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燕青遇上大喜之事,酒自然不能少喝,众人一直从午后喝到深夜,方才各自沉沉睡去。
且说次日燕青醒来之时,已是正午时分,正待起床,却见婉儿正坐在身旁看着自己呢,而那阿四手中正端着一个大碗,轻声笑道:‘燕郎,这一觉睡得好吧,昨夜见你喝多了,先喝几口燕窝莲子汤醒醒酒吧!‘
燕青接过碗来喝上几口,感觉味道确实不错,便赞道:‘看你平日里凶巴巴的,没想却突然温柔起来,倒还有点不大适应!‘
阿四眯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我有那么凶么?‘
燕青苦笑道:‘前几日在华山,我在稀里糊涂间也不知吃了你多少记耳光,连妙手小七都看不过呢,现如今,我只看到你一抬手,便要害怕,哎!‘
阿四脸上一红,娇声道:‘燕郎,不要这样嘛,你可知我掌你耳光之时,又有多恨你,掌在你脸上,我阿四心里更疼呢!如今,我跟小婉妹妹都成你快要过门的妻子了,今后不再掌嘴便是!‘
燕青苦笑道:‘这掌嘴的习惯确实不太好,此刻你说这话婉妹也在场听到了,若是再掌我嘴,又当如何?‘
婉儿吃吃笑道:‘那就罚她洗一天的衣服好了!‘
阿四佯怒地瞪了一眼婉儿,叹道:‘本姑娘自小还没洗过衣服呢,到时把衣服洗破了,可怪不得我!‘
说罢,又道:‘那边皇帝老儿还等着喝咱们的喜酒呢,不知燕郎打算几时成亲?‘
燕青听得这话,突得沉默起来,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尊灵位牌,轻轻地用手抚摸起来。
阿四与婉儿定睛一看,正是卢俊义的灵位牌,心里都不禁暗暗赞道:这燕青,实在是重情重义,想那卢俊义自小将他养大,情同父子,他居然时刻都没忘记!
这时,只听燕青叹道:‘主人待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我燕青又岂敢或忘片刻!如今主人尚无子嗣,我便择日认他为父好了,改姓为卢,也好为他繁衍后代,让卢家代代兴旺!‘
婉儿听燕青这一说,忙问道:‘燕青哥哥,你若改姓,那你燕家的香火又如何延续?‘
燕青笑道:‘那就得看你们了,到时你们两个替我生一大群的孩子,一半姓卢,一半姓燕,燕卢两姓从此一家,倒是一桩美事呢!‘
阿四与婉儿听了都不禁脸上一红,纷纷叫道:‘你坏你坏,难怪那些人都叫你浪人!‘
燕青张开双臂一把将两人同时搂在怀里,故作色迷迷地道:‘现在你们终于知道他们为何叫我浪人吧,可惜已经晚了!‘说着左右各亲了一下,直弄得阿四与婉儿娇羞不已。
燕青忽地想起一事,又道:‘想我父亲如今被草草安葬在卢州,远离故土,我须早些将他的墓地迁回祖坟,好叫他亲人团聚,你们两人与我一同回去,父亲在大名府尚有颇大的家业,我们三人回去后好好清扫整理一番,便去那里安心住下。‘
阿四急道:‘那咱们的婚事呢,皇上可是在等着喝喜酒呢!‘
燕青笑道:‘我们明日便动身行事,倒也花费不了几日,到了大名府,我再去找卢家的宗亲商讨改姓之事。‘
说到这里,燕青忽地又沉默了下来,却紧皱起了眉头!
婉儿见燕青忽然又犯起愁来,不禁不解地问道:‘燕青哥哥难道还有心事?‘
只听燕青长叹一声,愁道:‘我既为卢家之子,父亲去世不足三年,理当丁忧守孝,又如何能急于成亲?‘
阿四听燕青这一说,忙安慰道:‘燕郎,这倒不必担忧,咱们可是当今皇上御赐的婚事,当不受此节制吧?‘
燕青听了缓缓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心乱如麻,又想到杀父之仇未报,蔡京与高俅这两个主谋虽说已然流亡,但终究未能手刃,思来想去,终究觉得目前成亲还是不到时候!
燕青看了看怀中的两个美女,只见她们正满眼期盼地盯着自己呢!不觉开始头痛起来,暗想,看这情形,若是叫她们再等我两年,待得丁忧期满,待得手刃仇人,再行成亲之事,必会伤她们的心,这两年时间,她们必将痛苦不堪,再说,此次又是皇上亲自赐婚,想那皇上本是金口玉言,又怎能有悖于他?
当下,又是头痛又是心口痛,不由得叹息道:‘阿四,婉儿,你们还是先出去吧,此刻我突觉浑身不适,就让我在床上再躺躺,幸许睡上一觉就好了!‘
婉儿见燕青这般难受,不觉心痛不已,摸了摸燕青的额头,担忧道:‘燕青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燕青摇了摇头,这时,却听那阿四忽然略带哭腔道:‘你这只猪!我与小婉肯下嫁于你,已是你天大的福份,你若是敢再推三阻四,可要小心我们一起将你这张脸掌成猪头!‘
说罢,便一把拉起婉儿出得门去,嘭地一声,狠狠地把门给带上。
话说这燕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迷迷糊糊间,忽见卢俊义来到了他的床前!
燕青见是主人,不禁喜出望外,忙起身拉着他的手亲热地叫道:‘父亲!‘
却见那卢俊义满脸的笑容,轻轻抚摸着燕青的头笑道:‘小乙我儿,方才你跟两位媳妇的话为父都听见了,为父能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儿子,实是欣慰之至!我儿,为父知你此刻为何而烦,既是皇上给我儿赐婚,就早早成亲吧,为父还盼着早点抱孙子呢,皇上既贵为天子,他的圣旨便是天命,你当先顺天命,再行丁忧,再说,你不让为父早抱孙子,倒是大大的不孝呢!‘
燕青听卢俊义这一番解释,不禁连连点头称是,忙道:‘孩儿谨尊父命!‘
卢俊义又道:‘我儿的心里还有一道结,就是想先替为父报仇,再行婚事!‘
燕青叹道:‘父亲有所不知,此仇不共戴天,若不先报此仇,儿又怎能安得下心来!‘
卢俊义摇了摇头,笑道:‘我儿还是未能看开,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蔡京高俅他们已然落魄,自会有人去取他们性命,我儿又何必耿耿于此?再者,若说杀父之人,乃是当今皇上亲手递毒酒与为父,难道你还要杀皇上不成?这世间,是非对错,恩恩怨怨,全在一念之间,谁又能说得清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燕青一听,顿觉心中豁然开朗,便道:‘父亲所言甚是,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紧一步魔障深重,退一步海阔天空,儿倒是过于拘泥了!‘
卢俊义点头道:‘我儿终于悟通了,望我儿今后多行善事,如此必得上天厚爱,福萌子孙!‘
说罢,顿了一下,又道:‘我儿,为父要走了,切记,莫为官,莫为官.‘
燕青见他要走,心里一惊,忙一把将他拉住,叫道:‘父亲莫走,父亲莫走!‘
就在这时,燕青只觉自己浑身一颤,登时睁大了双眼,看看床边,哪还有父亲的身影!垂下头来看看自己,此刻正靠在床上呢,再摸摸额头,竟流了满头的冷汗!
当下想到,原来是父亲给自己托梦来了!想起刚才父亲说的那些话,知道是他特意过来开导自己,便不觉暗自欢喜,想,心里的这团团乱麻今日终于得解,父亲说的不错,这世间的是非对错,全在乎一念之间,谁又能说清楚?
于是,便心中释然,心情也开始愉快起来,突然只觉得一阵浓浓睡意袭来,不知不觉间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