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峰立于眼前,满山碧翠,风吹树林如浪涛一般起起伏伏,江舟在前世的时候就来过少室山,此时再来,跟前世时的感觉又有不同,整座山好似更加巍峨挺拔了些。
叶二娘跟江舟一路而来,见走的路都是朝着少林寺的方向去的,也问过江舟到底要去哪。江舟只是笑而不语,说到了就知道了。虽然没有问出目的地,也猜了个大概,见江舟站在少室山下抬头仰望山峰,更加坚信自己之前的猜测。
眼神有些复杂,心底也是波澜起伏,为了找亲生儿子,她在江湖上漂泊,二十几年如一日,从来没有放弃,几乎找遍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去过的地方少之又少,眼睛盯着挺拔的少室山,心想这个地方还真的没来找过。
江舟和叶二娘拾级而上,一路都是默默不吭声,叶二娘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江舟则思考怎么才能把虚竹不声不响地找出来,还有,他来少林寺还要见玄慈,一个武林上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要见少林寺的方丈,对方肯不肯见还真的不好说。
二人都是身有武功之人,一路上不疾不徐,到得少林寺山门前的时候,正值晌午,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身上暖洋洋的。
江舟伸手敲门。
他想过好多进少林寺的方法,半夜三更逾墙而进都在考虑之内,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感觉,规规矩矩地敲门进最为妥当,少林寺毕竟是武林泰山北斗的存在,能不冒犯就不冒犯。
门“吱呀”开了。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江舟明显感觉到站在身旁的叶二娘身上一紧,想想也是,人家的情.郎还有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儿子就在这个门里,情绪没有波动那是假的。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小和尚,浓眉大眼,一个大大的鼻子鼻孔朝天,容貌颇为丑陋,僧袍上打了许多补丁,却甚干净。一双眸子在江舟和叶二娘身上一扫,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有何贵干?”
江舟沉吟道:“小师傅,贵寺名声远播,我们乃慕名而来,不知道能不能参观一下。”
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肯定不乏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小和尚早就见怪不怪了,道:“两位能告知小僧有和贵干吗?也好让小僧通报。”
江舟还没说话,叶二娘道:“我们是来找人的,还望大师行个方便。”
小和尚道:“两位施主要找谁?”
叶二娘愣了愣,看向江舟,至今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在少林寺里做什么,是吃斋念佛做和尚还是生火劈柴做杂役一概不知。
江舟道:“我们要找一位虚字辈的小师傅,还望行个方便。”
小和尚依旧双手合十,低着头道:“虚字辈的僧众是不可随便见客的,施主说要找虚字辈的师兄恐怕是……是不行。”
江舟道:“那怎么才能见客?”
小和尚沉吟道:“如有他师父的许可,应该就可以。”
江舟道:“那好吧,我们先进去找他师父。”说着抬腿就要往门里闯。
小师傅大惊,用身体挡着江舟,忙道:“施主不可鲁莽,要见我们慧字辈的师伯师叔必须有拜帖,您把拜帖给我,如果师伯师叔见您,我立刻通报,怎样?”
江舟算是明白了,他这意思就是说自己把拜帖让他送进去,虚竹的师父答应见他才能让他进去。他不认识虚竹的师父,在江湖上又没有一点名头,那和尚肯见他才怪。叶二娘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如果用她的名头写拜帖,结果恐怕更遭。
江舟见进不去门,有些不太开心,在小和尚身上打量一下,邪邪一笑。小和尚见江舟这个模样,有些慌张,拘谨着往后退了半步。
江舟伸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大师,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和尚连连摇手,甚是惊慌,急道:“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施主还请收回。”说着闪身入门,“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江舟望着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很是无奈,把银子重新装进口袋,叹道:“算了,想别的办法吧。”扭头续道:“老姐,你跟你那……孩子他爹有没有秘密的联系方式?”
玄慈是少林寺的方丈,如果能够联系到他,给他说,他的情.人在他门口站岗呢,就不信他不让进去。
叶二娘脸颊一红,道:“公子说笑了,我和……他都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怎么会有……有秘密联系方式。”
叶二娘在江湖上也是心狠手辣的角色,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但是,每次提到她的情.人,就立刻变身成会害羞会脸红的中年妇人,江舟除了醉,就只能感叹爱情真是伟大了。
叹声气道:“那好吧,咱们先离开这,想别的办法进去。”
叶二娘道:“别的办法?公子是要……”
“嘘”江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扭头看看左右,见没有人才小声道:“你知道就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等晚上再去。”
叶二娘很是迟疑,犹犹豫豫地道:“这样……不太好吧。”
…………
夜,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少林寺的院墙外,正有两个人悄悄接近,他们走的很小心,猫着腰,脚下没有一点声息,此二人正是江舟和叶二娘。
从正门进不去,江舟只好出此下策,他也知道,跳院墙进少林寺不是明智之举,但也没有办法了。叶二娘一开始还很犹豫,倒不是因为惧怕少林寺的高手,她不是胆小之人,这里是她昔日情郎的地方,总感觉还是规规矩矩的好。
江舟见她犹犹豫豫的,一开始还给她解释,说这是万不得已,并且他们进去又不是做坏事,后来见叶二娘一直下不了决心,就有些着急,心想这女人以前也是做事风风火火的人物,现在优柔寡断起来,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就说如果她有更好的方法,就不翻墙进去,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翻墙,如果执意不肯,那就让她自己去找儿子好了,这个忙自己就不帮了,叶二娘这才答应。
两人进得院内,举目四望,少林寺中殿堂院落,何止数十,东一座、西一座,散落山坡之间。江舟见此情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本来猜测少林寺肯定不是小地方,真的进来,才发现少林寺实际大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很多。
叶二娘倒无惊讶之色,问江舟道:“江公子,咱们到哪里找去?”
江舟一时头皮发麻,这么大的地方,想要找一个人,还是自己都没有见过,只知道名字的人,实在太难了,苦笑道:“这地方还真是大,想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想了想续道:“这地方你来过没有,知不知道玄慈方丈住在哪里,我们先找他去如何?”
叶二娘听江舟提到“玄慈方丈”,浑身一凛,颤声道:“你要找他去?找他干嘛?”
江舟道:“不是我要找他去,是现在的情况,不得不找他去,这么大的地方,咱们怎么找?”
叶二娘沉思片刻,才道:“也好,你跟我来,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没来过,他有没有换住处。”
江舟随着叶二娘,在殿宇、树林间穿梭,江舟发现,叶二娘对少林寺里的布局很熟悉,哪里有房屋、哪里有树林、哪条路人迹罕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过了好一会儿,叶二娘带着江舟在少林寺一处很是僻静的地方停下,藏身一棵大树之后,叶二娘向前猫了一眼,小声道:“江公子,前面就是……就是他的住处,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江舟探头往前看去,不远处有一座禅房,禅房外很空旷,没有其他房子,一看就是很清净的地方,从窗户里透出点点灯光,看来里面的人还没有睡。
叶二娘竟然让他去!?江舟也是醉了,他和玄慈素不相识,忽然出现在他的门口,不被他一掌轰出来就没天理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感觉叶二娘越是接近情郎,智商越是下降,这会儿都快不够用了。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道:“你们二位夜闯少林寺所为何事?”
声音并不是很大,听在耳里却清晰异常,好似他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能够直达心灵深处。江舟心头一紧,心想此人内功真是了得,又暗道惭愧,这个声音距他不远,他却没有觉察出来丝毫,如果这个人不是出口说话,而是选择冷不丁地给他一掌,现在自己说不定都已经到鬼门关了。
一瞬间的功夫,冷汗已把衣物浸湿。
扭头,见两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大和尚,光线昏暗,看不清样貌,从之前的声音能够分辨出,此人岁数已经不小,恭恭敬敬地道:“我们二人深夜造访,并无恶意,还望大师原谅,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老和尚上下打量他们几眼,道:“老僧玄寂。”
江舟恨得咬牙切齿,好不容易进来了,碰到一和尚,真是晦气!碰到也就碰到吧,还是碰到一个玄字辈的老和尚,尼玛,这个辈分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现在玄寂说话客客气气,江舟却知道,他们今天如果不给一个圆满的说法,说什么也是走不出去了。
玄寂如同一棵老松,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江舟和叶二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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