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宫女太监等人都行礼退了下去。雍正将怡亲王查勘关于珠链被盗一案的情况都与皇后讲了。
皇后是个禀性耿直之人,听完后气道:“若真有此等用心奸险之徒,臣妾岂容她存于后宫?定要将此人治罪!”
皇上叹道:“皇后啊!如今朝局不稳,朕不想有人借此事大做文章,散布帝后失和的谣言,你能体谅朕心吗?”
皇后点了点头说:“此事是臣妾冒撞了。只是臣妾初掌后宫,太后又未能指点臣妾一二便已仙逝……”说到这里,皇后抻出帕子来拭了拭泪。
雍正冷眼看着皇后拭泪的样子,内心却在重新审视着这个由父皇指婚的结发之妻管步军统领事、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喇纳拉氏,她相貌平平,气度高贵,自与朕躬婚后数年,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尊长爱幼,宽柔待下,她知书达理,温良俭让,不忌不恨,是位淑德兼备的大家闺秀,从藩邸内宅到统领后宫历来是尽职尽责,可说是无可挑剔,可这回是怎么了?她怎么能这样做!她怎么能这么狠!她面对一个如花的女孩子怎么能下的了如此黑手!难道她以前竟是……?她居然还要縊毙云惠,想到此处雍正不禁看着乌喇纳拉氏那张微浮的黄白面孔,用力的回忆着她年轻时的容貌,却怎没也想不起来了,好像她年轻时从来也没有多么漂亮过,今日看到她反觉得分外陌生。“唉!”雍正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又变过脸来轻轻的拍了拍皇后的肩膀说:“皇后不要太过悲伤了!”
皇后慢慢收住悲声接着道:“皇上,臣妾唯恐后宫混乱给皇上增添烦恼。臣妾亦知朝局艰辛,然臣妾一介女流恨不能为皇上分担忧虑于万一,臣妾实是汗颜。因此臣妾时时想约束节制后宫,以免皇上挂虑,不想竟被此等肖小利用。”说着便跪在皇上面前哭道:“臣妾请皇上降罪!”
雍正忙把皇后扶了起来说:“皇后说哪里话来?这条珠链是太后所赐,皇后如此珍视是出于对先太后的一片恭敬孝顺之心。朕岂会因此怪罪于皇后呢?你我是结发夫妻,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皇后素来恭谨温良,焉能识破这等奸险之计?朕深知皇后敬上之心,皇后断不可多心待朕!”
皇后脸色稍霁忙说:“臣妾谢皇上隆恩,臣妾定当谨遵皇上教诲。”
雍正这才笑道:“皇后啊,依朕看此事不要再追查下去了你看如何?”
皇后叹了口气说:“皇上,此事臣妾并不是对云惠或裕嫔有偏见。皇上素知臣妾于这上头,向来顺从皇上的意思。皇上子嗣单薄,也是臣妾的职责所在。此次臣妾只是对于盗窃行为不能不查。这后宫之内全在臣妾身上,如此事不了了之,则会使内宫之中盗窃之风日盛。如此臣妾如何管束后宫众多仆从?执法须严方可约束后宫主仆的行为,如此次轻易放过,臣妾威严何存?还望皇上三思!”
不知怎的,雍正对皇后滔滔不绝的道学说教今日异常反感,“朕怎么开始讨厌眼前这个女人了呢?以前为何没有这种感觉呢?是云惠,是云惠这丫头的反衬,自从云惠来到了朕的身边,这后宫所有的女人都面如土色,云惠在荷塘戏水时那人面荷花的动人情景仿佛又出现在眼前。难怪古人有诗云: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朕的云惠正是这样,云惠连蛾眉都不用淡扫,照样……朝……,云惠朝至尊了吗?雍正沮丧的在心中自问自答着,皇后见雍正沉吟不语又说:”皇上!臣妾亦深信怡亲王所查之结果。臣妾原来并不知有如是内情,现经怡亲王查证,臣妾亦相信云惠是被人嫁祸的。况此女初由内务府指派到怡亲王府,又连日送回。紧接着又有抗拒侍寝反之又乐为随侍皇上身边之事。遂招至嫉妒,也在情理之中。先有齐妃陷害,现又有人嫁祸,焉知不是嫉妒招至之祸?只是,珠链被盗,云惠被押已经尽人皆知,现下皇上与臣妾明白云惠是被人栽赃,却又未曾找到嫁祸云惠之人,这终究难掩悠悠众口。臣妾以为不能将云惠冤枉治罪只是其一,若要将此事从大化小,需找到一种说法以塞众口,以稳定后宫“。
雍正心里一惊,皇后这句“难掩悠悠众口”似乎触动了雍正心中的某种思绪。雍正边想着边缓缓点头道:“是啊!朕素知皇后贤良。皇后所言甚为有理。可见皇后关押云惠决非出于私心,而是为正后宫纲纪所为,朕甚感佩。皇后刚刚的一番奏对诚然是持重智慧之语。只是如何才能了结此事呢以塞悠悠众口呢?”雍正不禁心中却另有想法:难道云惠的意思是在怪朕未能将她的贼名洗清,所以不愿见朕?她怪朕难掩攸攸众口这是个意思?
这时高福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说:“奴才有一计,不知当否?”
高福是皇后的亲信,也是雍正在藩邸时的旧人。有高福在旁劝解皇后,皇后还可以听得进一些。因此这番谈话雍正有意让高福留了下来。此时听高福进言,雍正点头道:“讲!”
高福忙说:“不如在宫中找一老奴担此贼名。再与他重金养老,岂不两便?”
雍正一想,太监到了晚年,年老体衰,又无子嗣照料往往是很悲惨的。如此行事确是两便之举,只是这样似乎不太光明正大。于是雍正看了看皇后:“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毕竟是位正直之人叹了口气道:“唉,事到如今只好如此!臣妾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偷小摸,这事全怪臣妾当初不该吵嚷出来。可是若不吵嚷出来,又恐助了那贼人的胆气。这般了结虽说不太光明,但可周全各方顾虑……皇上,依臣妾看只得如此了。只是付与那老太监重金,万不可负他便是!”
雍正点头道:“就依皇后所奏。此事就交与皇后办理吧。皇后可宣怡亲王进宫,想个万全的说法交待清楚那老太监是如何偷盗珠链的,不可再生事端。今后皇后要千万小心,莫被奸人利用。还要时时在意,此案的首恶并未揭出,这后宫之内恐怕并不安宁!”
皇后忙答应:“臣妾定以此事为教训,时时在意处处留心。皇上说到首恶,臣妾尚有一事未向皇上禀明!”
“何事啊?但讲无妨!”雍正笑道。
皇后犹豫了一下说:“皇上,宫女云惠于雍正元年经内务府应选入宫。而她初入宫中便被指派到了怡亲王府。以云惠这般容貌、品格儿……皇上,您不觉得奇怪吗?”
雍正一愣自言自语道:“奇怪?”
皇后面露难色:“臣妾本不想说,因为臣妾并未有真凭实据。然今日竟与那珠链一案有些巧合,臣妾这才斗胆向皇上禀明!”
雍正明白这里定有隐情于是鼓励道:“皇后请讲,不要有所顾虑,朕心中明白就是了!”
皇后偷眼看了看雍正说:“皇上,云惠初入宫裕嫔便买通了内务府,将云惠划到了分派给各亲王府的名单之中。而今这珠链一案又与裕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怡亲王说是双重嫁祸,也只是据事实的推断而已。焉知那华宝轩一节不是故布迷阵,撇清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