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终于到了。
唐晓翼举起藏银刀作势要砸锁,陌霖羽制止了这人的粗暴行为,转身找扶幽要了万.能.钥.匙,纤白小手在生锈的锁头上一阵捣动,锁开了,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在空阔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因为查理和多多的接连失踪,婷婷显得心神不宁,甚至还被这掉落声生生吓了一跳。唐晓翼安抚地拍了拍婷婷的肩,对孩子们说了一声“别害怕”,孩子们大睁着眼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唐晓翼暗自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保护这群似幼苗般娇嫩脆弱的孩子们。
“什么时候杀人不眨眼的唐晓翼队长也学会儿女情长了?”陌霖羽用只有她、唐晓翼和兰斯洛特听得见的音量说着风凉话,唐晓翼以同样的音量反击:“这种情绪,「审判」小姐怕是一生都无法感受到吧,呵呵。”
兰斯洛特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有病。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拌嘴,可能这就是大佬的骚操作。
推开腐朽的门,自门框上倏然掉落一大捧的灰尘,素有洁癖的陌霖羽反应极快,后退一步的同时将唐晓翼向前推去,唐晓翼则举起兰斯洛特挡在头顶。于是顺理成章的(?),兰斯洛特被洒了一头一身的灰尘。
“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虽然是一只狗,但我是一只有尊严的狗!”兰斯洛特大骂。
先是由着那个一身蛮力的小胖子把它揪出来,把它颈上的几撮毛都给硬生生掐掉了;然后唐晓翼把它当实心球抛,摔得它直咧嘴喊疼;现在唐晓翼居然还那它做挡箭牌!搞什么飞机,它虽然现在身在敌营身不由己,但是也没理由把敌人这么折腾的啊!唐晓翼简直就是铁石心肠,铁石心肠!
唐晓翼继续举了一会儿的兰斯洛特,确认没有灰尘再掉下来后,他一脸淡定的放下兰斯洛特,还好心的拍了拍它灰尘仆仆的身子:“委屈你了,老伙计。”
兰斯洛特:“……滚。”
唐晓翼:“啥?你说啥?我刚没听清。”
兰斯洛特:“……没什么。”
唐晓翼眯起眼笑得很邪肆,躲在他身后警惕着灰尘的陌霖羽此刻踹了他一脚:“让开点,别挡道,我们要进去。”
手电筒光一阵乱闪,照亮了地下室。
地下室意外的狭小,几十平方米不到,落满灰尘,空空荡荡——并没有大家预想中的“牌位”或是“坟墓”。
然而陌霖羽却脸色一变,与唐晓翼对视一眼,两位练家子拉开架势,摆出蓄势待发的模样。
兰斯洛特也跳到地上,抱着它那把枪耀武扬威。
“陌霖羽你看好婷婷他们。”
“唐晓翼你自顾自指挥得很入戏啊,要保护你保护去,我要打架。”
“女孩子就不能温柔持家吗?多学学你姐姐。”
“我没有姐姐!”陌霖羽的声音突然拔高,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是了是了,你没姐姐。”唐晓翼从善如流,“去保护婷婷他们。”
“小霸王——”陌霖羽转头想朝虎鲨喊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很久以后方才慢慢地说道,“不用了,唐晓翼。不用保护了。”
唐晓翼心里蔓延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他听见陌霖羽说出下半句话:
“……他们,都不见了。”
“该死!”唐晓翼烦躁地一跺脚,随着他这一跺,天花板上又抖落了些许灰尘,陌霖羽敏感的擦了擦头发。兰斯洛特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我说二位呀,别纠结他们去哪了,敌人要来了哦。”
不知何时,空气里充满了一股狗骚味。
就是那种,很久都不洗澡的流浪狗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腐臭的味道。
——或者是,沾满鲜血不曾清洗、任由鲜血变质的狗的味道。
“防御!”陌霖羽大喊一声,光华灿烂的长剑骤然出现在她手中,她挥舞剑像是挥舞权杖,姿态优美高贵,然而剑刃所过之处所向披靡,只有鲜血不断地沾染到剑刃上,然后又被新的血液覆盖、覆盖……
陌霖羽挥剑拦腰砍断几只狗,抬脚踹开几只意欲扑上来袭击她的狗,反手又是一剑,挑穿狗的喉咙,一勾便抛了出去。狗的尸体“啪”地打在墙壁上,掉落在地。
唐晓翼那边打得火热,他在汹涌的狗群当中如鱼得水,虎虎生威,一把藏银刀所到之处都是死神镰刀,收割生命毫不留情。兰斯洛特虽然也是狗,但是毫不逊色于两位人类同伴,枪上下灵活射击,巧妙避开同伴不断闪动变换的身影,一枪毙命,枪枪精确。
如此凶残的三人组合,纵狗群再庞大凶恶,也迟早有穷尽的一刻,何况这三个死神工作效率极高,简直可以与绞肉机相媲美。几乎过不了多长时间,狗的尸体便铺了一地,再也没有活着的狗了,除了兰斯洛特。
“他们都曾经是人啊。”兰斯洛特望着这些身体上还残留着为人时衣着特征的死狗们,发出不知真假的感慨。
陌霖羽以掌擦拭长剑,白皙手掌自薄薄剑刃上滑过,割破手掌,用自己的血覆盖了狗的血。她松开手,长剑消失在虚空当中。陌霖羽琉璃紫色的眼眸当中似古井一般无波无澜,她抬脚挑起一只狗的尸体踢到一边:“曾经为人,现在为狗,无论何时,都不清白。”
它们都曾经是,比目国的居民啊,杀人无数,屠戮天下——比目国国民暴虐之性举世闻名。
它们没有一个人是清白之身,变成了狗,也依然要被惩罚,天罚。
“有人在指挥它们,”唐晓翼说,“苏莲么?”
陌霖羽抿着唇,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雪白的手垂在身侧,自己割破的伤口并没有止血,而是任由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
唐晓翼忽然走过去,捧起陌霖羽的那只手。她吓了一跳,想要缩回那只手,唐晓翼一言不发地抓紧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送到唇边,张开双唇含住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