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解放前夕,两名解放军军官在张奚若的带引下来到新林院8号,他们拿出一张北平城的作战地图,请求梁思成标出重要的古建筑,并画出禁止炮击的区域。他们告诉梁思成,万一和谈失败,此图作为攻城之用,宁愿多流血也尽可能保护古建筑。梁思成被感动的夜不能寐,他觉得共产党实在不简单,过去都是自己找上门去求神拜菩萨,恳求保护古建筑,可眼前,解放军竟然主动找自己商量,北平有救了,中国有希望了。
果不出所料,市政府在解放后的一年内,清除了33万余吨从明朝开始积攒至今的垃圾;清除了61万吨旧城积存下来的粪便;修复、疏通下水道16万多立方米;修整街道、胡同路面252万平方米。梁思成这枚燥热的种子,一个猛子扎进了共和国的土地里。
共和国的国徽上印满了梁思成深深浅浅的指纹,梁思成的辛劳和才华和着水泥,浇铸进人民英雄纪念碑。
梁思成为自己当初没有留在美国或是去到台湾而倍感欣慰。
士为知己者死,作为一个古建筑专家,梁思成当仁不让的成为北京旧城的保护神。正是因为他护城的角色,梁思成在文革中一次次被游街批斗,连最起码的做人的尊严也无暇顾及。这位曾与陈寅恪、翁文灏一起被誉为"三国宝"的建筑学大师,竟然在人生的晚年,与"什么是无产阶级建筑观"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无聊问题纠缠不清。
梁思成盼望和他的同道、学生聚在一起,共同探讨这个问题。在清华园新林院,他守株待兔似的等呀盼呀,但没有一个人影出现。梁思成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就这么孤独的等待着。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此时"庙小神灵大,池浅王八多"的清华大学的先生们,几乎全部被赶到江西鲤鱼洲劳动改造了。
对于梁思成,他没有在林徽因的墓前崩溃、"大屋顶"的批判没有把他摧垮,而现在他连自己的影子都背负不住了。
1972年1月9日,梁思成睁着两只迷茫的眼睛,被架上了死神派来的迎亲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