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市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按照级别的高低排成了一行,嘴里说着欢迎穆书记来视察工作的客气话,和穆国兴握着手。但是,穆国兴却从这些人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戒备的神情。
众人重新上车,穆国兴叫住了齐凤俊:“凤俊同志,坐我的车吧!”
齐凤俊半侧着身子坐在穆国兴的车上,说道:“穆书记,我的工作没有搞好,请你批评!”
“凤俊同志,要说批评嘛,还真有那么一点,马上就要春耕了,你们机构改革和干部定编的工作到现在还没有开展起来,这样会影响工作的,也拖了全市的后腿。你这个当班长的,在这方面可是有责任啊!”
齐凤俊没有说话,他也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向穆国兴解释,过了好一阵子才听他说道:“穆书记,安南市的情况我以前也向你汇报过,这里面非常复杂。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我这个班长没有当好,影响了全市的工作。”
穆国兴点了点头:“还是人大主任韩正仓的问题吗?这件事情市委已经有考虑了,我这次来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
齐凤俊明白了,穆国兴这次来视察为什么会带着组织部部长伍侥培,原来是要解决韩正仓的问题啊!只要是市委拿下了他,安南市的机构改革和干部定编工作就会很快的开展起来。
“穆书记,按照您的指示,我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情况,准备把他写成材料交到市委去!”
穆国兴摇了摇头:“有些问题记在脑子里就可以了,文字这东西白纸黑字的要慎重啊!”
从心里讲,穆国兴对齐凤俊这个人还是很看重的,从他在市委担任副秘书长的时候,穆国兴就发现这个人不仅笔杆子过得硬,思想觉悟、理论水平都很高,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他能够坚持原则,从未利用自己的权力为亲属谋取一点的利益。以他一个堂堂的市委副秘书长的身份,妻子还一直在学校当一个普通的教师,就可以看出他的为人来了。
齐凤俊来到安南市之后,最初的工作开展的还不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对全市的情况掌握的很清楚了,并带领安南市委的一班人,根据大市委的统一部署,制定出了一份很不错的安南市的五年发展规划,曾多次受到市委的表扬。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齐凤俊很少呆在办公室里,不用说下面的乡镇了,就是一些大一点的自然村也都留下了齐凤俊的身影,被当地老百姓亲热的称赞为“下乡书记”!
正是由于掌握了第一手的材料,才使安南市制定的那份五年发展规划既贴近实际,又切实可行。如果这份计划实施了之后,安南市的经济总量排名将从目前在全市范围的第五名,一举挤进前三。甚至还有可能问鼎。
穆国兴已经把齐凤俊列入了一个可以重用的对象,如果安南市真的能实现了他的五年规划,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再给齐凤俊加加担子了。
这一次的机构改革和干部定编工作,主要的阻力就是来自于以人大代表韩正仓为首的本地干部群。由于历史的原因,安南市从书记到市长一直到下面的乡镇,几乎有一多半都是本地干部,更甭说在市直机关了。
这些人是土生土长的安南人,各种关系是盘根错节非常复杂,现在已经形成了以韩正仓为代表的安南派,和以市长秦昭长为代表的安北派两大派系。这两大派系是既有斗争又有合作,对外他们采取的是联合,对内则是毫不留情的斗争,常常为一点小事就争的不可开交,如果安南市真的要想实现他的五年计划,就必须要改变目前的现状。
这一次安江市委结合中央有关规定,对机构改革和干部定编的文件下放到安南市,立刻引起渲染大波。安南市的干部们也知道,机构改革和干部定编工作是中央的指示,任何人也不敢不执行。但是,让那一个人下,就成了安南市这两大派斗争的焦点了。
按照市委的规定,第一批被定编下去的副处至副科级的干部,年龄到线的以安南派最多,几乎占了第一批被编下去的干部的百分之七十,而安北派则由于干部队伍相比较来讲要年轻一点,第一批被编下去的干部只占到了百分之三十。
这样以来就打破了安北派和安南派好容易才形成的平衡局面,安北派自然是得意洋洋,他们认为被编下去的这百分之七十的安南派干部,按照一派一半的原则各占一半,这样以来安北派在安南市的力量就会增强了很多,安南派自然是不高兴了,他们提出了谁的干部在第一批被编下去就由那一派的人来顶上,这个意见当然遭到了安北派的坚决反对,两派争吵不休,原来还处于隐蔽状态下的两大派,现在就变成了公开化了。
常委会在研究第一批被编下去的干部时候,以人大主任韩正仓为代表的安南派和市长秦昭长为代表的安北派分成了两大派的阵营,研究到具体某一个干部的时候,那一派也得不到大多数常委的支持,搞的齐凤俊是左右为难,非常的窝火。
小六一个急刹车,一阵刺耳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响起,穆国兴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了齐凤俊,这才让他免除了撞在了前排的座椅背上,看了看车已经冲到了路边,半个车身悬空停在了沟沿。
小六眼疾手快的打开了左后门,一把就把吓的有些发呆的齐凤俊给拖了出来,对随后出来的穆国兴说道:“穆书记,这个人被后面那几个人追赶,突然就撞了过来,还好我躲闪及时,没有撞到他!”
说话间一个蓬头垢面大约有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扑通一声跪倒了穆国兴的面前:“领导,救救我吧!”
几个壮汉赶了过来,一把揪起了跪在地上那个人的脖领,男孩拼命的挣扎着,嘴里大喊着救命,眼里全是惊恐和乞求的神色!
“放开他!这是怎么回事啊?”穆国兴伸手拦住了这几个人。
前面开道的警车此时也转了回来,两个训练有素的警察一左一右护住了穆国兴。
一个留着光头的壮汉看了看穆国兴,又看了看差点冲到沟里去的那辆车,就知道面前这个人的官职不小,不是个书记就是个市长,掂量了掂量他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
听到穆国兴的话后,松开了抓住男孩的手,点头哈腰的说道:“报告这位领导,这小子欠了我们老板一大笔钱,讲明是做工还债的,今天趁人不注意,就偷偷的跑了出来,差点撞到领导的车上,非常的对不起,我们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那个男孩哭叫了起来:“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是你们从省城把我骗来做工的,我们在这里做了一年的工了,一分钱的工钱不给,也不让回家,简直就是把我们当成劳改犯了。”
穆国兴扶起了这个男孩,问道:“你是哪里人啊?为什么给他们打工还不给钱呢?”
男孩看了看旁边凶神恶煞般的几个人,嘴唇哆嗦着,过了好一阵子横下心来说道:“反正我今天是豁出去了,不是被解救出去,就是回去被活活的打死!”
光头男人呲着一口大板牙,从脸上挤出一丝的笑容,说道:“小武子,有什么事,咱们回厂里再说吧,领导的工作都很忙,咱们不能耽误领导的时间。我保证回去后绝不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