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愣了一下,“姐姐,你能看见我?”
洛晓幽笑了,“走廊这么黑,刚才我确实没看到你,这么晚了不要在这玩躲猫猫了,你的爸爸妈妈在哪个病房,姐姐送你回去。”
男孩指指身边的3号病房说,“我妈妈在里面。”
“里面怀孕的人是你妈妈么?”洛晓幽奇怪的问。
男孩点点头,“嗯。我妈妈怀了孕很辛苦,姐姐你要帮我照顾好她。”
洛晓幽心里觉得奇怪,病例上写着孕妇二十五岁,第一胎,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孩子?洛晓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很多人为了要生二胎将自己的资料作假,也不是不可能,她摸摸男孩的头,“姐姐是护士,肯定会照顾好你妈妈啊,你这么小倒是很乖啊。”
洛晓幽起身进了房间,3号病房是一个单间,里面只有两张病床,房间里的灯光并不比走廊亮,洛晓幽小心翼翼走到病床前,孕妇在床头灯微弱的灯光下看书,她的丈夫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洛晓幽的到来,依然在旁边的病床上憨憨大睡。
“大姐,该测胎心音了。”洛晓幽压低了声音说着,恐怕吵醒旁边的男人。
孕妇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的书,掀起宽大的上衣,露出撑得发亮的肚皮,洛晓幽涂上了耦合剂,听筒与耦合剂接触的一瞬间,洛晓幽心里一凉——听不到任何声音!
洛晓幽迅速的在鼓一般的肚皮上摸索着,轻按着,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胎儿心跳的位置,可惜最终她发现都是徒劳,无论听筒对准哪里,都没有声音传出来,自己才刚来产科一个月,总是找不准胎心,洛晓幽的额头开始冒汗,手也有些发抖。
一转眼发现男孩不知什么时候也凑到了床边,他好像看出了洛晓幽的紧张和不安,洛晓幽的汗珠开始往下掉,啪啪的落在孕妇的肚子上。洛晓幽也同样望着他,一种愧疚和无奈让她面对这个男孩自惭形秽,刚刚还答应了她好好照顾他的妈妈,哎,真是个笨蛋!
“咚——咚——”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像是救世主一般的来临,把洛晓幽从地缝里拉了上来,随着规律而又稳定的心跳声,洛晓幽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神态也变得自信起来。
“胎儿心跳很正常,每分钟130次。”洛晓幽得意的说着,脸上抑制不住笑意,她眼神瞟向一边,咦?小男孩呢?
“你说什么?”孕妇问道。
“哦,我是说刚才您儿子站在这,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洛晓幽不紧不慢的说着,伸手从托盘里取出一张纸巾帮孕妇擦拭着沾满耦合剂的肚皮。
孕妇听了疑惑的说道,“我儿子?我的宝宝还没出世呢,哪来的儿子?”洛晓幽的手骤然停住,忙不迭道,“那刚才站在这的男孩是谁?”
孕妇有些不耐烦了,“这里哪来过什么小男孩?你听完了吗?听完了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一句话说的洛晓幽面红耳赤,只好收拾好仪器赶紧从病房出来。回到护理站的洛晓幽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什么嘛,明明床边站着一个小男孩,那人偏说看不到,莫非她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生过一胎才故意这么说的?真是的,明明是她不对,还要冲我发一顿脾气,洛晓幽心里抱怨着,翻开病例写到:3床,胎心音130次/分。就在合上病例的那一刹那,洛晓幽一眼瞥见那个孕妇入院时的记录,上面写着:有流产史。
洛晓幽不以为然的合上病例,悠长的走廊安静极了,是不是传来几声新生儿的哭闹声,又在父母的抚慰下安静下来。
隔了一天,洛晓幽一大早来上班,路过3号病房房门虚掩着,里面的孕妇依然大着肚子躺在床上,不时发出几声呻吟,来交班的同事跑过来,嬉笑道,“晓幽,真是不好意思,3床已经开始宫缩了,在我的班上没生,只好留给你啦,不过你放心,她一切正常,估计可以顺产。”说完便笑着跑开了。
再次来到3号病房,里面只有孕妇一个人,他的丈夫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去哪了,洛晓幽轻轻问道,“现在几分钟疼一次啊?”
孕妇轻轻摸着自己圆滚的肚子,说话倒是有几分精神,“大概十分钟吧。”
“那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生呢,等你五六分钟疼一次的时候你就去叫我,现在先听一听胎心音吧。”洛晓幽拿出耦合剂和听筒,就在这时她的余光发现门外一个身影站在那,抬眼一瞧,又是那天晚上的男孩,他站在门外像是不好意思进来,估计他知道那天的恶作剧惹恼了洛晓幽吧。
洛晓幽不再看他,又一次再孕妇的肚子上涂上耦合剂,听筒在光滑的肚皮上游走着,始终找不到落脚地。不错,又是没有声音。两分钟过去了,依然无果,而门口的男孩一直死死盯着洛晓幽的一举一动,此时洛晓幽对这个男孩有些厌恶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男孩也知趣,一溜烟不知道跑哪去了。
就在这时,胎心音奇迹般的又出现了,这次洛晓幽并没有觉得如释重负,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停在那里并没有动,而刚刚还没有心跳声的地方突然传来“咚咚”的响声。
不明就里的洛晓幽边琢磨边走出了病房,那个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病房门口,伸出一只黑乎乎的小手拉住洛晓幽的衣角,手背中央一颗黑痣令洛晓幽触目惊心,那颗痣又大又黑,像一颗熟透的葡萄,男孩嘟着嘴,“姐姐,我妈妈什么时候才能生啊?”
洛晓幽一把甩开男孩的手,又觉得心有不忍,连忙蹲下来摸摸男孩的头说,“小弟弟,你告诉姐姐,你妈妈到底住哪个房间啊,姐姐要知道哪个是你妈妈,才能告诉你你妈妈什么时候能生啊。”
男孩指着旁边的病房,“就是这个房间,我妈妈就躺在里面。”
洛晓幽再也忍不住男孩的恶作剧,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自己去一边玩,别拿我寻开心!里面的人说了,她没孩子。”
洛晓幽不再理会男孩,自顾自去其他病房巡视了。她再一次路过3号病房时,那个小男孩坐在门口默默的擦着眼泪,洛晓幽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重了,他毕竟是个孩子,偶尔胡闹一下也实在不该骂他,她从兜里掏出一块软糖递过去,“不要哭了,姐姐请你吃糖好不好?”
“呜——呜——我妈妈不要我了,她说她没有孩子,她是不是不要我了……”男孩哭的泣不成声,根本不去接那块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