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仲明在神州军刻意的释放之下,终于算是逃了出去。只是这一路之上,实在也是极不太平。
他率领将近两万残兵,才逃出那些凌厉的炮火打击,还没等叫他们逃入到崃山之中,迎面又再撞上马修少将率领的战车群,一翻交火之后,这次耿仲明的大军算是彻底了。
在黄固命令的刻意照顾之下,耿仲明总算是皮都没有碰破一块,逃出了神州军的魔掌。不过么,他是再不敢逃向长沙城了。心中只害怕那些炮车赶得太快,如果再长沙再给截住了,那可就叫自己不长眼,硬往枪口上撞了。
因此,耿仲明一路之上没有稍敢停留,赶赶奔向岳州去了,他那里好在还有三万大军镇守,粮秣弹药充足。
“就算赶不及,我跑过江去总可以吧!”
只是不知道,这次跑到岳州城之后,又遇到奇事,把他吓得着实不轻。至于他遇到了什么,到时自然清楚。
两天之后,战车的滚滚车轮之中,长沙陷入神州军的重重围困之中。!百姓固然自打南边的商人口中,早知道了神州军的威风。一个个收拾了小包袱,只盼他们打开了城池,好跟着他们去南边享福去呢。
满清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们一个个如坐针毡。一向倚为靠山耿仲明自率大军离开之后,接着大军收拾了粮草、细软分批往岳州去了。
湖南巡抚何鸣銮、巡按吴达两个心中好不迟疑,只猜是这平日耀武扬威的天佑军要撇下他们北撤了,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好在他们身边都有一些个“亲朋好友”与他们通了消息,方才一个个放下心来。
先说巡按吴达,在本书上卷之中,曾经说过。长沙城中通泰钱庄的老板,老吴是他的私人,交情是深得非一日之寒。
耿仲明前脚刚走,吴达当晚就乘着一辆满街跑来到了老吴的钱庄内。由于巡按大人的特殊“照顾”,老吴钱庄的生意那是好得不得了,无论是大军的粮草、弹药还是其他什么物事,其上的银钱多要来这个打个转。三转两不二转自然就转得黄金成了白银、银子成了铜钱,所以吴达和老吴两个在天佑军的粮草之上也没少捞钱。
今个吴达来时,发现这钱庄里面可不一般,上上下下的大小伙计乱成了一团。全过平日的雍容华贵,安详舒适的景象。
老吴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够朋友、仗义疏财,外回消息灵通。
无论是京城的事情还是南京唐王那儿的事情,他都闹得是门清。就如同这满街跑,顺着天佑兵供粮草的事,他愣是想法弄回来了两百辆,结果这长沙城里满到处跑得都是这东西。
没几天用了几百年的轿子硬是再也不见面,敢情是人都嫌慢、价钱又贵远不及这满街跑来得实惠。按说,这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办老吴个通敌卖国的罪么,可他是这按大人吴达的老交情,哪个又敢多半句嘴来。
吴达看到此情此景,心时不由一阵惊惧。一见掌柜老吴的面,忙悄悄问道:“老吴,这可是怎么话说的,看你这模样只怕是要走啊?”
老吴一见吴达,先了一愣,接着似又狠了狠心,伸手一拽吴达的袖子。
“大人请随我来,要说的话我要不给大人通这个信也是不够朋友的紧呢!”
一面说着,一面将吴达拉入到内堂书房之中,伸手在书架之上扳动机关,里面却是一间不大的分里外间的密室。
吴达随着老吴到了密室之中,看着里面的布置,心时不禁有些发毛,这时才想起以老吴的本事,对于即将来临的大战尚且如此惊惧,那自己的话……。
“大人哪,只怕这里不久之后却是要大难临头了!”
吴达一把抓住老吴双手道:“老吴哪!你我相处不是一天半天了,兄弟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今日到了这般境地,倒是与兄弟好好说说,就算是脱身也得算兄弟一个不是!”
吴达这一两年来,捞得银子可比往年多得多,仗着管着部分的军需,与老吴两人上下其手,硬是弄了一份相当厚实的家底,但此刻一听说要与神州军开战。这手眼通天的老吴尚且不安,他一个满清的巡按又拿得出来什么办法来。
老吴斜眼偷偷年着吴达的表情,知道两年来辛苦种下的种子开花结果了,到了收获的时候。他一边看着,一面反拉了吴达的双手。
“兄弟,不是我老吴不够朋友,只是这事若是让寻按大人得了底细,只怕是要我的脑袋呢!倘若是兄弟你知道了却不打紧!”
“老吴你尽管说出来,无论对与不对兄弟担待了就是,怎么说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来不!”
看了老吴的神情,吴达越发觉得这里面有大事要出,照他以往的看法来说,遇事了跟着老吴,总不会是错的吧。
“唉!兄弟说得是,那我也就不瞒兄弟你了!”
“兄弟”老吴拉着吴达的手,眼中的神色,如同以往见了金钱才露出的精芒来。
“这一两年,你我二人也算是赚了些养老的体己钱,可也全是辛苦得来的不是。眼见这神州军已然打上了这长沙城的主意,那些人的手段想来兄弟你也早有耳闻,我思谋着总得想办法不是,这些钱再怎么说不都是辛苦赚来的么!”
“兄长说得及是!”
一听说为了自己财产想主意,这吴达顿时将什么守土为王,什么当官作主之类整天嘴里瞎念的歪经抛到一边去了。
“那兄长可是想出来办法了么?”
老吴脸色一黯道:“何来办法好想哪,兄弟可知道,那神州军每到一地,不但官家的银为跑不了,连官家里的银子也跑不了,更别说凭我与兄弟的交情,只怕也都叫办个奸商出来了。”
“啊!”吴达听了这话,不禁一呆,嘴里喃喃道:“小家小户倒是好跑,可我这样大户可如何得跑哪?”
“跑?兄弟,你千万别有这个念头,大约叫那神州军惦记,跑不是个办法,天下虽大却绝无去路的,如今只好想个办法与他们成了自己人才是正着呢!”
吴达听了老吴这话,眼前一亮,似乎是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嘴里不由喃喃应了一声:“和他们成了自己人,这事……。”
要知道,作为巡按,这城里的兵可有一多半是他招来的呢!
湖南巡抚何鸣銮与巡按吴达走的却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虽然他也有一个手眼通天的义侄,这一两年来尽跟在身边给他出谋划策。
因此,当吴达去找他的朋友时,他却安神静气的稳坐在书房之中。因为,那位手眼通天的侄儿何凯在上次替他争来一部分军械采购的事物之后,直接就搬到他的府上来。
说起来,这吴凯各处都好,就是有些好女色罢。只不过这小子也真是好手段,长沙城里别人搞不来的诸般新鲜玩艺,他何鸣銮家是应有尽有。甚至,一些神州城出的禁书也常常 被置在何鸣銮的案头之上。
这不,他看书的时候,戴的花镜都是来自那什么神州城的物件,不但清澈而且有着淡淡的绿色,看起书来眼睛是绝不乏的。
女儿就是被他那花样不断的新鲜玩艺给吸引住了,一来二去这何凯也就住到家里来了。当然,家里住着个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何鸣銮却是丝毫也不担心。而何凯也一如既往的进进出出,丝毫没有一丝惊慌的模样,直到耿仲明大军被屠杀后的第二天的晚上,他才进了何鸣銮的书房。
“阿伯,看书呢!”
何凯静悄悄的来到何鸣銮身旁照例行礼问候,何鸣銮正读得却正是那本《草木栋梁》,读到精僻之处,禁不住头儿摇将起来,居然给他读出了四书的味道来。
“坐!”
何鸣銮一面将书本撇到案上,一面眼露精光的看着何凯。
“哼,事到临头了,你这个小兔崽子才向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不就是神州城的探子么,当我猜不透!只不过看到女儿的面上,只不让你难做就是!无非是设法打开城门,迎了神州军入城么,据此看来这天下确要变得一变了。”
这是他读那《草木栋粱》读出来的道理,读过此书之后,才知道那被称为中华明月湾里的人们有多大的本事,心里又都想得是些什么!敢情,他们的志向何止仅仅是偏安海外那么简单,那个姓岳的家伙敢是把这天下一多半的人,全给骗了!而且还教出这么一班小鬼头来。
心里直骂着岳效飞,也骂他眼前的这个“小鬼头”,脸上却不动声色,想要看看这何凯到底向他如何交待。
何凯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那么恭谨,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却是转个不停。
“阿伯,我刚刚收到消息,怀顺王的铁骑大败,如今他已经率领八百余骑直奔岳州去了!只怕这长沙过不了几日也就要……”
何鸣銮看这个小子,直到现在还在给他装疯卖傻,只好直言道破,也好吓他一吓,出出这一半年来的闷气。
“解放了么?难道你们神州军的人不是用‘解放’这个词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