈子的怨仇了,这种帅到没朋友的情.郎好找吗!当然要抢,如果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恐怕她们两位看都不看一眼,说白了这个世界还是看脸呐!
无崖子在江舟和木婉清身上打量两眼,道:“啧啧,小伙子、小姑娘都很俊,不错不错,郎才女貌。”
江舟刚才见这老头在自己还有婉儿身上上下打量,表情严肃,还以为他有什么惊人言论要说,哪知道是这不疼不痒的话。
木婉清姑娘家,脸皮薄,听无崖子如此说,脸蛋一红,低下了头,心里倒也欢喜。
无崖子又道:“听说是你杀了丁春秋?你为什么要杀他?还有,我听星河说,前些时候,有一个叫江舟的,在江湖上冒着我的弟子的名义,在江湖上招摇撞骗,那个人也是你吧?”
招摇撞骗!
江舟瞬间不开心了,心想我怎么也是江湖顶级高手了,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不过也不能反驳什么,毕竟这老头说的都是事实。把杀丁春秋的理由,解释为之前就有梁子,两人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当时在少室山不期而遇,属于“狭路相逢”,而他最后把丁春秋杀了,是“勇者胜”。至于冒着“逍遥派”掌门无崖子弟子的名义混迹江湖,完全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逍遥派”的秘辛,江舟倒没说,现在他艺高人胆大,不说就是不说,也不给无崖子解释什么,只是说这都是一位故人告诉自己的,至于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他,都不做解释。
一席话,把无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江舟说,“逍遥派”的秘辛都是别人告诉他的,让无崖子反应很是强烈,虽然他依旧还是不说话,但他微微颤动的长衫却已经明确地告诉江舟:“我很激动!”
江舟见他这个样子,还很担心,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激动。还好的是,当他把一切都解释完之后,无崖子就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完全看不出有何异样了,过了良久才道:“那个人还好吧?”
“啊?谁?”江舟听他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下意识答道。
无崖子苦笑一声,道:“罢了罢了,她肯定给你安排过不让你告诉我吧。”
江舟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把告诉我‘逍遥派’秘辛的人错以为天山童姥或者李秋水前辈了?”
无崖子道:“如果是她们的话,她们怎么会安排你不准说出自己身份呐,算啦,不提这事了,我知道你会装傻到底的。我再给你商量一件别的事。”
江舟见他神情很是萧索,猜不到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听无崖子意思,好像猜到了告诉他“逍遥派”秘辛的人。难道这个世界,除了他、天山童姥、李秋水之外,还有别人知道“逍遥派”秘辛不成?噢,是了,肯定是有的,萧远山老前辈好像就知道,就是如何得之就不明白了。
无崖子续道:“你不是在武功很低微的时候,用我‘逍遥派’的名头招摇撞骗过吗,我要给你商量的事就是,你拜入我的门下,做我的弟子。”
江舟道:“啊!我现在的武功,你好像指教不了什么了吧?”
无崖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道:“我让你拜入我的门下,就一定会教你武功吗。”
江舟道:“连武功都不教,那也太坑了吧。”
无崖子把胡子吹得飘飘的,看来气得不轻。像江舟这样如此直白地拂逆他意思的人,好多年没有过了,如果是以前,恐怕他早就让对方吃点苦头了,但是今天这位不同,这家伙儿看着年轻,武功却高得离谱,用硬的根本行不通,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用软的来。
语重心长地道:“小伙子,做人要讲究知恩图报,如果连这一点都不到,你武功再高有什么用?别人当着你的面敬你、怕你,在背后,一样瞧不起你。”转眸瞧了一眼木婉清,续道:“如果你是那样的人,这位姑娘就算不说什么,恐怕也会很失望吧。你当初用我‘逍遥派’弟子的名义屡次化险为夷,而今天,我不求其他,只是让你拜在我‘逍遥派’门下,让你假弟子的身份变成真的,你就推三阻四,这……唉,你想想,你自己的性命跟拜我为师孰轻孰重?如果当初在你身处险境的时候,我告诉你,只要你拜我为师就能化险为夷,恐怕你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
江舟一脸的无奈,扭头看了木婉清一眼,见她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眸子里满是期许,心想女人果然好骗呐,这老头子“入情入理”地一番分析,婉儿就上当了。
拜入“逍遥派”门下跟自己的性命相比确实不算什么,自己用“逍遥派”的名义保住了性命,代价只是拜入“逍遥派”门下,看起来确实是赚大了。但漏掉的重要一点是,我用“逍遥派”的名义保住性命,完全都是我想出来的,跟“逍遥派”没有关系啊,又不是你们“逍遥派”的人特意给过我什么帮助,如果现在我不是武功这么高,这老头可能还嫌我败坏了“逍遥派”的名声,都已经杀了我也说不定。
这些话,江舟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借用“逍遥派”的名头确实是事实。他之所以心里不太顺畅,主要是无崖子把他自己的定位太高了,就像一个人在捐款的时候只是略微捐了一些,事后发表言论的时候,那口气好像所有的钱都是他捐的一样,那受捐的人听见也有些别扭吧。
既然躲不过,那就干脆爽快一些,江舟顿足道:“师父说的是,是我糊涂啦,还望师父别见怪。”扼腕叹息的模样让人根本不敢相信他就是刚才那个推三阻四的家伙,拉过木婉清道:“婉儿,来,咱们给师父磕头。”说完跪了下去。
江舟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八个响头,听到无崖子说:“舟儿快起来。”之后,这才拉着木婉清一块站起身。
木婉清满脸喜色,刚才无崖子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她见江舟一脸沉思状,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还真的怕江舟不肯拜师。无崖子先生说的有道理,如果不肯拜师,那就真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了。
当然,如果江舟非要翻脸不认人,她也会站在江舟这一边,但是在内心里,她还是希望江舟不要那样做,不要做那样的事,也不要做那样的人。还好,自己相公并没有让她失望,看着江舟的一双眸子满是爱意,更加确信此生托对了人。
无崖子拊掌笑道:“好好好。”然后摘下右手拇指上的一个碧绿戒指道:“这是本门的掌门指环,你要好生保管它,从今天起,你就是‘逍遥派’的掌门了。”
木婉清比江舟更兴奋,拉着江舟的手道:“相公,你做掌门啦。”
江舟并不怎么诧异,因为他在答应拜师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如果拜了师,那“逍遥派”的掌门之位恐怕就是他的了。现在除了他,无崖子只有苏星河一个弟子,如果无崖子想把掌门之位传给他,早就传啦,并且苏星河一门心思都在琴棋书画、奇门遁甲这些东西上,对武功并不感兴趣,对于一个以武功为根本的门派来说,他是无论如何做不了掌门的。
见婉儿这么高兴,江舟也兴奋地道:“这也太梦幻了吧,我竟然成一派掌门了!”然后又赶紧惊恐万分地对无崖子躬身道:“师父,你要三思啊,您身子骨还这么硬朗,这掌门之事过得几十年再说也不迟啊。”
无崖子都让江舟逗笑了,他都吃了多少年饭了,江舟之前的“兴奋”跟之后的“惊恐万分”都是装出来的他当然看得出来。不过也不点破,满脸愁容,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是想为师好,但岁月不饶人呐,我虽然当年从你师伯那里传得一些‘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但自从被丁春秋那个逆徒打断脊梁骨,下半身不能动之后,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啦,我这些日子感觉,大限恐怕要到了。”
江舟这才知道,这老头放着好好的椅子不做,把自己用绳子吊起来是怎么回事了,敢情他现在是一高位截瘫患者,想想确实挺可怜的,脸上的表情严肃了很多。
无崖子刚才很是凄苦的表情,三成是真的,倒有七成是装的,他说被丁春秋打成高位截瘫患者确实真有此事,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大限将至就是胡诌的了,之所以这样说,他是另有打算。
江舟见他的表情虽然很是凄苦,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感却毫无凄苦之意,心想他现在八成也是在装,算啦,不理他了,当个掌门也不错,“逍遥派”的门徒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几口不是?也能威风威风了。
木婉清刚从江舟“慷慨拜师”的行为中走出来,渐渐收敛了看向江舟的满眸爱意,然后就又陷入了无崖子的悲惨遭遇中,心里沉沉的,就差哭一鼻子了。
这小妮子哪里知道,这师徒二人其实是在拼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