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〇年,是白崇禧从中间立场走到反共方面的一年。
二月二十七日,蒋介石在柳州会议闭幕后,宣布白崇禧在桂南会战(即争夺昆仑关)中督率不力,予以降级处分。四月二十日,蒋介石即下命令,撤销桂林行营,白崇禧回渝任副总参谋长及军训部长本职。
张治中在他的回忆录中,承认这两事都是出自他的建议,目的是要“严明赏罚”、“提高统帅部威权”。(《张治中回忆录》,第二九七页。)就笔者看来,张文白的这个建议,是出自蒋介石本人的面承身命,张氏不过奉令办事而已。白崇禧曾对我说:“蒋介石左右有些人善于逢君之恶。”是不点名地指责张治中。
白崇禧失掉了桂林行营的阵地,对国共关系和西南抗日军事的影响太大了。
周恩来与白崇禧有一个君子协定,即中共不在广西发展组织。桂林行营一撤销,形势立刻有变化,于是中共南方局于一九四〇年六月恢复中共广西省工委。同时,国民党两大特务系统——中统、军统也积极向广西开展工作。两年后桂林发生“七九”反共事变,实以此为契机。
蒋介石为什么把白崇禧调回重庆?一句话:实际为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做准备。
第一次反共高潮,发生于一九三九年十二月,首先是阎锡山在山西对以共产党员做骨干的新军突然进攻,接着于一九四〇年初,国民党第九十七军朱怀冰(1892—1968,中将衔。曾加入同盟会,参加辛亥革命。后曾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参谋厅第二局局长,第六战区政治部主任等职。抗战期间被称为与八路军制造矛盾的“摩擦专家”。)进攻八路军总司令部。在这一次高潮中李宗仁、白崇禧站在中间立场,白崇禧甚至授意李任仁积极吸收进步人士入广西建设研究会,借此以表明他的开明进步作风。
以武汉失守为起点,中共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侧重在敌后发动运动战和游击战,由于日寇集中兵力来控制点线,因此点线以外的广大地区就落在八路军和新四军手中。蒋介石看见共产党的军事势力发展太快,忧心忡忡,引为心腹大患,于是处心积虑地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
白崇禧回重庆后,蒋介石即派他同何应钦与周恩来、叶剑英就八路军新四军的作战区域进行协商,意欲把中共军力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蒋介石的意思是要八路军全部调到黄河以北,而新四军则调到长江以西。这两者均使中共不能答应。因此,久久不能达成协议。
到一九四〇年七月十九日,蒋介石蓦地通过何应钦、白崇禧向周恩来、叶剑英提出《中央提示案》,硬性地规定十八集团军(八路军)和新四军在一个月内全部调到冀察两省和鲁北、晋北地区,非奉命令不得越出境外活动。另外,决定第十八集团军编为三军六师,新四军编成两师。这《中央提示案》准备强加于人,没有商量余地,中共方面当然不能接受。
十一月九日,八路军朱德、彭德怀两位总、副司令及新四军叶挺、项英正副军长以“健”电答复何应钦、白崇禧,具体地指出:“国内一部分人士在策动所谓新反共高潮,企图为投降扫清道路。欲以所谓中日联合剿共,结束抗战局面,以内战代抗战,以投降代独立,以分裂代团结,以黑暗代光明,其事至险,其计至毒,道路相告,动魄惊心,时局危机未有如今日之甚者。”同时为了顾全大局,挽救危亡,朱、彭、叶、项在电中允将新四军江南部队北移。
由于白崇禧参加蒋介石所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随而影响了八路军桂林办事处的地位。八路军桂林办事处的成立,事前周恩来与白崇禧在从武汉撤退南下途中谈过这个问题,取得白崇禧的充分谅解。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中,八路军桂林办事处在桂林中山北路一三八号宣告成立。该处主任李克农去访广西省政府主席黄旭初,彼此谈得很好,李克农坦率地表示共产党在广西旨在支持广西团结抗战,不干涉广西内政,不挖广西的墙脚。自此以后,八路军桂林办事处与广西当局关系融洽,合作无间,到一九四〇年十一月十二日,军事委员会军政部通知八路军办事处必须于本月十九日前结束。十分明显,军政部发出这样的通知,何应钦事前是征得白崇禧的同意的。
一九四〇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由杨东莼主持的广西地方干部学校宣告停办。
这一年,是白崇禧在国共两党关系上从中间立场走到反共方面的转折点。所以有此转变,与桂林行营的撤销有其不可分离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