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心自然有牵挂的人,也一千个一万个想回去看看。可是如今莫凌晨大部分时间仍旧晕迷不醒,时而高烧不退。她只怕自己这样走了,他会出现什么不测。
抹掉眸中的泪水,回头问她:“可听闻清城的风七少怎么样了?是不是有大碍?”寻思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取下耳上的一双价值不斐的翡翠耳环,交到她的手上:“这个就当做酬劳,你能否去清城帮我打听一下,看看清公馆的风七少怎么样了?顺便再帮我打听一下,莫七少是否真的中枪死掉了,可是误传?”
小丫头将手中的耳环还给她,点点头应承:“好吧,我帮你去问问。不过这东西便算了,只不过跑趟脚而已。”
风子心撩起帘子踱回室内,看到床上坐起的男子不禁一怔。
“哎,莫三少,你醒了。”
莫凌晨一只腿曲起,一侧手臂搭在膝盖上望着她。目中一片平静,像茫茫的几里雪原,透出点点不明所以的冷意。薄唇抿紧,问她:“莫桐未怎么了?”
风子心脸色一下森白,须臾,掩去一脸慌色,僵硬道:“没事,只是先前同我七哥开战了,这会儿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不用担心。”一指外面,故作兴奋的样子:“对了,外面下雪了,你醒了,我们可以去看……”
莫凌晨素来温润深邃的桃花眸子忽然一凛,大声咆哮起来:“我在问你莫桐未怎么了?她是不是中枪死掉了,是不是?”说话间已经下了床,之前才换上的白色衫衣这一刻又渗出血迹来。
风子心忽然心疼,跨过去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一点不顾及伤口的疼痛撕裂,就狠狠的将她推开了。看样子打定注意是要找人问个明白的,
他很在乎她,果然很在乎她。
她一声唤住他:“等一等,你受了伤,不能出去。是,听闻莫七少是中了枪,死掉了。”
莫凌晨高大的身躯蓦然顿住,良久不能动弹。背对着她那样安静的站着,好像这个人就是昔日那个优雅倜傥的莫三少,再转身,还会是一脸不羁玩味的笑意。
可是风子心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下一刻他定然会心疼得撕心裂肺,再不顾及自己有伤在身的折腾折磨自己。他和七哥一样,为了这个女人就会反复的另自己难受,让自己不去好过。或许世界的男子都是这样,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不顾一切,只是她不曾遇到。
出乎她的意料,这次莫凌晨没有喊没有叫,却安静得过了头。定定的站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风子心按耐不住伸出手想去触及他。却见他的肩头缓缓抖动,接着男子磁性的淡淡笑意飘散了出来,还是极为爽朗的一种声音。风子心却在里面嗅到了心痛和血腥的味道。
他不是不疼,他是疼得过了火,所以悲极反笑。他不是不爱她,他是爱得不能再爱,所以太伤心便只能任自己一无反顾的麻木。
莫凌晨不哭,风子心却哭出来,一点点靠近他,从身后抱住:“我知道你爱她,你难过,可是也没有人说她真的死了,或许一切只是传言呢。”
轻淡的笑声止息,风子心侧过脸颊看过去,两行清泪静静的顺着他的俊颜滑下。这一刻她的心被狠狠的拔了一下,她以为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哭的。可是,笑得习惯了,又哭得这样容易。
莫凌晨反身抱住她,埋首进她的肩胛中。像一个受伤的孩童,羸弱得只想让人去疼惜怜爱。熟稔的香气中散出缕缕血腥味,显然枪伤又大量出血,可他却那样宁静,全然不自知。
一启音,沙音暗哑得像破了声带,夹杂着模糊的吟泣:“我知道她一定是走了,我莫凌晨一生的宿命大抵也只能如此,但凡我爱的,老天就一定会将她夺走,从来不顾及我是否会心痛。婉晴走了,我可以不同他计较,可是这个不行,莫桐未不行。”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得震痛她的耳膜,一把推开她,手掌紧握成拳,猛烈敲击自己的心脏,反复喃喃:“我是真的爱她,这个女人我是真的爱了,她已经及上我的命,它怎可以将她也带走?”
风子心一边哭泣一边制止他手上的动作,他的疼她看在眼里,那种感觉她懂。
“莫凌晨,你不要这样。她是你的妹妹,她已经走了,你不要这样,你的伤还没有好。”
这一夜莫凌晨的情绪是失控了,就像一头爆怒的兽。风子心望着她,头脑中浮现风倾宇的样子,如果这一刻她七哥不是晕迷不醒了,只怕不会比他好受。
外面风雪交加,这样跑出去如若半途昏厥,伤口受了风寒他的命便甭想保了。但是安抚这样一头发疯的兽又是何其艰难,最后无法,大家只得折中让步。依言为他搬来一些酒,允他借酒消愁。虽说饮酒对伤口不利,也总好过闯进风雪中折磨而死。
失利的时候人总是容易醉的,莫凌晨为了麻痹心中的疼更是没了节制,杯杯举起一饮而下。酒水顺着嘴角流下,一点浑浊液体便顺着眼角淌下。
风子心一直坐在一边静静的守候着,心中只在庆幸,还好没有走。否则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此生她也不会好过。捂上心口的位置,同他一起疼起来。
喝了有些时候,他终是醉了。风子心扶起他回房去睡,这样一折腾,一件雪白的衫衣便彻底没了洁白的样子,倒像是一件大红的衫子沾了几片雪白。
放到床上的一瞬,伸手去除他身上染脏的衫子。那手却被他一把攥住,不待她思及反应,便被狠狠带进怀中。一侧脸颊抵到他的胸膛上,沾上腥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