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玻璃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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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点的告白

正式节目开始了……

节目组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食材,从水产到海鲜,从中式到西式一应俱全,可以自由选择。在插播广告的时间,大家必须决定好要做什么菜。

“喂,你真的很擅长做菜吗?”我有些怀疑地看了林泽一眼。

“当然是真的。”

“你常做的有哪些?”太复杂的就算了,还是做拿手一点的比较保险,我想着。

“经常做的吗?有咖哩饭,炒饭,最拿手的是煎蛋!”他得意地说。

“……那些都不是菜好不好?”我脸上挂起黑线,果然不该对他抱什么希望……

“那你呢?你会做什么?”他抓了抓头。

“呃……”看来我们今天是完了。

偷偷望去,高千骏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真无情,都不为我担心一下……倒是他附近的一些女生正兴奋地议论纷纷,还时不时红着脸偷瞄他一眼。

广告时间结束,节目继续。主持人挨个地采访,最后轮到我们:“请问两位决定要做什么了吗?”

“决定了。”林泽点点头,“是煎蛋和猪排饭!”

他的发言结束后,现场又一阵暴笑,害我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啊……”主持人的脸又在抽搐了,他强笑几下,“那个,还真是有个性的圣诞食谱啊。”

林泽还真以为人家是在夸他,于是得意地对着镜头摆POSE,那笑容不知道电死了多少坐在电视机前面的女生。

远远地,我看到经纪人顿足不已,正处于暴走的边缘状态,反而是他身边的千骏却浮起了一丝极淡的微笑。

比赛开始,大家都去挑选材料了,林泽顺利地拿到了鸡蛋,而我却在一大堆肉类之前遇上了难题。这些一盒一盒的……这么多,不写清楚的话我怎么知道哪一盒才是猪肉啊?

“小——啊,薇安。”林泽凑过来,本来又想叫我“小晶”,不过还好,他硬生生地改口了,“还没好吗?”

“哪个才是猪肉啊?”我不敢出声,只能背着镜头用口型问他。

“嗯——”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果断地拿起其中一盒,“这个!这一定是猪肉!”

“不对,那是鸡肉!”主持人在一旁叫道。

现场又是一片大笑。

“哦,那一定是这个。”我为了阻止林泽继续丢脸,于是也挑了一个。

“也不对,那是牛肉!”现场笑个不停,连其他的嘉宾也都在笑,而主持人的脸已经抽到不能再抽了。

“……”

“啊?那这个一定是吧?”林泽倒是没觉得丢脸,还一个个地拿起来问。

“不对!不对!”主持人已经越来越接近暴走状态,“做猪排要里脊肉啦!里脊肉才可以!”

“哦,有区别吗?能吃就行了嘛。”林泽十分帅气地耸了耸肩,下面又是一阵尖叫。

“当然有区别,这里可是料理大赛啊!”主持人激动地对着麦克风吼。

而我把头埋得低低地,只当没听到他们吵,太丢人了……回去之后经纪人一定后悔死让我们来上节目。

按照记忆里妈妈所做的选了其他的一些材料,有土豆、洋葱、咖哩粉、面包粉……嗯,差不多了吧,对了,还有蔬菜!高千骏每次都挑食不肯吃蔬菜,真是坏习惯……

来到料理台,林泽已经把蛋打好了。

“我们快开始吧……啊——”伴随着惊叫,我的视线一下子矮了一大截。

不是吧!为什么演播厅里面会有香蕉皮?那一刻,我真恨不得当场晕过去算了!

只是摔跤还好!关键是我跌下去的姿态……太恐怖了!不是摔倒下去,而是双脚一前一后叉开成“一”字,极其痛苦地坐在了地板上!

痛!我快痛晕了!腿都像要断开一样!神仙啊,我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我脚上的扭伤都还没有好啊!

没有没搞错?为什么现场还会响起一片掌声?!

“太、太厉害了!”主持人竟然还跑过来采访,“薇安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对哦,为什么坐在地上。”林泽也走了过来,手里还在拌着香蕉泥。

我真想一拳打死他!他是偶像明星好不好?居然给我在直播的时候乱扔香蕉皮,想害死我吗?

我拼命又拼命地忍,才没有让自己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该死的摄影师,这个时候还跑来拍什么特写?!还有该死的林泽!还不来拉我,我快痛死啦!

“呃、这个——”然而,不管再痛现在我都不能叫出来,还要忍着痛微笑,一边冷汗淋漓地乱找理由,“这个——因为我下一张专辑准备走舞曲路线……”

“哦,那个……”主持人简直是汗如雨下,“薇安小姐的身体……真是柔软啊!期待你的舞蹈!”

现场又是一阵暴笑,有人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在林泽的帮忙之下,用十分优雅的姿势从地上站了起来,庆幸今天还好没穿裙子,不然完蛋得更惨!

“她平常就是这样的。”林泽继续帮我救场。

“啊、嗯、真是有个性的女孩啊!”这时主持人的脸抽搐得五官都分不清了。

我狠狠瞪了一眼林泽,他这样救场还不如不救,让观众误会我是成天没事就劈叉着脚到处乱坐怎么办?我的形象算是全毁了!

这个平常总是严肃的美食节目,今天现场却从头笑到尾……当然这个笑声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的。

主持人一扫往常那种冷静的美食家形象,拿着麦克风一直在我们旁边暴走,其他的嘉宾都被他晾到一边去了。

“这什么土豆?居然切得那么大?!想砸死人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他一把将菜刀从林泽的手里夺了过来,“哚哚哚”地在菜板上切了起来,“要切成这样!看到没?”

“肉排要放胡椒!生粉!还有酒!姜汁都没放,怎么做肉排?!”

“啊——受不了了,洋葱要烧到融化!土豆要先翻炒!”

“神啊——你们到底会不会做啊?要煮熟之后才放咖哩粉!油都还没热,等下再炸猪排啦!”他又一把夺了铲子自己上前去挥舞,“看到没?!要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

多亏了他,一份猪排饭总算做出来了,林泽的煎蛋也黄澄澄地放进了盘子。总算大功告成!

主持人总算不再吼,一边喘着气一边在一旁擦汗。我一回头,看到下面的观众都已经笑瘫了,连嘉宾们都在躲着笑。

当我继续找着千骏的身影时,他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而且连经纪人也不在……

最后一次的广告时间结束,节目也进入了尾声,开始评选优胜了。

大家做的料理分成三份送给三位美食家品尝,对比其他人的精心烹饪,我们做出来的东西简直就像是在扮家家酒……

然而结果公布时,获胜的偏偏就是我们!

不是吧?!我们两个都没想到居然还会得到优胜,于是面面相觑地望来望去。

“这个……这个……”可怜的主持人,一张脸抽搐得快要散架了,他显然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请、评委们、说一下原因!”

“原因嘛,因为真的很好吃。”率先发言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美食家老头,笑容很慈详,“有很青春的味道,是我们都做不出来的哦。”

“但是……”

“至于真正让我们一致做这个决定的原因……请大家看看现在的料理台就明白了。”老头继续说着。

大家的目光随着镜头一起移到料理台上——其他三个料理台上现在已是乱七八糟,剩下的瓢碗、材料、工具全部杂乱地堆放在一起,只有我们用过的料理台上是干干净净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摆在一边。

“美食不是只要味道好就行,也是一种态度哦,薇安并没有刻意地去收拾,而是下意识地,动了什么就归还什么,这点很让人喜欢。”

语毕,现场再次响起一片掌声,包括其他的嘉宾也纷纷用一种充满关怀的目光看着我们,就像在看着自己喜欢的晚辈。

我有些脸红,这都多亏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一定要整理好厨房。虽然我不会煮饭,却经常去帮妈妈的忙。

摄影师为我们拍了一个大大的特写,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泽却大方地做着手势。

“那么优胜的一方现在可以说出愿望了。”主持人说。

我接过麦克风,闭上眼睛大声回答:“希望专辑能卖50万!”

“……是叫你说出愿望,不是让你许愿!”主持人又开始抽了。

“哦。”我汗死,“那个,我的愿望是……我想唱我的新歌!”

“啊?”

“不可以吗?”我小声问。

这个节目一定收视率很好吧?!本身就是王牌节目,今天又是特别篇,还来了这么多大明星,再加上林泽也来了……所以,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正在看这个节目。如果能在这里唱我的新歌,相信一定是很好的宣传。

“也不是不可以……”主持人一面看着工作人员写的字报,一边强作镇定地说话,“但是……没有事先准备乐队,所以只能清唱哦!”

“清唱也可以的!”我连忙点头,只要能让我宣传。

大家都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全部都傻了眼。

“那好吧……就实现你的这个圣诞愿望!”

节目组很够意思地为我重新打了灯光,背景也变成了一片深蓝色,导演也出来引导着大家一起打着节奏……

就在这时,现场像是奇迹一般地响起了音乐声,而且,还是我新歌的前奏!我惊讶地望过去,看到演播厅的角落里有一个正背对着镜头弹钢琴的身影。

修长、纤细,像影子藏在角落,他的手指像水一般在琴键上游走,从指间流出美妙的音乐如同魔法一样令人沉醉。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冲击着我。

所有人一起打着拍子,前奏渐渐停止,我面对镜头露出最甜美的笑容,然后忘我地唱起歌来,我第一次唱得那么认真,歌声在节拍中、在琴声中、在笑容里,融化到一起。

今天的直播就在这样美好的气氛之中圆满结束了。

节目结束之后,导演就在演播厅内开了香槟,说是提前庆祝圣诞节。

我到处找着高千骏的身影,他把曲子弹完就走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可恶!这个家伙到底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受不了了……今天一定找他说清楚才行!

为了壮胆,我把一大杯香槟灌进嘴里,没什么感觉,于是又再灌一杯,灌完了就往外头跑,连水晶鞋都没有脱。

下楼之后,我被外面的冷风一次,酒气也就突然涌上来了。糟糕……我怎么觉得头重脚轻的?眼前有点恍惚,脚步也轻飘飘的,这还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觉得全身都是勇气,现在就算让我去跟牛打架我也不会怕……

从电视台大楼出来,我脑子里晕沉沉的,只听到一路都是尖叫声,最后在路上拦了计程车,一头就钻了进去。

“我要去恒天!”我大声说着,一副要奔赴战场的语气,“快一点!”

“哦……呜哇!”司机看了我一眼之后,顿时叫了出来,“你是薇安吗?帮我签个名好吗?我女儿超喜欢你!”

“嗯。”我想也没想,接过他递来的笔和本子就签,名字写好了还不够,又在后面加了“千骏你这头猪”几个大字。

“谢谢!谢谢!”司机很激动,一路狂踩油门,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恒天的楼下。

这时我已经醉得更厉害了,感觉眼前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个不停,像在半空中飘一样,连按电梯的时候都按错了好多次,一个按钮好像分成了三个,我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来到42楼。管他什么专用电梯,我东跑西跑,见门就开,从42楼跑到45楼,每个房间的门都被我打开了。

这么多层楼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偏偏又是大理石的地板,让这里显得好像一个豪华的雪洞一般清冷。

“高千骏!你给我出来!出来啦!”我晕得不行,干脆放声大喊。

到底躲哪里去了?难道还没有回来吗?不可能啊!明明说他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就算悄悄带他去了电视台也不会在外面留得太久……

“死千骏!你这个笨蛋!傻瓜!色狼!”我没头没脑地到处乱跑,一边痛骂,“快点出来!你个混帐!亲了人家就想跑,你想得美!太不负责任了!快还我初吻来!死屋顶野人!”我骂到最后实在找不到词,连林泽的话都借来用了。

一分钟之后,终于有人出现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一大群:“你是谁?”他们穿着整齐的黑衣西装,其中有两个我还见过,这些人就是高千骏的保镖嘛!还好他们不知道我就是李薇,要不然一定会立即把我捉出去。

“高千骏到哪里去了?”我瞪着他们。

“少爷正在休息,你是谁?这里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进来的地方!”他们站成一排,气势汹汹地对我说。

哼……可惜我才不怕他们呢!

“快叫高千骏出来,我有事要找他!”

“你……少爷的名字是你随便可以叫的吗?”保镖生气了。

“干吗?我为什么不可以叫?这都什么年代了,法律有规定高千骏这个名字不准叫吗?”凶什么凶啊?这帮仗势欺人的家伙!在林莫娜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可是对普通人态度却这么恶劣!我越想越气,最后抽走花瓶中的玫瑰指着他们,“你们这些臭保镖太可恶了!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他们集体无语。

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吓到他们了,于是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啊!好痛……”喝醉之后感觉也变迟钝了,我狂笑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被玫瑰花的刺划破了,鲜血一滴滴地流了出来。我本来就头晕得几乎站不稳了,一见到血又晕得更厉害,于是脚下一软坐在地板上。

“少爷?”这时,从远处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

“高……千骏……”我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正在靠近。

他看到我流血的手脸色顿时一沉,冷冷地看向那些保镖:“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没有……”他们集体摇头。

“没有?她的手怎么会受伤?”高千骏拿出手帕来包住我的手,声音如同冰冷的雨水一般向他们劈头砸去,“你们全部给我滚。”

“少爷!冤枉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对啊,她没有消灭我们就很好了,我们哪敢对她什么?”保镖的声音十分委屈。

我醉得糊涂,一看高千骏真的出现了,于是立刻像八爪鱼一样吊在他身上,把他的衣服抹得脏兮兮的。

“呵呵呵……这下你跑不了了。”我笑了。

高千骏身体一僵,然后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头猪!居然敢喝酒?而且还喝醉了!”

“哼哼,我才没有喝醉呢!我还可以再喝两杯……不,还可以再喝两瓶!”

“醉成这样子……你在演艺圈里都学了些什么?!”

“我没醉!你才醉了!”我双手乱舞,胡乱地喊。

他拉起我手,看到上面还在流血,于是冷冷地瞪向那群已经呆若木鸡的保镖:“还愣在干什么?去拿酒精和绷带过来!”

保镖们听了,连忙一窝蜂地往楼下跑。高千骏抱起我,我还得意洋洋地把流血的手伸到他面前:“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痛哦!呵呵呵……这点小伤根本不痛不痒!”

“是!你厉害,你是天才!随时都可以把自己搞伤。”

我揉了揉眼睛,感觉他正抱着我向走廊的深处走,柔和的灯光衬托着他脸的轮廓,睫毛在脸上投下好长的阴影。好长的捷毛哦……我眨了眨眼,我早就想扯扯看了……

“你干什么?不准乱动!”他避开我的爪子。

“你这个混蛋!”我扯不到睫毛,最后只有拼命扯他的脸,我扯……扯……“色狼!把人家玩弄过后就丢在一边……”

“谁玩弄你?话不能乱讲的好不好?”他因为双手抱着我在走路,所以只能任由我将他的脸扯成各种奇怪的样子,而且还要一边说话,实在痛苦之极。

“你就是有!你就是有!你亲完人家就跑了……还说讨厌我,还说我死缠烂打……说我很烦,说我是猪,说我是丑八怪……”

“喂!我可没说过你丑八怪!”他辩道。

“你就是有!”我吼。

“……”他干脆不说话了。

“你倒是好,一走了之,而我还每天去公寓等你,每天期待你会来上学……你是罪魁祸首,都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我一顾脑地把想说的全部说出来,我觉得要是再不说我一定会被活活闷死,“你一定是喜欢那个林莫娜!她那么漂亮,又有自信……”

高千骏沉默着,偌大的走廊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在拼命地诉说,四周安静得让我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我眯起眼睛,从迷糊的视线里面仔细看着他的脸,从混乱的头脑里拼命找着能形容自己心情的句子。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让我这样的想见他,让我不停地为他担心、为他难过、不停地想着关于他的事?是什么让我这样迷恋这张脸、这个声音、这双手、这个身影?

是什么呢?我拼命地想,最后灵光一现,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于是傻乎乎地笑起来:“我……喜欢你哦。”

高千骏的脚步停下了。他惊讶地看着我,脸色极为苍白,双手一直在剧烈地颤抖。

“……真的?”

“当然是——唔!”我突然扭过身去对着墙吐了。

他正在停在一张巨大的油画前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名贵的古董画就这样被我糟蹋了。

保镖们正好七手八脚地拿着一个急救箱赶过来,高千骏于是又吼:“去拿毛巾来!”

“是,少爷!”一群人放下急救箱就跑。

就在这个混乱无比的时刻,偏偏林泽也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担心,看到那么多保镖团团围住我,又看到我被高千骏横抱起来,当即就误会了。

“住手!你们要对小晶做什么?”

“林泽?”

他越过人群,一把抓住我的手硬将我从高千骏的怀里拉下来,而高千骏也在同时拉紧了我另一只手。

“把小晶还给我!”林泽怒瞪着他。

“谁是小晶?”高千骏冷漠以对。

“小晶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准你再接近她!”

高千骏的手僵住了。

“她已经答应我,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只想到我,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林泽把我拉近他的身边,“你这个讨厌鬼,别来打扰我们!”

高千骏仍然没有说话,他手上的温度十分冰冷。

林泽这时才发现我的身上有酒气,于是更加生气了:“你居然给小晶灌酒!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不关你的事!”高千骏像是突然爆发,他用力一下子将我拖了回去。

“你……”

“等、等等!你们给我住手啦!”我在中间被摇来摇去的,本来就很想吐,现在头更晕沉了……“唔……不行了,我……呕!”

我这一下吐得惊天动地,终于把他们两个怔得松手了。

“小晶每天十二点以前必须要回家的,我要带她回去!”林泽扶起我。

“十二点?”我本来已经醉得完全没有意识了,但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又突然惊醒过来。对了,快到十二点了……魔法就要消失了!我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会穿帮的,会被大家发现……然后一定会变得讨厌我!我用力推开林泽,东倒西歪地找着路想逃。

“小晶,你去哪?”

“别过来!不要看我!”我喊着,最后冲进一个房间,掀开窗帘将自己的头裹了起来,“我不在这里!你们不要看我!”

“……你就算把头藏起来,但身体还是在外面啊!”林泽想用力将窗帘拉开,但我却死死扯住不放。

“不要过来!不要讨厌我!”我尖叫着。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别这样了,跟我回去!”林泽干脆抱住我往外拖。

“不要!不要!不要看……”我拼命在挣扎。

“你够了没有?放开她!”高千骏推开林泽,将我档在身后。

我心里又惊又怕,深深地把头藏在窗帘里面。

“我跟小晶的事不要你管!”

“你没看到她在害怕吗?”

“你这个屋顶野人!”

“绿眼怪。”

……

终于,这两个人又打起来了。

战况如何我没有看到,保镖们也都傻乎乎站在那里不敢过来,我只知道阻止这场打架的是经纪人……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你们果然都在这里!天哪,你们又在打架!林泽!你又在打架!你的脸怎么了?嘴角都破了!这样明天还怎么上电视?!”他说着,还想把被他吼得半傻的我从窗帘里拉出来,“还有……你是薇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拉我!哇——我不在这里!你看不到我!”我大叫。

“你是小孩子吗?给我出来!”经纪人还在拖,然而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凑近我用力地吸气。

“干什么?你这个变态欧吉桑……”感觉到他的靠近,我连忙将头深深地藏进窗帘里面,凄励地大喊,“不要看我——”

“你、你你你……”他松开手,声音接近于崩溃,“你喝酒了?天哪,你居然喝酒!你们真的记得自己是偶像吗?你们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成天打架、喝酒、闹事!不想混了是不是?这些事不管哪一样被媒体知道了就完了!你们到底有没有自觉啊?!想气死我吗?!我、我——”

他吼得激动,喘了好半天气才回复过来,然后音量再度放大十倍,我都能感觉到窗户的玻璃在抖,“天啊哪!少爷!你又受伤了!这怎么办啊——”

“吵死了。”高千骏冷冷地说。

经纪人立刻闭嘴,我长长松一口气,世界终于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经纪人开始劝林泽走,林泽当然不肯,闹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被经纪人硬拖走的。

“你们也都出去。”高千骏对保镖们说着。

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拿起毛巾慢慢过来帮我擦脸。

“不要过来!”我还是蹲在地上用窗帘挡着脸,“魔法已经消失了……我不是薇安了,你们不要过来……”

“没事的。”

“我是个骗子,骗了大家……骗了那么多的人,大家一定会讨厌我的,如果大家知道我真实的样子……会失望的……”我越说越害怕,越说越伤心,不知不觉地哭了起来,“十二点到了,我也要消失了……”

“不会的。不会消失的。”他慢慢说着。

“可是……所有人都认不出来我,他们只喜欢薇安,没有人需要我……”用两个身份来回在演艺界和学校,我的心里一直很有压力,我好怕哪一天魔力突然消失会变成什么样,当大家看到真正的我会是什么反应?我不敢想象……

“不会的。”高千骏轻轻摸着我的头发,安抚我,一遍一遍,“听话,出来吧,没事了,他们都不在,只有我在这里。”

我缩了缩身体:“你也一样,你也更喜欢薇安吧?一定是这样。”

“薇安是谁?”他突然问。

我愣住了,满脸泪痕地抬起头,十分困惑地看着他的脸。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薇安,我只知道你是李薇。”他轻轻说着,然而他说的每一个字却都那么重地撞击着我的胸口。我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日月星斗都变幻了模样。

我把水晶鞋从脚上拿下来,脑中一片混沌,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在期待什么?我根本没有余力去想,只是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那五彩光芒已经散开了,我穿着校服坐在地板上,还绑着那个老土的发型。

“……那这样呢?”我埋下头小声地问。

他有点愣了,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把手轻轻放在我滚烫的额头上,轻声低语:“一样的。”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认得我,不是李薇也不是薇安,他认得的人,是我。

原来是我错了,认识一个人,名字有什么重要?模样,身份……其实都并不重要啊!换个名字就不认识了吗?换个样子就完全陌生了吗?他不会,这个世上,只有他不会。

我哭得一塌糊涂,恍恍惚惚之间,只有高千骏的目光仍然清晰,他抱着我来到某个地方,我摇摇晃晃地想去拉他,嘴里还在胡言乱语不停。

没一会儿,从耳边传来了动听的钢琴声。

又是那首曲子……在我记忆里温习了好多遍的,哀伤而壮烈,真实得仿佛可以闻到香气,我仿佛看到了天空,看到星星在转圈。

假扮灰姑娘的女孩一定跟我是同样的心情,抱着期待,希望王子能发现自己的好,她忍着脚上的剧痛在王子面前跳舞,她旋转着,微笑着,精心准备着这场相遇,她是多么希望能打动王子啊……

我的梦中一直有美妙的琴声,各种各样,低缓的、优美的、愉快的,一直到阳光将我叫醒之前,那些声音都没有停过……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奇妙的地方。有花,有草,有天空,还有钢琴……我睡在一个玻璃搭成的小房间里面,柔软的床上有一种舒服的香气,嗯,是熟悉的花香……

这是哪?我揉着头发坐起来,头好痛!怎么会这么痛?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想起来了!我昨天喝醉了,然后跑回来找高千骏……然后林泽也来了……然后……

昨晚的情景一幕幕地从眼前浮现,等我完全回想起来的时候,顿时觉得全身都好无力……汗汗汗,我好像说了很多丢人的话,天啊,谁来打我一下让我选择性失忆好不好?我居然对高千骏告白了?!而他竟然也没有被我给吓跑……

在枕边发现了我的水晶鞋,穿上后推开玻璃做的门,我来到围栏旁边一看,吓得差点晕过去!好高!我是在天上吗?这里明明就是恒天的顶楼啊!

“千骏!”我喊着,跑到玻璃房的另一边,果然看到他了……

他坐在钢琴的面前,周围四处散落着一地的琴谱,他手里拿着笔似乎还在写着什么,神情专注得吓人。我不敢打扰他,于是默默地站在旁边。

“你醒了?”他突然道。

“嗯……”这里果然是他住的地方吗?下面空着整整七层的豪华客房,他却跑来住在屋顶上!怪不得林泽叫他屋顶野人……

仿佛看穿我的想法一样,高千骏一边收拾着琴谱一边说着:“我说过,讨厌住酒店的。”

“讨厌到这种地步吗?”我觉得好难理解……“不过这里也挺漂亮的嘛,睡觉时还可以看到星空……嘿嘿,蛮浪漫的。”

“我其实只要一个床就好了,其他东西都是明叔弄来的。”他说。

明叔……是说经纪人吗?看来他真的是很关心高千骏啊,不但准备了钢琴,还有这么多花草,一定是不想让他觉得太寂寞吧?

“又写了新的曲子啊?”我看着那叠厚厚的琴谱,为他的音乐才华感到惊讶。这么说来,昨天梦里听到的琴声……是真的咯?他弹了一整个晚上的钢琴吗?

“你将来一定会成为钢琴家吧!会去欧洲吗?”我继续问。

“不。”他站起来,“我只是弹给你听的,我……其实讨厌钢琴。”

“为什么?!”我觉得难以相信,我还一直以为他很爱钢琴呢!

“我讨厌它。”他慢慢说着,刚开始声音有些激动,但很快又压抑了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妈妈……以前曾经是闻名一时的钢琴家……”

我窒息,来了,有个声音告诉我,关于高千骏内心里面的秘密……终于可以知道了吗?

“她很有艺术天赋,才华横溢,所以她也是个相当纤细的人,由于她与我爸爸的婚事不被高家认同,所以她一直活在忧郁当中。高家不喜欢她,连我出生之后也不愿意承认,她非常的敏感,每天爸爸出门之前都要他发誓,要他保证说爱她……可能也正因为这样,她渐渐变得不太正常了,爸爸也开始冷落她。她一直害怕爸爸提出离婚,害得不得了,甚至用自杀来威胁……”

高千骏一直十分平静地说着,声音里面一丝波纹也找不到,好像那只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自杀没有成功,可那之后她再也不能弹钢琴了。她是一个除了弹钢琴之外就一无是处的女人,没有别的生存本领,连喂儿子吃饭也做不来,于是她整天活在恐惧里,她怕自己的丈夫不再理她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高家的不认同才让她变成这样,所以她成天对我说‘你要努力,你一定要让高家承认你’。这好像就是她唯一的愿望……”

“那后来……”她的死跟高千骏有什么关系吗?

“我从两岁开始,她就让我学弹琴。爸爸变得很少回家,每次他回来了,妈妈就让我弹琴给他听,爸爸一高兴,她也高兴得像鸟儿一样可以飞起来,我十岁的时候在柏林得了国际比赛大奖,那天爸爸也来了,说我是令他骄傲的儿子,那天可以说是妈妈最幸福的一天,她激动得一直说‘你要好好弹,好好地弹!你一定要在世界各地去开演奏会,这样爸爸才会高兴’……她一直逼我学琴,我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坐在钢琴前面,她不准我哭,不准我反抗,这一切,只是为了讨爸爸的欢心而已……钢琴,只不过是这样的工具。”

他说着,用手指轻轻地抚着琴键,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其实我讨厌钢琴,可我更讨厌她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为了不让她发作我只有不停地弹琴。”

我说不出话来,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什么来,然而没有,连一点点的波动都找不到,他是完完全全平静地说着整个过程。

高千骏的琴声是很悲伤的。每天被逼着练习,不停地弹、不停地弹……不准哭,也不准反抗……其实琴声就是他的哭声吧?只是他在哭时,他的父母却在笑。

高千骏跟林泽有些相像,林泽的母亲也是拼命地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到认同,于是加了好多沉重的负荷在他的身上。所以小纪说希望他自由,林泽也真的反抗了林家走出了那个牢笼,然而高千骏却没有……他还被紧紧束缚着得不到解脱。有一条未知的锁链困住了他。

我正打算说话,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经纪人跑了过来:“薇安,你不准备上学了吗?”他举着一个小闹钟到我面前。

“呃?啊……不好!”我叫着,糟糕!只剩下半个小时了,迟到的话一定又要被罚!但是……我好想听高千骏说完啊!

“林泽在下面等你。”经纪人小声说。

“……我知道了!”那个笨蛋……最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回头看了高千骏一眼,他仍然坐在钢琴面前,纤细的肩膀与脖子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孤度,他也正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中带有一丝留恋,经纪人过去拉他,他也一动不动,脖子好像定在那个方向,双眼直直地向我看来。

我跑下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