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惠不禁问皇上:“你为什么不将熹妃晋封为皇贵妃而只是晋为贵妃呢?”
雍正低着头用一种充满厌恶的语气说:“朕不愿将其晋为皇贵妃。这种阴险之徒还不知都做过些什么事呢!如今竟遂了她的心意,哼!”
看着雍正义愤难平的样子,云惠心里明白,按照皇上较真儿的禀性来说,能够如此对待熹妃已经算是很宽大的了。这完全是出于对弘历的爱护之情。而皇上的心里并不能真正的释怀。
雍正每日除了听政之外,几乎全部的时间都与云惠相伴在一处。有时两人根本不说话,甚至各忙各的,只是心里知道对方就在身边,心中就会觉得很踏实。
几场雨过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临近七月初七的一天,雍正突然对云惠说:“今年的七月初七,朕欲与你独处。”
云惠心里明白,这是她与皇上共度的最后一个乞巧节了。云惠忙强露笑容说:“好啊。”
雍正抬起头看着云惠,目光中流露出万分的喜爱与不舍。云惠的目光刚一触及雍正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心酸落泪。
云惠忙用帕子拭去了。
雍正低下头说:“朕想再看一次你跳的天竺舞蹈。”
云惠忙点头回答:“臣妾这就去准备。”
七月初七之日,天气出奇的好。不似往年阴雨蒙蒙,而是月朗星稀。
雍正这一整天就没见过云惠。晚膳后,汪锦来说,云惠姑娘请皇上到西锋秀色相见。
雍正欣然前往,远远望去,但见最高处的亭子里,云惠身着一袭紫色纱衣,身姿绰约迎风而立,犹如驭风仙子一般轻盈淡雅。
雍正顺着石阶徐徐而上向着云惠走去。微风送来云惠那甜润的歌声: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
我象那戴着露珠的花瓣,甜甜地把你依恋。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璀璨的星光,是那明媚的蓝天。
我愿用那充满着纯情的心愿,深深地把你爱恋。
雍正觉得这每一句歌词都似云惠的心声一般,也正如自己的心曲一样,使人心醉神迷!
雍正悄悄地坐在小亭内,看着云惠柔软曼妙的舞姿,听着云惠清甜的歌声。四周一片蝉鸣蛙叫的天籁之音似在伴奏,月光如水轻柔的抚在云惠那绝美的面庞之上。在这个微风轻送,双星拱照的夏日夜晚,雍正用自己全部的心灵去感受这最后的柔美清丽。想到明年的今夜美人已去,纵有美景又与何人共赏?雍正不禁眼中含泪。
云惠一见雍正面带微笑却眼含泪水,惜别之情溢于言表。自己便已泣不成调了!云惠再也无法唱下去,她一头扑入雍正的怀中轻声哭道:“皇上!皇上!臣妾舍不得离开您。没有您的日子,我还有什么乐趣?”
雍正轻轻的抚着云惠的背哽咽着说:“回想当日朕与你在易水河畔初次相逢,犹似昨日一般。十年光阴弹指而逝!朕……虽贵为天子,依旧不能逾越生离死别!云惠呀!与你分离后,还有谁可与朕同诉心曲?”
云惠紧紧的抱着雍正,恨时间不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皇后的嘱托如同一块石头一般一直压在云惠的心里。再加上皇后临终所上奏疏,如同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时时笼罩着云惠。
在云惠反复的规劝下,雍正终于在十年十月召幸了刘贵人。后来云惠才知道,这位刘贵人可以算得上是相当的幸运。只这一次,她便怀上了龙种。并于雍正十一年六月为雍正生下了他最小的一个儿子弘曕。当然这已经是云惠走后的事了。
寒冷的冬日刚刚来临,雍正便带着云惠驻跸到小汤山行宫。
这天晚上,雍正与云惠一起泡过温泉后,相拥着坐在小窗前,不觉间回忆起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说着说着说到了怡亲王。一时雍正有感于明年便是怡亲王去世三周年的时候了。思念爱弟的情绪由然而升。于是雍正来到御案前提起来笔来,要为明年亲祭怡亲王时写一篇祭文。
云惠便立于案旁为雍正研墨。
雍正略一沉思提笔写道:和硕怡贤亲王祭文呜呼,哀哉!贤弟仙逝,倏已阅三载矣。音容俨然,遂隔幽明,思念缠绵,与时俱积。从前奠醊,悉循国家之典制,而为文祭告,亦多授意摛词。今则葬期已届,挥泪含痛,自制祭章,亲率宫眷及诸弟子侄辈,以家人之礼,制奠攒庐至情无文,直抒胸臆,惟贤弟听之。
忆昔幼龄,趋侍庭闱,晨夕聚处。比长,遵奉皇考之命,授弟算学,日事讨论。每岁塞外扈从,形影相依。贤弟克尽恭兄之道,朕兄深笃友弟之情。
天伦至乐,宛如昨日事也。
朕兄临御之初,实赖贤弟为腹心股肱之寄。贤弟秉忠诚之至性,展翊赞之嘉谟,凡有关吏治、民生、国政、军计者无不细心筹画,慎密敷陈,务期海宇乂安,苍生被泽。即宫中府中事无钜细,亦莫不措置咸宜,经营悉当。自古史册所传良弼懿亲、一心一德者,畴能与贤弟比伦乎?贤弟之德备矣、功宏矣,不亟为表扬已垂久远,朕兄之心其能安乎?纵极力表扬,而于贤弟之丹诚伟绩,又岂足云报乎?修短不齐者,数也;生死之难忘者,情也。得贤弟而中道弃捐,朕兄之凉德也。赖朕兄而遗徽表著,贤弟之福厚也。今者,朕兄以念弟之深,痛弟之切,大显其勋名,尊崇其典礼,凡经理于身后者,无不殚竭其心思。而贤弟生也荣,死也哀,名既不朽,寿且无疆,贤弟之福,不已全乎!假令克享大年,后朕而逝,朕之孝子顺孙善体朕心,亦未必能洞悉弟数十年之心迹,如今朕之经理周详,罔有遗憾。
然则,贤弟洵有全福,而朕之怀忧抱恫,失所依毗,其福不及贤弟远矣。
朕兄数年以来,追慕皇考皇妣,明发有怀,凄怆曷极,今贤弟又舍我而仙逝耶!
既抱终天之恨,更增同气之悲,含酸茹叹,其何能自已耶!贤弟忠爱之悃,朕兄所深知。况兄万几在御,决不肯过自悲伤,以遗九京隐痛。惟有敬念皇考托付之重,深体贤弟辅弼之忱,于当日忠谠箴规之言,比时未曾见诸施行者,必追忆而悉践之,力图政治之有成,以不负皇考,不负贤弟,庶几在天之灵为之欣慰,而默相庇佑焉。
呜呼!援笔写心,肆筵馈奠,哀衷满纸,泪酒盈觞。贤弟其领受之,呜呼哀哉!
写罢,雍正已经泪满衣衫。云惠一边为雍正拭泪一边劝慰他。可是随即想到,自己与皇上已然分别在即,不知自己走后皇上念及与自己相处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情形。云惠的心中又多添一层忧虑。
在雍正十年最后的这段相聚时光里,雍正与云惠都异常珍视!然而越是珍惜的时光越是如流星一般飞速划过。终于到了雍正十年的十二月。云惠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这些天来她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并求雍正将李玉安排在弘历身边。雍正答应了。
近一段时间以来,云惠的眼泪又何曾干过,她默默的在心中回忆着来到清朝这十二年的风风雨雨,她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赋予自己这不平凡的十二年,感谢在这十二年中对自己有恩的所有的好人们,那一对第一次救了自己命的贫困老夫妻、盐帮众弟兄、沈三娘,于舟、于湖,绣文,佩儿、珍格格、云达海、还有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