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
他从未有过飞翔的梦,始终也没有尝试一下。郑智化,当他面对大海的时候,垃圾、歧视和偏见全都反叛,只有那汹涌的海浪冲击着思想的礁石。台湾只是一个名词。
他坐在轮椅上,夕阳的余辉洒在海面上。
平静的目光,零乱的头发,这一切不能阻止他想象,一个水手,正站在船上,驾驶风浪,那倔强的身影,逐渐高大起来。这时,他的憧憬开始在暮色与惊涛中悄悄地抽芽。
九十年代的大街上,流传着一首歌:“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年少的我总喜欢一个人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走在沙滩上。”少男少女听到了这首歌,总会停下脚步,站在马路上,全神贯注地哼着,像着了魔似的,他们加入了崇敬的行列,热爱偶像。
后来,有人说那就是郑智化,一个双腿残疾的台湾青年歌手。我从儿子带回的画片中看到他的。灿烂的脸上,朴素的装束……
第一次被这首歌所迷恋所震颤,是在前年的鸭绿江笔会期间。乘坐游船从集安镇去老虎哨水电站的途中。同船的一位女孩吟唱这首歌,在涛声与马达的伴奏中,她那发自内心的感情节奏,从纯真的嗓门里,流出一串串明亮的音符。
当时我就坐在她附近,在我与同伴忙于浏览鸭绿江两岸绮丽风光的时候,断断续续,那歌声传来,在嘈杂的聊侃声的干扰下,那歌声是那么弱小,但确实传人我的耳畔。在我低头沉思之后,那歌声越来越嘹亮。嘹亮成为一条奔放的河流,以洞穿灵魂的勇敢,令我感触着青春的骚动。
那是我久违的歌声,轻叩着眷念的心弦。郑智化,夕阳拥抱着他,他缓缓地推动着轮椅车,沙滩上留下长长的辙印。他唱着:“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掉泪/至少我们还拥有梦/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掉泪/不要问为什么。”那歌声渗入我所有用皮肤包裹的地方,而关于强者的故事,在江水的磁带上一段一段向大自然播放。我敢肯定,郑智化,你和我一样渴望实质的飞翔。
在我默想之后,又是那女孩依旧如痴如醉的唱着。她也许不会知道我是如何激动。或者她的情潮翻涌着亘古的湿润,从歌头到曲尾,流波回旋着水手成长的音韵,青春的主旋律。
旅途依旧向远方延伸,水手为为谁领航?此时,我的触觉长满耳朵,在缤纷的世界中有一种呼唤,对我。我努力静下来,一切尘世间的俗事、甜美、痛苦以及战争与和平都化为过眼云烟。进取的欲望、征服的欲望证明自身所在的欲望,悄然凝聚……
当我离开座位,走遍游船上的每个地方,那歌声在我的脑海中流连、幻化,时而闪现郑智化的身影,时而是那女孩子迷恋的神采。我站在船舷上,江风吹过我的脸颊,我就保持水手的姿势,走进这蓝色的畅想。畅想的头颅高昂着,和雄壮和自信和豪情一起高昂着。
晚霞在江面上又一次盛开,返照远方的点点渔船。船行鸭绿江,只有涛声,只有这高亢的歌声,在我内心的舞台生长欢乐的合唱……
郑智化,我看见你在我头顶上高高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