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怀义堂
堂内灯火通明,大夫人杨氏惊疑不定。
“他们说老夫人病重?!”杨夫人惊讶。
“难道不是吗?”瑞娘一笑,“那天贵府三夫人到我家催婚,说的理由可是老夫人病重不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家会答应把你嫁过来。”杨夫人恍悟。
“可今日成亲之时,虽然我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前面牵着红绸之人脚上穿的竟然是一双半新皂靴。想来不是林家五郎本人吧?”瑞娘长眉一挑。
杨夫人默然。
“即使老夫人病重,这接亲入洞房也应该新郎本人前来,除非……”瑞娘停下喝了口水。
“除非如何?”杨夫人不觉听得入神。
“除非新郎本人他来不了了。”瑞娘把茶杯一放,直直看向武氏。
“他的确是来不了了。五天前,彦儿突然染病,竟卧床不起。”杨夫人点头,长叹一声。
果然如此!
“大夫人,贵府勋贵之家,这骗婚之事做来也如此得心应手,小女很是佩服。”瑞娘嘲讽道,言语间眼波流转,在灯下越发神采奕奕。
“骗婚之事,损人子女,如杀人无异。贵府与我家结秦晋之好,关系非同一般,竟然也下得了如此狠手?”瑞娘长眉上挑,语气也冷了几分。
“如何是骗婚?毕竟是定了亲,过了明路的。”杨夫人辩驳。
“不是骗婚?那瑞娘今日进门,连拜天地之人竟也不是正牌夫君,贵府难道不该给个说法?”瑞娘话语虽硬,语气却不急,只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夫人。
“此时还需从长计议,你今夜在此也于事无补,何苦受罪,不如回去休息一下吧。”杨夫人劝道。
“瑞娘请问大夫人,不知侯夫人和三夫人现在何处?那林彦又在何处?”
“他们现在不在此处,你若想见他们,明日再来吧。”杨夫人不觉端起了侯府夫人的架子。
“如果今夜夫人们不来。那瑞娘就只好在这里等了,劳烦大夫人派人去请。”瑞娘说完,便不说话,只靠在椅背上喝茶。
三娘子真沉得住气呀。连翘在瑞娘身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现在也知道出了事,但不知道娘子要如何计较。这侯府势大,她们只有几个女流,如果争执起来,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看来今日之事难了。杨夫人看瑞娘态度坚决,心想着,叹了口气。
唤来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去请老夫人和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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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侯府的老夫人和三夫人王氏正在怀义堂后面的正屋中商议。
“母亲,如果这张家知道我们骗了他们,估计不能善了。”王夫人心里忐忑。
“怕什么?她家不过五品郎中,在京中又无势力。”侯夫人李太君年逾六旬,鸡皮鹤发,是忠勇侯林忠国的结发之妻。
当年林忠国跟随太祖打天下的时候,只有十几岁,刚和李氏成亲就上了沙场。等三年之后,太祖平定天下,林忠国衣锦还乡,接了李氏上京做了诰命夫人。
侯夫人李氏在京中几十年,从村姑到老封君,经历风风雨雨,却没改变原来火爆泼辣的性情。
“那天吕真人说的你也听见了。彦生得的是急症,只有成亲冲喜才能救彦生的命,难道她能够看着自己的夫君,见死不救?!”李太君口中的彦生便是林彦的乳名。
“但是咱们毕竟没有说出实情,如果张家追究起来,我们也不好应对。”王夫人揪着手中的手绢,皱眉说道。
林彦五天前突发急症,请了多位名医,但都说是罕见之症,无法医治。这把李太君和王夫人惊得魂不附体。
忠勇侯府的第二代仅剩三子林域一人,而第三代只有三房的林彦和四房的林永两人。林彦又是长孙,身份更加贵重。他一出事,就像挖李氏的心肝一般。
忠勇侯林忠国和林域都已经在正月十五之前离开京城回到任上,所以,家中只剩了老弱妇孺,一出大事便六神无主。
李氏见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只好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吕纯阳吕真人来给林彦批命。
谁知吕真人一来看到林彦便说,只有成亲冲喜才能使林彦驱除病魔、逢凶化吉。
李太君思前想后,只有提前娶瑞娘进门这一招,才能救宝贝金孙的命。又怕张家不同意,于是狠心和王夫人定下了瞒天过海的计策。
王夫人见独子命悬一线,也顾不得许多,咬牙上张家催婚。
当时史妈妈前来探望,李太君躲在屏风后面,装作病重。让张家以为忠勇侯夫人命不长久,赶忙将瑞娘嫁了过来。
李太君、王夫人二人平日关系并不亲近。李氏出身乡里,总觉得王氏虽然礼数周到,但却清高做作。
此时,李太君见到王夫人六神无主,冷哼一声:“这事是我定下的,等侯爷和三娃回来,定不会推在你身上。你又怕什么?!”
“媳妇不是怕事。这事是为了彦儿性命,定不会让母亲一人承担的。”王夫人忙道。
李太君又哼一声,没说话。
“母亲,媳妇将彦生媳妇安排在听荷轩,那里清净。只说是彦生在正院服侍您,估计一两日内她不会察觉。等彦生好了,再让她搬出来,住到彦生的院子里面去圆房。”
“嗯,那边安排几个可靠的人,不要走漏风声。”李太君沉声说道。
“老夫人,大夫人请您过去。”门外婆子通禀。
“不去,彦生还病着,我们走不开。”李太君不耐,“让她先回去,不要在这里碍事。”
大夫人杨氏进门不久就守寡,李氏厌弃她,一直对她不冷不热。
“老夫人,大夫人说新进门的少夫人到正院来了,请您和三夫人过去见上一见。”
“什么?!”
李太君和王夫人对望一眼,这张氏怎么这会儿来了,还要见老夫人,难道她已经知道老夫人没有病,病的是林彦?
“横竖她已经入门了,怕她作甚?不过一个小丫头还能翻出天去?”李氏起身。“走,咱们也去喝杯媳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