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看呆了,听到这轻言细语依旧被吓了一跳,她按住他的肩,稳定着情绪:“别担心,我没有恶意。”
云霄凌松了口气:“原来是你!”
易点点的手碰到了一件又冷又湿的衣服,低头,地面已汇聚了一滩水,耸耸鼻子有海水的味道:“你落水了?”
他苍白的嘴唇无力地笑笑:“我是游过来的。”当他泡在冰冷的海水里,脑子里只有那张脸,虽然她心里爱着另一个男人,可是,他却疯了似的,傻傻地朝她靠近。
被囚禁了许多天,这一次,他是趁着云翎玉的船回金银岛逃离的,趁人不备浸入水中,抓着船舷一路漂浮到了岛上。
海水比想象的更冷,更刺骨,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可是那一张脸,那笑意盈盈的脸令他不敢睡去,如果睡去,他就永远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夏彤,我还是想你,还是渴望留在你的身边。
她拧开门:“进去吧!”
看样子,他应该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儿,就算她有天大的事理应放在一边,如果没有猜错,今夜的云霄凌是不会走了。
感激地望着她:“谢谢你,易小姐……”
她摇摇头,趴在窗玻璃上望着房内的徐夏彤:“你应该早点出现的。”这样,夏彤就不会那么痛苦,至少有爱人在身边陪伴着,失去双腿又怎样?人生中的美好只增不减。
“我知道,可是我被关在船上,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从爸爸和二弟的嘴里,他大概猜到了整件事。
“原来是这样。”
“易小姐!”他突然唤住她:“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报警……”
他走进了病房,对着朝思暮想的爱人,握着她的手:“夏彤,你瘦了……”
徐夏彤打了镇定剂,服下了安眠药,已陷入深度睡眠中,她的腿空荡荡的,被子在膝盖下瘪下一块。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她的脸色蜡黄,眼圈下留着两道乌青,鼻头有些通红,嘴唇也干得裂开,他轻轻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方无法与他对话,他自顾自说着:“你说过……你爱石哲,所以,我成全你们。”
他低头,发现徐夏彤的手指上依旧戴着两人的婚戒,他捧起这只小手,凝视着五克拉的钻石,闪亮,像他的眼泪。
真的十分舍不得,唯一深爱的女人,他将所有美好停留在了她的身上,今夜,又将亲手结束这一段情,手指朝戒指探去,脑海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告诉他,不要……不要放弃……
可是,他不放弃,她怎能获得幸福?
如果我们的婚姻束缚了你,我将放你自由,余下的时光,被束缚的只有我。
这是我对你做的最后一件傻事……
闭上眼,戒指落在他的手心,紧紧地捏着,钻石划痛了掌心,那是他的生命线,原本,他的生命中有她的影子,以后不再拥有。
回头,易点点趴在窗玻璃上泣不成声:“云霄凌,你怎么那么傻?”
如他所愿,她还是报警了,他平静地等着警察到来,当肖潇带着一行警员站在ICU病房的门前,易点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吵醒她。”
大家纷纷望着病房内的一幕,云霄凌看到警察到来,绅士地点点头,将徐夏彤的手放下,站在床前久久地凝视着她,这张脸,看一辈子都不腻烦。
永别了,我的爱人!
看着云霄凌被警察带走,哭得泣不成声的人是她,心中被酸涩填满,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幸福的在一起?
难怪古人总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原来,与相爱的人终成眷属,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她与徐子霖,云霄凌与徐夏彤,余玥与Raymond,还有……雯子与许志泽!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
难道破碎的爱才能刻骨铭心吗?
跌跌撞撞地回到房内,她点亮了一盏灯,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坐在桌边,她悄悄走进:“是谁?”
女人缓缓转过身:“是我。”
“姐姐?”她唤了伊莉一声姐姐,伊莉面无表情:“你终于回来了。”
“你在等我吗?”
“很明显。”伊莉望着她,她好像哭过,睫毛有些湿润,眼眶有些通红:“你哭了?”
“没有……对了,你来有事吗?”印象中,上次与她谈过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只是每天叫助手送营养餐过来。
伊莉有些憔悴,这些天十分疲惫,神秘人下达了新任务,而爸爸那边即将手术,她忙得不可开交:“我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你是说捐献骨髓?”
“嗯。”她看着易点点有些婴儿肥的脸,曾经恨透的这张脸:“后悔吗?”
“不后悔。”她的身体里流着爸爸的血,这一切都是应该做的,不是吗?
伊莉知道她一定误会了,再问一次:“我是说,放弃继承遗产,你后悔吗?”在这之前,她的律师带来一份文件,易点点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名字。
有了这份文件,等于宣布易点点主动放弃伊家的财产继承权,伊莉算了算,起码有几个亿,易点点真的不后悔吗?
她的心已经冰凉透彻,钱算什么?钱能买回她失去的一个家吗?钱能换回她的妈妈吗?钱又能化解所有的恩怨吗?
“不后悔。”她不缺钱,更不希望卷进遗产继承的风波里。
伊莉轻轻松了一口气,脸色柔和了许多,这一次她终于能好好打量着易点点,如果没有之前的恩恩怨怨,她一定不会排斥这个妹妹。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有些事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两人相对无言,这时,伊莉的电话突然响起,她走到洗手间接通:“喂……”
电话那头的人轻声说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您来一下……”
大概聊了一分钟,她从洗手间出来:“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记得三天后的手术……”
“我记得,再见!”她目送着伊莉离去的背影,好冷的背影啊!姐姐,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捐献骨髓的工具吗?
或许还成为了你和少华的负担和隐患,对吧?
这一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深夜,一群人似夜游神在暗处浮动着,一个女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袍,变声器藏在口罩之下,她匆匆赶到了中央公园,小树林里,一支烟头忽明忽暗,似茫茫大海中的灯塔。
她快步走近:“找我什么事?”
男人望着她:“找你啊……有要命的事!”说完,周围亮起了刺眼的探照灯,将这片树林照得亮如白昼,两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靠近:“神秘人,我终于见到你了……”
探照灯关掉了几盏,许志泽已经成功地缚住了她的手,是一双女人的手,此刻,他竟没有怜香惜玉。
徐子霖一把揭开了她的帽子,当这张脸出现时,大家都吓了一跳:“伊莉?”
伊莉红着眼,似一头发怒的狮子对着一旁的云翎玉:“你出卖我!”
云翎玉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我也是没办法,不过……真没想到我一直以来的上家竟然是你!”
如果早知是这个女人,他何苦处处忌惮着她?
伊莉望着四周,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此刻,她的背脊发凉,当初与神秘人合作时的情境历历在目,神秘人说:“如果你供出我,没关系,我会让伊少华陪葬!”
少华……不……
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神秘人已经放过狠话,他一定说到做到,而少华……少华是她最疼爱的弟弟,是他们伊家唯一的男丁,她怎么可能让少华受到伤害?
“放开我!”扭动中,她狠狠地往树上撞去,许志泽看见后大呼:“她想自杀。”
徐子霖用背挡住了她的冲击,当被撞到后背时,当初受伤的神经发出一阵刺痛,他咬着牙扛了下来:“抓紧她!”
伊莉的本意不在撞树而亡,而是在牙齿!
牙齿里的胶囊在撞击中破碎,她感觉到一股苦涩到难以形容的液体进入了食道,麻痹了她的舌头,很快她就能解脱了。
生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掠过,人生真是短暂啊!她这辈子活得小心翼翼,做任何事都为了讨爸爸欢心,最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爸爸的心根本不在他们身上,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父爱,或许将成为她永远的遗憾。
机关算尽,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可笑的一生啊!
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苦杏仁味,许志泽立刻按住她的下巴,她的嘴角滑出一道黑色的血液,他大呼一声:“是氰化钾!”
没想到她竟然在牙齿里藏了氰化钾,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徐子霖知道,此毒一出,不出一分钟她一定会身亡,可是,许多许多关于她的线索还没有问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伊莉,告诉我,谁是神秘人!”
伊莉裂开嘴,血液浸满牙缝:“我……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永远……”
说完这话,她两眼一翻就这样断了气,伊莉的脑子还停留在爸爸的遗嘱上,前些天她忙前忙后,又替爸爸找到了合适的骨髓,爸爸终于被她感动,在见证人和律师的面前修改了遗嘱,她的股份与少华的终于平等了,那一刻,她笑了,终于得到了应得的一切。
而最后,遗嘱上的数字变成了一场空,她终究没有那个命享受荣华了……
画面回到了原点,伊家冷冷清清的别墅里,有一个好动的孩子,孩子似乎永远也长不大,跟在她的身后跑动着:“姐姐、姐姐,你有时间看我比赛吗?”
那时她总会含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去,不管多忙我也会到场!”
时光停留在此处,她望着夕阳下那张清秀如花的脸,眼泪肆意横流。
弟弟,对不起,姐姐再也不能看你的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