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思熟虑后,徐子霖将报纸放下:“这件事不能瞒着,否则,我们将进入另一个陷阱。”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哗然一片。
他接着说道:“幕后黑手是谁,我想我大概能猜到,这个人的心思比你我难猜,他能让云家抛弃一切用犯罪的手法骗钱,一定已想好了对策。”
徐子墨沉住气说:“我想这一次,徐子霖说得没错。”
他难得赞同眼中钉的决定,这次的反常皆因主要矛盾在眼前,他们的次要矛盾就日后再说吧!
徐海博看着两个儿子:“你们都赞同报警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徐子霖起了一个关键性的开头,接下来便是徐子墨表现的时候了,他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徐子霖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徐子墨于人前侃侃而谈,说到不完善的地方,他便春雷般冒出一句提醒的话,令对方难堪。
昨日重现,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不知这算不算一种默契呢?
“爸爸,报警是必须的,是势在必行的。”他思考过不报警的下场,比报警更失民心。
“可是,如果股民们知道……”
“早晚都会知道的,与其让我们变得被动,不如主动承认这一切,我相信没人喜欢欺骗和蒙蔽。”他学的是心里学,自然知道消费者的心理。
“客户才是我们的生存之本,这就跟一个政府需要民众支持一模一样,如果我们因为别人犯下的错误,转换成自己的错误,欺骗了消费者和股民,徐家的产业才真会保不住……”
徐子霖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话,没想到徐子墨的老谋深算不减当年,他朝徐海博开口:“我们现在做两手准备,一方面,与其他两大家族借钱渡过难关,两家人不可能一毛不拔,就是不知道会给多少。”
徐子霖想到石家和伊家,或许石家会多多帮助一些,毕竟关系不一样,可是直到现在,石哲都没有与他联系,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石哲不是最喜欢热闹的吗?他的御景和徐式企业一夜之间承受着毁灭性的灾难,独独不见石哲的身影,不是很奇怪吗?
难道他还没有醒酒?
目前,情况的危急超乎想象,徐子霖知道,神秘人有备而来,他如此神通广大,或许早已猜到了他们的处境,报警与不报警,于他们而言都是麻烦。
如果不报警,相信第二天,企业受创的消息必定流出,与其遮遮掩掩,被众人指责后出现,不如自动站出来,用解决之道让客户和股民暂时稳定。
这也是无奈之举。
不知道技术部的人有没有修复云服务和漏洞,不知道服务器的问题有没有查出和修复,所有的一切就跟这无边的黑暗——没有结果。
好累啊!
突然很想放手,做一个平民百姓,拥有一件三室一厅的商品房,与自己相爱的人简简单单地结婚生子,整天考虑柴米油盐。
可是,他已经无法退到这一步了。
神秘人断了他所有的后路,甚至连徐家人也不放过。
他不知道神秘人究竟是谁,徐家世代经商,哪有不得罪人的道理?
赵氏孤儿,你究竟是谁……
面前的会议依旧继续,大家已经接受了现实,有徐子霖坐镇,股东和其他人再也不敢造次,大家纷纷商讨着解决的办法,秘书在一旁匆匆做着记录,律师也从旁协助大家,人群中,有人望向了他,他扭头,对上一双阴沉的眼。
徐子墨正盯着他,打量着他,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有些方面自己确实不如他。
就像自然界的法则,易点点理应选择强者。
点点,不知你睡了没有……
医院的病房里,白炽灯照亮了每个角落,除了她——蒙在被子里的黑暗。
她哭了很久,肖潇在一旁安慰了很久,肖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一眨眼,不就接了个电话吗?怎么她……
“点点,别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易点点哭够了,被单湿润一片,可还是不够,眼泪止不住地流啊流……流啊流……
好像这辈子的眼泪都提前透支了。
眼泪也能透支,那缘分呢?爱情呢?
当缘分透支,他们的爱情将不复存在!
徐子霖说,他不爱她了,缘分已经,透支的部分也不必还了吧!
如果可以,她愿意偿还,就这样无休止地纠缠下去,地老天荒……
掀开被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肖潇,你失恋过吗?”
肖潇被她突然一问,眼皮子垂下半截:“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失恋都会流泪。”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女人流泪的几率大一些。”
易点点擦干眼泪:“是啊,女人会流泪,那男人呢?”
“男人会流血。”
说出这话,肖潇自己也吓一跳,为什么知道男人心里会流血呢?
“流血是否表示会痛?”她不知道徐子霖说出这句诀别的话,会不会感受到疼痛,哪怕只有一点点,似蚊虫叮咬的感觉。
肖潇坚定地点头:“谁流血不会痛呢?甚至还会死吧!”她的思绪越来越乱,明明十分理智的一位女警,却在易点点的眼泪和问话下乱了心智。
为什么总记得当年?
“点点,你知道吗?当年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男人,我想,他大概就是我今生的挚爱吧!”回忆过去,痛苦总比幸福多,所以才令人印象深刻。
“你也是被他……”抛弃了吗?
她明白易点点的意思,摇摇头:“不是,是我放弃了他!”
在肖潇的世界里,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那是……”她迫切转移注意力,或需求安慰。
肖潇披散着头发,俨然是一个年轻而美好的女子,身上的飒爽之气消失不见:“我从初三就爱着他,那时他高三,比我大三岁,我曾许诺他,与他考同一所大学,可是我食言了!”
“你……”
“我考了警校,是我背叛了他,所以后来,他渐渐也不再与我联系,直到我大二下学期那年,他突然来到警校找我,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立刻嫁给他!”
结果很明显了,不是吗?
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肖潇的眼泪无声地流出:“我是多么想一口答应啊!放弃努力奋斗的一切,只为一个深爱的男人,与他厮守一生,相爱一生,这原本是我最大的梦想,可是当时的我做不到……”
“为什么?”幸福就在咫尺之间,却被她生生拒绝,这样的痛苦,比从未拥有更为惨烈。
她握着拳头,好似正握着那早已错过的缘分和爱情:“如果没有发生那事,我一定会追随他的脚步,直到海角天涯。”
易点点的大眼睛扑闪:“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的爸爸被人杀害了,凶手至今还未找到。”当年父亲的事发生在她高三的下学期,那时她正准备参加高考,爸爸体谅她的辛苦,半夜出门为她买宵夜,就在K市复杂的老街小巷里,爸爸被抢劫,因为反抗被人狠狠捅了几刀,流血身亡……
为了爸爸,为了寻找凶手,她于悲痛中参加了高考,填报志愿时,所有的志愿都填上了警校,那一刻,她便知道与他的缘分已尽。
爸爸的仇一天未报,她就无法安安心心地幸福生活。
爸爸,对不起,你一定希望女儿快快破案吧!是我没用,让你失望了……
听完了她的故事,易点点的情绪压抑到了顶点,没想到每一个普通人的身后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也是,肖潇也是,永远逃不出怪圈。
肖潇泪眼婆娑,一把抓住了易点点的手:“所以,点点……千万千万不要亲手毁掉自己的幸福!我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你,是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老路!拒绝他之后的每一个深夜我都饱受折磨,就算在梦里也会哭着醒来,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后悔当初的决定?”
她明白,肖潇揭开自己的伤疤,无非是希望劝她把握幸福,其实肖潇的话没错,亲手推开幸福的滋味,她已尝过,痛彻心扉。
可她现在还能怎么做呢?徐子霖已说得很明白,他不爱她了。
她会死缠烂打地追上去吗?像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不顾一切地求他原谅?
她做不到!
思绪纷乱,她反握着肖潇的手:“那他之后呢?他有没有再来找你?”
心中始终抱着希望,易点点将自己沉浸在故事中,期待着男主角再度回头,为着爱默默守护着肖潇,常伴她左右。
可是……
肖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结婚了!就在我拒绝他的半年后,他和一个刚认识三个月的女人结婚了……他们很幸福!”
故事截然而止,没有易点点希望的结局,也对,没有谁会为了谁心甘情愿地等候一辈子,特别是无止境地等待着。
徐子霖,我们的故事也将沿用这个结局吗?
未来的你将会是谁的丈夫?云洛薇?陈瑶?还是刚认识的女子?
好想再度沉浸在你的胸膛里,思考我们的天长地久,明天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正躲在你怀里,这样,你就不舍得放开我,甚至被我的思想传染,一同思考我们的未来……
那是我小小的梦,在梦里,我们有孩子,有几十年不腻烦的时光,难舍难了地纠缠着……
心里堵得难受,难道是病了?
如果……心病也是病吧!
“点点,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只能劝你,不要轻易放弃一份幸福,也不要刻意追寻一份幸福,跟着心走吧!”
肖潇感性如情感专家,没有受过情伤的女人,说不出这番动情的话,在黑夜中化成鼓舞的力量,令一颗小小的心自然而然地恢复跳动……
“可是……我不敢!”她早已不是当初敢想敢冲的易点点了,就在孩子死去的那刻,她的灵魂也似随着孩子去了天堂。
她是一个有缺陷的女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肖潇摇摇头:“如果我的事无法令你改变主意,我也无能为力,这个世上谁也帮不了你,除了你自己。”
的确,除了自己,谁也不能帮她脱离困境。
夜空中,不知是谁说过的话,于心中突然蹿起:“缘分一词,无非是无可奈何的说法。”
她反问自己:“易点点,你呢?”
夜,在痛苦与泪中渐渐交替,白光透过窗帘落下斑驳的影子,易点点在睡梦中被猛然惊醒。
肖潇难得一惊一乍,此刻,她对着静音的电视屏幕叫到:“点点,你快醒来,徐子霖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