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整天惴惴不安,在想着这件事情,很痛苦。直到黄昏,下人才说杨广要过来,我叫她准备了一点茶点,不多时,杨广就走进来,已经换了便常衣服,像是回来有一阵子了。看见我站在院中,微笑道,“夜风起了,怎么站在这里?”
“听说二皇子要来,在这里候着。”我回答道。
“好,进去吧,手都凉了。”杨广拉着我的手。
“二皇子今日入宫?”我坐下去,替他倒了一杯茶。
“是,为了太子的事情。”杨广定定看着我,“我说过,陪你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只要知道二皇子很好,我就知足了。”我把茶杯放在他面前,“这是才送过来的新茶,二皇子想必早已经试过了。”
杨广淡淡喝了一口,问道,“你怎么不问问太子的事情?你不是一直很关心吗?”
“这不是我该问的事情,二皇子不是说,只要我安静在身边就可以了吗?”我低着头。
“我也答应过,跟你坦诚相对,很多事情不可以跟别人说的,我都愿意跟你说起,我知道你是最愿意倾听的,也是最不会上心的,所以我信得过你。”杨广轻声细语道。
我看着他,慢慢说道,“多谢二皇子,说不说在于二皇子,只要二皇子愿意说,我是愿意听的。”
“我只怕你听了之后,不会像我期待的那样无事,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把这段时间来所忍受的的种种都告诉你。”杨广握着我的手,掌心是那样温暖。
“父皇今日处罚太子了,他不知悔改,杨素前去传话的时候,还出言不逊、仗着自己的太子之尊,不觉得接受百官朝拜是过错,父皇很生气,让他禁足,又停了他的职,现在的太子,已经没有实权了。”杨广站起来,声音清淡。
“在意太子的,不是我,而是二皇子你。”我艰难地开口。
“你说什么?”杨广忽然回头看着我。
我站起来,看着杨广的眼睛,缓缓说道,“二皇子对太子之事,很是上心,倘若只是手足情分、感叹一番也是有的,可二皇子明显已经到了极为容易受此事牵动的地步,用我学医之人的话说,就是心神俱动。”
“是吗?我竟然如此明显?倘若我说并非如此,你信吗?”杨广盯着我。
“敢问二皇子,杨素杨大人,是否是二皇子的人?”我看着他,寻声问道。
“为什么如此问?素澜,当初你让我亲近杨素,到底是为什么?如今又来质问,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杨广不明白。
“我别无他意,只因杨大人忠正耿直,二皇子若得此人鼎力,必然是好的,我却不希望…”后面的话纵然我有心,也没有能够说下去。
杨广却追问起来,“却不希望什么?”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也许只是我多想了。”
杨广走过来抱着我,“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今晚我留下来。”
我心里陡然一下,轻声道,“我有些不适,二皇子还是回去吧,这段时日二皇子也累了。”
“素澜,为什么这样冷冰冰的?你变了。”杨广松开我。
“我没有变,对二皇子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我肯定地说道。
“在南陈,你是快乐的,在江都,你也是自在的,可为什么回来这些时日,你越发变得不容易亲近,在母后身边那段日子,你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杨广不甘心地追问。
“什么都没有发生,在南陈,只有你我,在江都,也只有你我,可在这里,你我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和事,不可能再忽视那些,无拘无束。”我淡然说道。
“是我错了吗?把你带到这里,难道是我错了吗?”杨广抓着我的胳膊。
“不,是我的错,是我总是想得太多,我想要简简单单,可就是无法做到。”我失神说道。
“你我跟以前一样不行吗,所有的事情让我去承担面对,你只要跟以前一样,跟我品茶谈天、论诗写画,就那么难?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杨广不肯松口。
“我无话可说,可我还是那一句,二皇子为了大业理所应当,可是,请抬手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很多人都没有必要牺牲。”
“你怀疑我觊觎太子之位?”杨广直接说了出来。
“有或者没有,二皇子都无过错。就连普通百姓怕也做过太子之位的美梦,这是无可厚非的想法,只是承不承认罢了。”我转过脸去。
“素澜,或许是我给了你错觉,在你面前,我会永远只是南陈那个晋王,可是,我绝不会只甘心屈居人后,就算你失望,有些东西我还是要把握,现在在你面前的我,才是真实的我。”杨广说完,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素澜,你聪明灵秀,可我多希望你在我面前糊涂一些,不要太懂我,也不要一点都不懂。”
“如此说,二皇子需要的是一个解闷的物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们之间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告诉我。”杨广的眼中有凌厉。
“只要二皇子愿意看,我也可以变得柔情似水、有求必应,绝不会有半句不对二皇子的心思,可那样的林素澜只不过是个粉黛之物,跟别人没有任何不同,二皇子真的需要吗?”我的心在轻微颤抖,下意识地问道。
“为什么?我是那么珍惜跟在意那个有想法的你,可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想法跟主见也会变成我不想碰触的刺,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次次靠近,可你,似乎是一次次扎在我心底。”杨广说完,退了两步,脚步有些绵浮,最终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