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清帝得知了武帝庙失火大为震怒,本来今年是他登基第九年。皇帝极重九五之数,本来要和百姓同乐,庆贺一番。哪成想飞来横祸,武帝庙两边的店铺,有十几间都被烧毁,庙中也有两座大殿受损。由于大火起势很快,御街上人又很多,许多人被推挤踩踏致伤。翌日还有多人到京都府尹申报有丢失了家中女子和孩子。
隆清帝下旨限期十五日,要求京都府尹会同京都禁军彻查当日失火及人口走失之事。一时间,京都内外到处都能看到禁军和捕快的身影。
但是只两天时间,京都就恢复了平日里的热闹。
夜市的灯光又亮了起来,瓦舍教坊里面又开始歌舞升平。大火引起的惊慌已经被忘在脑后了,除了丢了孩子的人家和街面上的捕快禁军还在奔忙,其他的人早就又投入到京都繁华忙碌的生活中去了。
张府中的日子也依然过得波澜不惊。
离瑞娘的婚期只有短短不到四个月,童氏天天忙着新年应酬,又忙着筹办瑞娘的嫁妆,端得是昏天黑地。
瑞娘自己倒是没事人一样,天天拿着本书,要不就是看着和馨娘、慧生玩在一处,乐不思蜀,气得童氏直骂她没心没肺。
瑞娘有时看着童氏忙碌,心中也有一丝愧疚。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正策划着的事,估计会气晕过去吧。
瑞娘摇摇头,该做的还是要去做。
“阿娘,今日让连翘帮我去买些胭脂口脂吧。”瑞娘放下手中的书。
“啥?”童氏正核对着嫁妆单子中的物品,冷不丁听到瑞娘说话,反应了半天。
“阿娘,我正在用的胭脂和口脂都要用完了,冬日里面没有这些挺难熬的,我想今天让连翘去帮我买点回来。”
“这几日城内捕快一直再抓拐子帮,慌乱得很,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出门行不行呀?”童氏开始犯愁。
“要不让张平和她一起去?”瑞娘建议。
“那也行,不过要快去快回,别在路上玩,天黑再回来。”童氏转头对连翘嘱咐着。
连翘赶忙应声:“夫人,奴婢不敢。”
瑞娘见童氏答应,松了一口气,拿出了一张单子递给连翘。
“连翘,你去御街上的‘明姿轩’那家去买点胭脂,这里我列了一张单子,你到时把单子给他们就可以了。”
明姿轩是御街上一家专门售卖平价胭脂水粉的铺子,由于售出的水粉价格适中、品质又有保障,深受京都中等家庭的女子喜爱,一般买不起昂贵水粉的小娘子们经常光顾这家铺子,因而生意也十分兴隆。
连翘连忙接过,纸上的字迹她不认得,但是上面的簪花小楷甚是好看。
瑞娘看过原来的瑞娘之前留下字迹,知道原来的瑞娘喜欢写端正的簪花小楷,幸好她幼时也曾学习过,所以模仿起来不太吃力。
“去找史妈妈支五吊钱,买完东西剩下的钱再买一些的街东四平斋的小食。”
瑞娘重生之后,天天和馨娘她们泡在一起,渐渐也喜欢上了京都的这些小食。她十岁以前在国公府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可以说无父无母,只是按照份例活着罢了,根本没有机会吃到外面的这些东西。等到她得到大兄的赏识,又忙着学兵法、学武艺,根本没有时间去摆弄这些胭脂花粉、零食小物。
现在她附身到张瑞娘身上,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喜好和习惯竟然而有了改变,竟然开始喜欢上寻常小娘子喜欢的吃食。
“遵命。”连翘领了指示,连忙找史妈妈支了钱,跟在张平后面走着到御街上采买物品。
御街上的店铺林立,明姿轩门面不大,但是门口人来人往,生意很是火爆。
“小大姐,我们这里的胭脂花粉物美价廉,而且还有新进得各种花钿,这些是用银箔制的,还有用纸、鱼鳞、茶油花饼做成的。”店内的伙计看连翘进门,连忙迎上去。
连翘看着店内架上瓶瓶罐罐,香气扑鼻,脑中一阵发蒙,赶翻出单子递给伙计。
“这是我家小娘子写下需要的东西,麻烦小哥给凑齐了。”
伙计连忙接过,跑到后台拿给掌柜。
掌柜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突然眉头一皱,抬眼看了一下连翘。
普通的乡下丫头,应该刚当上丫鬟没有多久,在店铺里面还是束手束脚的。
掌柜沉吟了下,把单子递到了后面让他们赶快备货。
不一会儿,伙计拎着一串粉红色的纸包递给了连翘。
连翘松了口气,连忙将钱递给伙计,道了声谢转身出了店门。
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在她出门不久,掌柜就拿着那张单子转身出了后门,沿着后巷,来到了旁边一间药铺的后门。
“砰砰砰……”
吱呀一声,后门打开,出来一名小伙计。
“齐掌柜,您来了。”
“嗯,大掌柜在吗?”
“在的,您快请进。”
齐掌柜快步闪进门,来到了药铺的后院,谁也没有想到这胭脂铺和药铺竟然是一家经营的。
此时济世堂的大掌柜徐青正在堂屋看账,不想齐掌柜掀帘进来。
“你来了,快坐。”
徐青二十八九岁年纪,就已经当上了济世堂和明姿轩的大掌柜,商场上凭着狠辣手腕已经小有名气,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与镇国公府的关系。
当年他还是商队学徒,遇到了辽军的洗劫,是梁虞从死人堆中把他救出来。梁虞看重他的眼光和手段,将她暗自经营的两家店铺交给他经营。
几年下来,他把济世堂和明姿轩经营的有声有色,在大正朝十几个州省都有了分号。
梁虞当初开设两家店铺,暗中不断地将大兄留下的部分私产通过这两家店铺转移到了各大钱庄之中,足够梁家退隐后几代之内吃穿。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梁虞的死讯传来。
“大掌柜,您看。”齐掌柜拿出那张单子,单子上只列了几样寻常的胭脂口脂名称。但是在边角不显眼的地方画写着两排小小的数字。
徐青接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数字。他惊讶地看了看齐掌柜,从书柜上抽出了本今年新出的官历。
“十七、善雨、上香。”徐青轻轻念叨着。
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