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世界经典散文集(散文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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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穆尔(加拿大)(1)

作者简介

布赖恩·穆尔(1921-1999年),加拿大著名作家,原籍爱尔兰。他一生中出版了二十部小说,大多描写小人物的不幸和现代社会动荡不定的生活。其代表作有《金格尔·科菲的运气》、《伟大的维多利亚收藏品》、《冰漠淋皇帝》、《医生的妻子》、《黑袍》等。

写在一本复仇记的前面

本文所写的人物并非出于虚构;对在世与已死的人的影射都是故意的。

世界上会有十五个人在读了这段文字后感到害怕吗?不能这样讲,这话本身就是说我这人无足轻重。会不会有十五个人在阅读时忐忑不安呢?我想可以这么说。我现在已经是微近中年的人了。在我的前半生中认识了不少人,并知道他们中一些人不愿公之于世的许多事。你感到不安吗,S——?或者你,F——?抑或是你呢,和我曾经有过旧情的T——?我为何不将你们的尊姓大名全写出来呢?这是因为,一则我所认识的并不只是一个S,要是能同时让你们两个人都不舒服,那岂不更好?再则,要是把你们谁是谁都一一点出来,你们就会结帮成伙来堵住我的嘴。在本文里,我打算跟你们单个儿地、可也是集体地较量一番,叫你们一个一个地认识我是谁,但又不让你们知道我到底是谁,这样你们就谁也弄不清你们所想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这就是我的策略。

下面准备引用一条语录,作家们为了讨人喜欢,总要毕恭毕敬地献上一条语录,以冀借重某些伟人的名言,使读者对书中的胡说八道也像对那语录一样肃然起敬。鄙人的用意则不是为了讨人喜欢,而是为了叫人害怕。

生活既然如此.人们总是梦寐以求地想要报复。

——保尔·戈根

这就是我所要引用的话。你们该明白我的用意了吧?那么,好,请翻到下一页。

致谢

作者不想对任何人表示谢意,他没有任何理由要向人致谢。不过他得声明,本书的部分素材是他的亲戚和朋友、仇敌和熟人不小心泄漏出来的。至于如何利用这些事实、谎话、谣言、诽谤和内情,则完全是作者自己的事。他想写的是他自己所认为的真相,因为像彼拉多一样,写书人只知道真相并非就是事实的准确的复述。那个在星期五下午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到底是一个在耶路撒冷引起过一场小小风波的、默默无闻的捣乱分子呢,还是上帝之子?对此仍然没有事实根据。我们只有宗教。请再翻一页。

你们某些人可能首先翻到了这一页。翻回去吧!我不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本书扉页上的署名是我,也不是我。那只不过是我的笔名而已。要是你们不相信那是一位专业家的名字,那么只要去查查过去五年中在美英出版的一些作品书目就行了。我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提醒你们,我写这篇东西原来就打算发表的。我并不是在疯人院里写作。我认识你们,你们也认识我。诸位收到本文时,它上面就盖有诸位出生地城市的邮戳,但是我眼下已不住在那儿了。我不过是让信在那儿投邮,以帮助你们——呃,回忆罢了。你们一见到这邮戳就会拆阅这封信的,因为没有任何地方的邮戳在威望上能与你出生地的邮戳相比。我们都是从那里离家出走的,它随时都可能找到我们,要我们回去的。

因此这是不会出错的。诸位的台甫、尊址都经过了仔细的核对。除非这时你是在阅读别人的信件,否则你就是我与之发生关系的人之一。或者这么说,你也许是与此有关的人之一。到底属于哪种情况,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这里不过是抢先讲一句而已。下面,再介绍一下作者:

我就是你侮辱过的那个人,被你忘得一干二净的那个人,为你所不屑一提的那个人,是你永不想再见的那个人,是你恶语中伤过的那个人,而这些话传回到我耳朵里来了。我就是你的那个已不合时尚的朋友,每当我缅怀往事时你听着就腻烦,我宴请你而你却不还席,我的通讯地址你也从不保存。我就是你从来不回电话的那个人。我就是你对之前恭而后倨的那个人。我曾多次叩门求见,而你却像泥塑木雕,坐在屋内一动不动,心想我会识趣而去。我就是你听到一路走下楼的那个人,就是知道你确实在家、但故意让我吃闭门羹、因而恨你的那个人。你才骗不了我呢!难道你真以为像我这样的人会被你的遁辞和借口骗过去吗?我这样的人跟你现在巴结的阔朋友不同,并不十分忙碌;我们预定的每一次拜访,都是郑重其事的。也许你真的是忘了我们的约会,也许你真的是不在家。但假若你真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岂不是更加错上加错吗?

我就是你背叛了的那个人。我就是曾经向你私自吐露过我的过失、羞惭与顾虑的那个人。我就是你曾经向之赌咒发誓说一定要守口如瓶、表示一定尊重对你的信任的那个人。可是某晚在一次聚会上,当有人提及此事,一个人讲了一个走样的版本,而另一个人又出来反驳的时候,你这个了解真情的人竟不能保持缄默。你摆出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向谈话者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由于有机会夸夸其谈而图一时之快,把我的隐私和盘托出。你出卖了一次还不算,竟还屡次三番地故伎重演。两年之后,所有我的羞惭与顾虑都被编缀成笑料去取悦你的新欢。(她并不认识我,我向你倾诉那些隐私的时候,你甚至还不认识她呢。)你该知道,我这是说的什么吧?是不是?

我就是曾经爱过你的那个人。你说过你也爱我,可是在背后你却对人说你只不过是“喜欢”我而已。然而你却倒在我的怀里啜泣过,我也彻夜不眠地陪伴过你,在你出了纰漏的时候我还帮助过你。那时你让我出面我感到很得意,因为我确确实实地爱你。我那时就像驯顺的小动物一样让你举着做幌子,可你同时却在物色更好的人。我就是那个硬了硬心肠离开了你的那个人。我挂上了电话,因为连你那熟悉的声音都不复一样了。现在可以告诉你,当时我气得哭了。我之所以哭,是因为你曾经叫我不要担心,说一切都一如既往;我之所以哭,是因为那时我已经猜到你早已在暗中打算背弃我。我果然猜对了,是不是?后来,想必你还记得,当一切都已收场,咱们也都心里明白无法挽回之后,你说什么你是实事求是的。你说咱们其实并不相配,还说你知道我会理解的。我那时候理解了吗?我现在又是如何?假如你能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试问你对你自己会有什么想法?我知道你在我住的地方进出过多次。我也知道你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也知道你是永远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你们当中的某些人翻阅至此,也许会断定这不是在说给你们听的。从上文里你们看不出我是谁,这一点不假。对你们某些人来说,我那时还是个孩子。下面我想对你们,我昔日的同窗,讲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