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惠不禁抬头一看,只见雍正坐在御榻上,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块玉佩,于是走了过去伸手拿了过来。丝毫没有犹豫和迟疑。完全没有躬身、低头、双手等礼节。
雍正不禁大笑道:“好啊,还没有人敢像你一样,如此大胆!这样居高临下的从朕的手里拿东西的,啊?”
云惠一愣这才想起,好像进宫时讲过一些接东西、递东西什么的礼节,只是经过这场劫难,她恍惚间都有点儿忘记了自己还是在皇宫之中。于是她忙跪下,可是刚要下跪便被雍正一欠身扶住了:“朕是与你玩笑的,不必认真。朕就是喜欢你这种率真的性情。”
云惠此时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这一个月的伙食是不用说的了,单说这几日,不是李玉当值,而是一个耳背的老太监每日来送饭。他送的窝头几乎全是馊的。何况云惠因心中惦记着送信物的事,纵然有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今晚她终于等到了一群穿着黄马褂的兵,她知道应该是信物送到了。接着她刚洗完澡就被苏总管传了进来,再加上天气炎热,云惠只觉得又渴又饿,眼前直冒金星。
云惠一看皇上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大着胆子问:“皇上,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了,奴婢就告退啦?”
“怎么?你就没有别的话的要对朕讲吗?”雍正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几许期待。
云惠深吸了口气缓解了一下内心的紧张,用更加的期待的目光看着雍正。雍正不由得站了起来,此时他与云惠的距离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只听云惠有点颤抖的说:“皇上!奴婢……奴婢,真的好饿好渴呀!”
雍正一愣,心头掠过一丝不快,正待发作却见云惠正揉着自己的胃,表情有些痛苦。那一丝不快立刻烟消云散了。雍正忙叫道:“来人!传膳!”
外面的当值太监吓了一跳,这个点儿了怎么传起膳来啦?不一时,雍正日常喜爱的各种点心、粥、小菜等就端了上来。雍正一摆手,众太监都下去了。
云惠看着眼前的各色吃食,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看雍正。
雍正笑道:“看什么?你不是饿了吗?吃吧!”
云惠嘿嘿一笑说:“这,这都是给我吃的吗?”
雍正笑道:“是啊!”
“那,我可不客气啦!”云惠真的饿坏了,她边说边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雍正一看她坐的是自己平日坐的椅子,而且全无察觉,吃得正香。
云惠注意到雍正在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问:“您,您来点儿?”
雍正摇了摇头笑道:“你去把那个凳子搬过来坐着,不然一会儿该有人多嘴了。到时打扰了你岂不扫兴?”
云惠这才注意到自己端端正正坐在桌子正中,大模大样的端着碗。忙起身说:“对不起,我忘了,不是,奴婢忘了。”说着忙去搬过一张凳子来坐了。
只见云惠盛了一碗粥,几乎都没有用羹匙,三口两口就没了。一小笼四只烧麦她一口一个已经见底。一般皇上赏膳,是一种荣誉,大臣们最多装个样子吃点就忙谢恩说吃好了,生怕在君前失仪。雍正哪见过这阵势,于是忙说:“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云惠嘴里正吃着呢含糊不清的说:“嗯,嗯。”
这下把雍正的兴趣引了起来,此时云惠正用手抓起一只水晶蒸饺,一口咬了半个,手里拿着半个,另一只手又舀了一勺百合莲子粥放进嘴里。那两只手白细得在灯下仿佛是半透明的一般,水晶蒸饺的皮儿也是半透明的,里面的馅料隐约可见。这水晶蒸饺拿在云惠的手里甚至可以用相得益彰来形容。雍正突然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秀色可餐”。这个云惠虽说吃得很快,但完全没有狼吞虎咽的感觉,反而使雍正感到一种质朴的优雅。
一会儿功夫,三荤三素六种粥云惠每样喝了一碗,各色点心除了甜的几乎全部见底儿。这时,云惠一拍肚子说:“饱了,谢谢啊!”
雍正把脸一沉说:“你应该谢恩!”
“啊?”云惠一愣,就着凳子溜到地上跪着说:“奴婢谢皇上恩典。”
雍正微笑着说:“快起来吧。在朕面前的用餐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知道吗?”他是怕有人借此给云惠安上个君前造次的罪名,再者也怕为云惠招来妒嫉。
单纯的云惠心里并不明白,也没有多想:“回皇上,奴婢知道了。”说完对雍正投来感激的一笑。
雍正有些心疼的说:“看来你真是饿坏啦!
云惠笑道:“我就是不饿坏,这御膳我也能吃得下这些。这和我前几日吃的馊窝头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不,是神兽之别!”
雍正皱眉道:“何谓神兽之别?”
云惠一笑:“这御膳就是给神仙吃的,馊窝头简直是给兽类吃的,这不就是神兽之别了吗?”
雍正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接着神色一凛:“竟然有人在朕的面前做出此等颠倒黑白之事?朕绝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云惠,朕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些委曲!”说完雍正突然转过身,正视着云惠的双目。
云惠看到皇上的目光中闪动着冷酷和坚决。这种目光不知为什么,使云惠感到一丝胆怯!继而却使她的内心产生一种莫动的悸动!这一刻,她真切的感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不是普通人,他是九五至尊的皇上……
沉默了一会儿后,雍正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你也累了,跪安吧!”
云惠一听如蒙大赦忙跪下行礼告退。雍正觉得自己身心俱疲,于是闭上眼叫道:“苏培盛!传旨明日罢朝一日。”
众大臣们按时前来上早朝,却被通知今日罢朝一日。雍正皇帝从龙潜时便是一位人所共知的勤勉之人。自他登极至今已经大半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罢朝的情况,今天发生什么大事了?众大臣们不禁暗地里议论纷纷,都跑到朝房去探隆科多、张廷玉等几位辅政重臣的口风。可不想,这几位居然也是全然不知。就连怡亲王允详都面露诧异的神色。
正是这时,一个小太监前来传旨,宣怡亲王和内务府主事海望瀛台见驾!
怡亲王不敢耽误,忙与海望一同赴瀛台见驾。一进门只见雍正正坐在御案前低头写着什么,旁边还放着一个匣子,怡亲王便知是在批阅密折,两人忙跪下行礼。两人行礼已毕,雍正却没有说话,两人不敢动只好跪在原地等着。不一时,雍正似乎是写完了,放下笔说:“平身。赐坐!”
小太监搬上两张小杌子来,两人便谢了座,欠身坐了。却见雍正来回徘徊,似乎心事重重,也不说话。
怡亲王与海望对视了一下,都不敢打扰雍正的思考,都沉默的坐着。这时雍正停了下来,坐在御案前缓缓开口:“朕有一事……允祥、海望,朕有一事着你二人查明回报。但只可暗访不得宣扬!还有……嗯,要……严守口风!你二人亲自去查,不要另派属下。明白吗?”
怡亲王与海望忙一起跪下说:“臣弟谨遵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