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城,满洲国的首都所在,繁华的程度虽然比不上南京、上海这些城市,但在东北这片土地上,也是能跟奉天、哈尔滨并列的大城市之一。
咽下了最后一块馒头,饿的已经头晕眼花地谢添感觉好了一些,快走走进了这座他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大城市中。
谢添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场景,宽敞的街道,道路两旁高楼林立,马路上还有汽车来回的穿梭不停,有的车上还有一个大喇叭,不停地播放着让人听不懂的日本歌曲。
站在路边的谢添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怎么样才能找到王长龙?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日本军官?甚至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摸了摸已经干瘪的肚皮顿时为难了起来。
总要先离开这里才好,谢添对路过人投来轻蔑的眼光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用照镜子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的邋遢,任谁在这么热的天赶了十几天的路身上也不会太干净的。
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往前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这条路上能不能碰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最好还能找份活干,这样自己才能生存下去,才能为父母报仇血恨。
谢添是这样想的,前面真的就出现了一片集市,人来人往显得十分热闹,各种吃食热气腾腾,看得谢添口水直流。
“小兄弟来两馒头吧,这么大个的杂面馒头才一块钱两个,怎么样来两个吧。”一个胖子努力地向谢添推销着他的馒头。
谢添偷偷咽下了一点口水,假装摸了摸身上,说道:“我平时都吃白面馒头,不爱吃这种杂面的。”说完就转身快速走了开来。
后面还隐隐传来胖子不屑地笑声:“还白面馒头,现在东北除了日本人谁吃过白面馒头?那可是要杀头的。”
谢添感觉自己的脸像被火烧了一样烫得厉害,从小到大没从没这么丢人过,第一次听说吃白面馒头还要掉脑袋的,看来生活在这大城市也真不容易。
这时路边传来一阵叫卖声,“香瓜、香瓜,保熟保甜,不熟不甜不要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一旁叫卖着。
看到谢添紧盯着香瓜添着干涸的嘴唇后笑着说道:“小哥,来两个瓜吧,不熟不甜不要钱。”
谢添鼓足了勇气来到老人面前,指着香瓜说道:“给我拿两个不甜的。”又解释了一下说道:“你说不甜不要钱的。”
老人让谢添的话给逗笑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句吆喝,哪有真吃瓜不给钱的,偏偏还真有人来占这个便宜了。老人看着谢添这身埋汰样也知道这小伙子是饿到份上了,不然也不会张这个口的。
老人从头到脚来回巡视的目光让谢添很不适应,衣服上面全是土,裤子已经破了,鞋已经张嘴了,两根黑黑的脚趾头已经调皮地伸了出来。
谢添不好意思地把露了脚趾的脚往后躲了躲,他知道老人没有骂他就够给面子了,还是离开这里吧。
这时老人笑眯眯地从筐里拿出两个大香瓜递到了谢添的手上,说道:“吃吧,孩子,这两个瓜正好没熟,不要钱。”
谢添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失去了父母的十几天里让他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这时候的一点点温情就足以让这半大小子泪流成河。
老人见到谢添哭得这么伤心却是慌了手脚,连忙上前伸出袖子给谢添擦了擦眼泪,嘴里说道:“娃子,别哭,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事,咬咬牙就能过去了。”说完从兜里拿出了几枚硬币,就往谢添手里塞。
“娃子拿着吧,大爷不是可怜你,你这么大的人了有手有脚肯定饿不死,这几块钱给你救个急。”
谢添流着泪使劲地摇着头,他可以接受老人家给的瓜,却不能接受老人的钱,这钱也许就是老人家里的米钱、粮钱、更是救命的钱。
稍微使了点劲,谢添挣脱了老人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说道:“谢谢大爷了,钱我不能要,这两个瓜的恩情就够我记一辈子了。”
弯下腰给老人行了个大礼,拿着两个瓜谢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迅速地往后奔跑着离去。
辨不出方向的谢添不知道已经跑了有多远,随便找了一条小巷停了下来,靠着墙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
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父母微笑的面容,每次谢添都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可当他一伸手父母的面容就会变成那个日本军官和王长龙两张带着笑并且丑陋的脸。
谢添瞬间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这两张脸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正当谢添喘匀了气,准备吃瓜的时候,突然从巷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骂人声:“你会不会干活?会不会?你不是说你干啥都会吗?吃饭一个顶三,干活两不顶一个,你说我养你个白痴干什么。”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人一边骂一边用手指戳着一个高高大大的胖子,边上还放着一只死了的花豹。
事情好像挺有意思,谢添一边吃着瓜一边往巷子里面走了过去。
胖子明显有些惧怕红衣女人,不住地往后躲着她的手指,这样更加助长了女人嚣张的气焰,嘴里不停地说道:“躲,你还敢躲,你往哪里躲?我告诉你你个死胖子,今儿不把这豹皮完整地剥下来,你就别想回去吃饭。”说完就要往院子里走了回去。
转头这功夫看到了一边瞧热闹的谢添,上下打量了一下,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要走进院子。
“我能把这豹皮剥下来。”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花十娘疑惑地回头看了看那个要饭的,是他说的话吗?
“你能把这豹皮完整地剥下来?”花十娘不相信这个小要饭的还有这本事。
谢添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点了点头继续地吃着他的瓜。
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花十娘对谢添的第一印象相当不好,从哪方面看谢添都是一个要饭的,要不是他说能完整扒下这张狼皮,她根本犯不上跟这种人说话。
“我想找份活干。”谢添终于吃完了第一个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