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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乙

第一章太乙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靑霭入看无。分野中锋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终南山上,峰岩突兀俊秀,沟壑深切纵横,飞瀑仪态万千,处处空空朦朦,实乃天地造化的‘洞天福地’,更是世间难寻的‘清虚’圣境。

这期间,流云缭绕千变万化,彩霞映天经久不息,奇石嶙峋沐浴日月,松柏古木吞吐星辰,昼夜更替奇景乍现,似真似幻,一虚一实,难得盛景“影月浮濯”。

俯瞰山涧幽谷,森林茂密百花齐绽,叮咚之音缭绕绝壁,断崖深处,昼夜更替不明,常现“日立正午方见光”的景象,这就像古语所说‘洞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

立于此地,仰,可摘星月,俯,可掌乾坤。

于云海中,时隐时现的古殿,真如仙界天阙,让人遐想不已,在那殿宇间,流云翻涌聚散,好一派霞光瑞奇,石台上,麋鹿嬉戏,一息一呼,暗藏天地同息的美妙神韵。

天阙,往常空灵玄妙,是悟道修真的绝佳福地,于世人眼中,更是神圣不可侵犯,所暗含的蕴意,不可言喻,可此刻,天阙内,人影觥筹交错,气氛活跃异常。

天阙至高处‘太和’大殿,乃近天之都,据传,神仙云游多于此为行宫,由于年代久远,所传说的,又过于飘渺,其真实究竟为何?也无法考究。

殿宇,咋看起来,难免有些简陋,可静心体会,就能感受到它那磅礴玄妙,甚至能体会到亘古蕴意,不论是造化的神奇,还是岁月的蹉跎,都给予了它太多的超凡,让它跃然于世,不染俗尘。

一阵清风飘来,泛白的帷幔缓缓一动,咯吱的门轴一响,那轻音,如天籁不绝于缕,那种意境,妙不可言,可此时,在这肃穆庄严的圣境,却传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呐喊。

“雪儿,别淘气,快出来。”“不,我不要。”喊此话者,是位年轻貌美的道姑,身着素白雪衫,外罩藕色长裙,整个人,宛如仙宫里的月娥,只是眉宇间,总有股淡淡哀愁溢出。

大殿内,淡黄的帷幔在轻轻晃动,似是清风徐徐吹动。

“你再捣蛋,师傅可就不要你啦?”“哼,不要就不要,我还不稀罕哩!”听完答话,那道姑蹙了蹙眉,脸上稍有怒色。

“快出来,师傅可生气啦。”“不,我才不要哩!”那妮子似是埋怨,声声抗议,那道姑又哄道:“乖,快出来,师傅给你做好吃的。”“不回去,就不回去,再说,你也找不到我呀,嘻~嘻!”稚嫩童音再次回应,那道姑真是万般无奈,立马就想移步进去。

刚踱步向前,便见迎面而来的师兄,这两人,全是淡蓝长衫,木筓盘发,一人浓黑剑眉,炯炯有神,一人小眼银须,瘦骨嶙峋,乍一看,有点大病初愈的败样,可脸颊上,总以丝丝微笑示人,让人觉得颇为温馨。

这两者,最大区别,莫过于体形,胖瘦相对,高矮相称,走在一块总有‘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意象。

胖道人无意瞥了眼,乍见云雾中的绰约,抢先喊道:“絮清师妹,许久不见,你怎么到这来了?”言语中,稍带几分惊讶,表露淡淡欣喜。

“是呀,往常可是连边都摸不到,今儿怎会于此现身?这可是大大喜幸,猴子,你说是不是?”瘦道人适时插了句,边说边拂须,那小眼早已眯成一线,好似看人都看不到哩。

“魏师兄,连你也来打趣小妹,真是折煞我也。”袁絮清话语冷淡,听不出任何色彩,完全是一副不食人间的脱俗。

“还有韩师兄,你以为我不知,平日里,数你最宠那丫头,整日陪她胡天胡地,玩得乐不思蜀,小妹我,你又岂会注意得到?”话语有些犀利,平缓没有起伏,让人畏而生寒,全身都战栗起来。

“哦,那不知,师妹所为何事?你久居落樱岭,平日想见你一面都难,更谈不上闲聊一阵了。”韩猴子颇为好奇,师妹对人冷淡,与人闲聊,那更是天方夜谭。

“也说不上事,就是那丫头,有些糟心。”“啊,那捣蛋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小鬼,就是不安稳,有时间定要好好教教她。”瘦竹竿对那丫头也是有心无力,每次被她捣腾的不行,倒是韩猴子,颇合那丫头的胃口。

“昨晚责备了她几句,哪知今早她就耍起性子溜了出来,我一路循着踪迹才找到这里,刚想进去,就碰上了你们。”袁絮清娓娓道来,说的很简单,其缘由,两人再明白不过。

韩猴子在心里嘀咕,便走神了会,袁絮清喊了几声“韩师兄”,他自个才醒悟过来。

“哎~哦,对了师妹,那丫头真藏里面吗?”韩猴子说这话有些紧张,想来是走神时的愧疚。

“诺,这小调皮,还跟我玩起了捉迷藏,刚还埋怨我,不多说了,逮到她,就该回去喽。”袁絮清语气强硬,神态冷艳,看来是认真起来哩。

她轻飘移步,就到帷幔这里,轻轻掀开帷幔,就见个粉嫩可爱梳着两根马尾辫的小女童躲在里面,约三四岁模样,两坨嫣红正衬托其娇羞,小嘴也一张一翕,双手还在搓揉不断,那俏皮的样貌,倒真让人喜欢,特别是那洁白衫裙,一红一白,搭配得极为合理,虽说是个女娃,可眉宇间,总有股与众不同的超然。

袁絮清轻轻抱起,她自个还懵懂不知,待反应过来时,女娃大叫了声“哎~呀”,这一叫,倒把门前的两人给吓了一跳。

袁絮清轻指了指她的额头,顺便帮她拉了拉裙边,丫头一直嘟着小嘴,一副老大不乐意的苦闷,袁絮清也未说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准备向两位师兄辞别。

倒是那丫头机灵,隔着老远,就大喊大叫,哽咽道:“韩伯伯、魏伯伯,快来救救雪儿,师傅不疼雪儿,要关雪儿小黑屋,雪儿最怕黑啦,呜~呜!”此时,那泣不成声的哭丧,任谁见了都会怜悯疼爱,初闻叫喊,两人本就提心吊胆,谁知一听完哭诉,那脸,齐刷刷的来了个大翻转。

韩猴子匆匆忙忙的向师妹求情,劝解道:“师妹,丫头年岁小不懂事,常惹你生气,这些我都知道,可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也是这个怪脾气,还是那么爱斤斤计较,反正事也不大,你也……”话还没完,就见袁絮清挥袖离去,连招呼也没打。

魏道人幸灾乐祸的哂笑,凑到他耳边道:“猴子,你这次闯大祸喽,嘿~嘿!师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所谓‘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这回,你可把她得罪透哩,我看往后,你该怎么办?”

“哎呀,你怎么尽说风凉话,也不及早劝住我?你看,我这张贱嘴,又得罪人了不是,师妹的性格,你我心知肚明。”“啧~啧,这次把她惹火了,想想都让人头疼呀!”韩猴子懊悔的很,重重拍了拍额头,满是苦闷的叹息。

“师弟,谁又头疼啦?”身后传来询问,两人转身回看,一位俊美倜傥、器宇轩昂的青年,正向他们飘来,说是飘来,那是在云雾中见不到其脚,又加上那如鬼魅般的身法,乍一看,倒像是方寸挪移的神通。

瞬息间,就到二人面前,那二人施礼恭迎,齐喊道“大师兄”“师弟,刚听到你说头疼,是出什么事吗?”那人急切问道,对宫内的事很是关心。

“没~没什么,倒是师兄你,你不是去云游了吗?怎这么早就归山了?”韩猴子岔开话题,好似要掩饰自个的心虚。

“哎,别提了,山下正值战乱,世道浑浊不堪,处处哀鸿遍野,我本想立志救人,怎奈势单力薄,救得了个人,却救不了芸芸众生呀。”说此话时,那人有些落寞,极具慈悲之念。

“唉,原来是这样,世道骤变,让人好生心凉啊!”“这也难怪,我们也有十几年没下山了吧?”“嗯,粗算来,该有十五年了吧,真是似水流年啊!”韩猴子适时追忆,山中学道的这几年,日子也算过得平静,没了那红尘纠葛。

“师兄,那你在山下可悟到什么?”“甭提啦,糟心的很,不说也罢。”“哦,那师兄你有什么打算?”“也没什么,就是冷静些日子,到时再说。”那人也不愿多说,猴子也不好再问,只好各自缄默不语。

“对了,十年一次的‘禅道论’,这可是个天大机缘。”“嗯,的确是千载难逢,绝不容错过。”从两人的话里都听得出,他们对这盛会很渴望,“咦,那丫头呢?”那人问了几句后,就又打听起丫头的近况。

“她,我们也没见到,瘦竹竿你说是不是?”大师兄对丫头颇为再心,想来是山中寂寞,对这个捣蛋鬼很是溺爱,逢此盛会,既然没见她出来折腾,倒是有点不自然。

“额,大师兄,我还有急事,也不敢误事,就先走了。”话还未说完,自个便急匆匆的溜走,他的这般做法,倒让大师兄摸不着头脑。

“师弟,那丫头呢?”那人又转问瘦竹提问,瘦竹竿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师兄的提问,他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沉思了会,莫名的问了声:“师兄,你还没见过师傅吧,你先去拜见,稍后来百味谷,我们慢慢聊。”语气含含糊糊,表情也是让人费解。

也不待师兄回话,自个就绝尘而去,望着接连逃窜的师弟,那人真是有些迷糊,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们怎都这般古怪?他想了又想,也没想清,只好向师傅打坐的‘蟠龙涯’走去。

再说被逮到的丫头,硬是被师傅关到小屋里,跟她关在一起的,还有一只紫狐,一对长耳兔,更有一只如乳猪般可爱的黑蹄鹿,看到它们,丫头自然而然的露出坏笑,这么一笑,连自个怕黑的恐惧也给笑没了。

她含着拇指向那麋鹿走去,其他的,大多都在蜷缩,似对着小魔女很是惧怕,就连平时最欢腾的长耳兔,也安静了许多,紫狐也不知藏到哪个旮旯里?整个小屋里,就只传出麋鹿的惨叫声。

竹楼内,有一阵阵琴音荡漾,曲子很是忧伤,也不知是谁做的?琴调起伏很大,急转很多,像是内心有冲天的哀怨要怒放宣泄,想想那如神仙般脱俗的道姑,这两者,只要一一比对,真是有天差地别之感。

‘一曲晚秋谱,勾出伤心泪,回看沧桑路,不知谁还在?’这正是此时的生动写照,那欲言不止的伤痛,着实是摧残人内心的剧毒。

回想过往,眼里的泪花就不停滴落,‘叮~叮’敲打在琴弦上,这无名伴奏,真似无言抨击,让那满腔的愤懑,回荡在这空绝竹海,久久不能平息。

“这样的日子还剩多少?谁能告诉我?”“没人回答”,有的只是竹海里阵阵起伏,以及荡在耳边的回音。

“独活于世究竟是为了什么?与其这般漫无目的活着,还不如当初就死于那场灾祸中,至少那样也能跟父母同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如死灰,如同行尸走肉,毫无半分人性可言。”

或许,这就是命运多舛,前路坎坷,痛苦的经历,这并非是谁的错,要责怪,就怪自己生不逢时吧,过去的,你无能为力,现在的你,若不放开自己,那也只能浮沉在哀痛的迷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