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正僵持间,胡全禄灯笼往前挥动,眼前闪过一道寒光,跟着胡全禄手中提着的灯笼被人从中削开一道口子,不少磷粉撒了出来,那根连接灯笼和蜡杆的弦线也被削断,灯笼落在地面。
胡全禄手中只剩一根挑灯用的蜡杆,盛怒之下,断喝道:“江凤流,你不是早就言明,两不相帮吗?又为何一再偏袒周家?”心中却着实吃惊不小。他灯笼外皮和挑灯用的弦线都是他花费十余年心思,多次攀登西域大雪山,以大雪山上的罕见至宝雪毒蛛之丝而成,可防刀兵、水火,今日却被江凤流以一柄短剑破了,十数年心思一朝付诸东流,一时间面色极其难看。
江凤流所用兵刃,正是那晚破“收尸孟婆”天穹剑所用的短剑,当下将匕首缩回袖管之中,说道:“江某是说,两边若是公平了结,在下绝不插手,可胡兄却施放暗器,江某就决不能袖手旁观!”
胡全禄眼见兵刃被毁,吴常宁方才又败在周易手下,今日局面,己方已绝无反叛之理,纵然周易一家死在瞿天、收尸孟婆之手,不能亲手为兄长报仇,也是枉然。当下唯有苦苦一笑,说道:“江凤流,今日你一再相助周家,使我兄弟不能报仇,好,这番恩怨,自然着落在江公子身上。”说罢捡起落被江凤流划破的灯笼,说道:“今日之事,我兄弟铭记在心,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必定前往凤轩山庄拜会!”
江凤流知道他之所以要三年到五年才敢到凤轩山庄寻仇,除了忌惮凤轩山庄在武林中的声威之外,还要再往臧边大雪山一行,寻找雪毒蛛丝,修好手上灯笼,当下笑道:“好,三年、五年之内,在下在中州陈州城中恭候两位大驾!”胡全禄冷笑一声,同吴常宁身影交错重叠,一同远去了。
他兄弟二人,为结义兄长报仇而来,未曾料得竟是如此惨淡收场,所有人均是始料不及。那收尸婆在瞿天耳边小声耳语道:“瞿老哥,依着眼前情形来看,江凤流定是要偏袒这姓周的了。你我所图者相同,不如这样,瞿老哥你去缠斗这姓周的,只是千万末伤了这小子性命。这小子生性倔强,即使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我们也休想逼他就范。你将他制服便可,我设法解决掉江凤流这小子,再制服他妻儿,到时不怕他不交出《医天集》。”
瞿天点点头说道:“甚好,你我暂时合作,之后的事情等拿到《医天集》再说。”又说道:“至于那姓贺的,若小老二看人不错,他是不会为了兄弟义气而同我们拼命。”
两人心照不宣,收尸孟婆微微一笑。瞿天从马扎上站起枯瘦身子,深陷进眼窝子里的眼珠子望着周易道:“姓周的,谷施通与你虽是故交,但也不至于为他搭上性命吧?”周易退到墙跟,扶墙站起,大声道:“我既然可以为师弟力抗强敌,又岂会为了活命出卖朋友?”
瞿天点头说道:“老朽佩服周兄这般血性义气,既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贺兰缺眼见周易伤重,大声说道:“师兄,这一次我来替你打过!”周易道:“多事!你认识谷施通吗?你和谷施通又是何关系?”贺兰缺被他这般一问,登时怔在当场,瞿天颔首道:“你既然同谷施通无亲无故,自然也就没有理由为他挡事。”
贺兰缺无言相对,转头看向江凤流,说道:“江兄,我师兄重伤在身,瞿前辈现在出手,算不算得趁人之危?”江凤流稍一沉吟,瞿天开口道:“江公子,江湖恩怨不是不是比武切磋!”江凤流点下头说道:“不错,既是江湖恩怨,有些规矩,就算不得恩怨。”贺兰缺听江凤流如此说,自己也不便坚持,只得缄口退到一边。
周易将江凤流所赠长剑插到墙壁之上,勉强摆开掌势,说道:“瞿老先生既然赤手空拳,晚辈也自当如此,老先生,请进招吧。”阮星玲见丈夫摊开的双掌,似在微微颤抖,被“冥火鬼雷”所伤的伤口鲜血横流,心下甚为担忧,出面说道:“瞿老先生,外子伤重,可容得些许时间,让妾身可以为外子简单的包扎一下伤口?”
她提议合乎情理,江凤流、瞿天均不便反对,周易却脱口说道:“不必这么麻烦!”从身上撕下两块衣布,将腿上、胳膊上几道伤痕包上,说道:“晚辈已无大碍,前辈请进招吧。”阮星玲见丈夫倔强至斯,心中越发担忧。瞿天点头道:“很好,很难得。”双掌齐出,齐拿周易心口。将要扣到周易身前之时,双手十指曲爪成钩,扣向他腰眼。
周易情知他有“玉碎昆冈”之称,全在于其手力极强,若给他抓实,他一抓之力便足以扭断他腰肋,当即错步晃身,往右避开。瞿天早有料到,一脚前突,足下勾拉,要将他拌出去。周易身子向外翻倒,好在他反应快极,向外跳开一步。但这一下用劲过大,牵动腿上伤口,登时伤口开迸,腿骨抽搐不止。
瞿天借机攻上,右掌五指往周易右肩抓落。周易使开“大周天掌”,待他抓到,才翻掌拍向他掌背。瞿天只道周易已是强弩之末,不料他还有反击之力,颇为吃惊,当即缩回右掌,跟着双掌下扣,爪指凌厉,想要先捏碎他双腿膝盖。周易双掌下压,瞿天双掌上翻,凌厉抓指划过周易手腕,留下几道血红划痕,五指顺势攥上周易腕间。
周易也未料到瞿天变招如此迅捷,倏地双掌上抬,一岔双分,往瞿天心口按下。瞿天但觉周遭气息,似为周易掌风催逼,紧啸异常,一股绵延酥劲裹着一丝温热气息透入胸腔。瞿天深陷的眼珠子放出惊异光芒,拨掌待开周易双掌。周易使出大周天掌,同瞿天拆上十余掌,瞿天觉到周易掌力积郁,斗得久了,非但无力竭之象,反而有越战越强的趋势。
他自不知,“大周天掌”最适合与敌久斗苦战。这路掌法,以周易数术为基,正反两极相生相合,掌法上可衍生无穷。而他体内内力,作为掌法支撑,更合少阴、少阳,互生互补之道,真力在体内循周天运转之势,在阴、阳、任、督四脉之中,互相补足,互相衍生,只要一息尚存,内力便循环衍生,不虞有力竭之虞。
瞿天不明此理,他本见周易气力衰竭,本想一鼓作气将他擒了,在逼迫他交出《医天集》,不想同他相斗时久,周易竟有绝处逢生之态,心中暗暗叫苦,忖想:“想不到小子竟是如此难缠,我即便赢了他,有哪有余力同那收尸妖婆争抢那《医天集》?”
阮星玲知道丈夫在同自己成婚之前,曾得异人传授了一路掌法,虽然这十几年来,丈夫多次在自己面前演练此路掌法,却从未听周易讲解过此路掌法精要之处,对“大周天掌”的种种奇妙之处,自然不能明白。但见到丈夫竟显出绝处逢生之状,心惊之余,心也慢慢放宽。贺兰缺见师兄先前早已是强弩之末,转瞬之间竟慢慢扳回了局面,心中也是吃惊不小,目不转睛的盯着周易、瞿天二人,想要从周易同瞿天的放对之中,摸索周易掌法路数。但觉周易所使掌法比那日同周衍过招之时更要精妙十余倍,掌法繁复之处,哪有路数可以窥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