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王贵发令道:“射——”面对最后一次机会,岳翔深呼吸,开弓却不敢轻易射出,而素素也没放箭。岳翔纳闷地看了看她,又哼了一下鼻子,将弦放开,只见在他放箭的一刹那,素素也一同放箭,两支箭一同飞出。素素的那支命中岳翔的靶心,岳翔惊诧地看着素素,素素却向岳翔挤了下眼睛,示意他不要吱声。岳翔却觉得自己备受羞辱,竟然需要一个女人帮忙才过关,不,不是帮忙,而是作弊。
过了这一关后,他们又来到练马场,只见数十匹战马排成一排,若干障碍栏依次摆开。岳飞向他们宣布道:“第三试,骑马。军中挑选马军,最好是善骑,其次是矫捷,最次也要善用短兵。现在,这些马中,你们选一匹称心的。”
岳翔一眼便看见了白龙驹,大声道:“我选大白!”
岳飞道:“可以。”
岳翔便向白龙驹走去,轻轻抚摸它的额头、脊背,对它低语道:“大白,咱哥儿俩是自己人,对不?在家的时候我可没亏待你,给你翔哥哥点儿面子啊!”白龙驹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嘶叫了一声。岳翔再次对它说道:“乖,看你的了!”便跨上马镫,一跃上马。素素等人也挑选好了马,并骑了上去。
只听王贵一声令下,第一批十人向障碍横栏而去。素素一马当先,连跨数栏。岳翔勉强跨越了第一个横栏,得意不已,但很快在跨越第二个横栏时,马蹄被横栏绊到了,白龙驹一下子失去重心,岳翔摔下马来。那些围观的宋军官都忍不住哧哧暗笑。王贵急忙走上前,想把岳翔扶起来,岳翔却没好脸色地甩开他的手,和自己赌气。
素素勒马回来,走向岳飞,道:“怎么样,岳将军,我考试合格了吗?”
岳飞道:“从明天开始,你入踏白军。”素素不禁一阵高兴,道:“踏白军?踏白军是做什么的?”
岳飞解释道:“任务之一,搜索探路,防止敌人设伏;任务之二,深入敌营,查明敌情。”素素脸上立马晴转多云,沮丧道:“那我不得时常在外东奔西跑?”岳飞道:“没错。”
素素道:“可是我想留在——”她差点儿脱口而出所思所想,急忙改口道,“军中!”岳飞道:“你轻功了得,又是忠义社出身,眼线众多,踏白军最适合你。”素素哑然,撇撇嘴,心里老大不情愿。只听岳飞对一旁的王贵吩咐道:“把她登记入踏白军。”
王贵看了看素素,好像看穿了素素的心机,不无得意地道:“是!”素素却看着岳飞转身离开的背影,嘀咕道:“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她心情正不好,这时看到岳翔回来,不禁脸上一笑,将鼓槌扔给岳翔。岳翔看着她的样子,恨得牙痒痒,却不好发作,只好转身去找哥哥,将一路的艰辛和见闻都告诉了岳飞,并将李孝娥捎带的东西交给了他。
岳飞打开包袱,看着李孝娥带来的各种物品,心里一股股暖流在荡漾,最后看到岳云写的字和安娘绣的帕,不禁动情地贴在脸上,看向帐外,此时斜阳西下,万物静美。
岳翔勉强被留了下来,岳飞了解自己的弟弟,于是人尽其才,将岳翔安排到炊事房去当火头兵,正好可以发挥他的特长。
只见军营的大灶房里热火朝天,火头兵忙着切菜、下油锅,后厨总管领着岳翔进来。岳翔瘸着腿,一颠一颠地走过来,与火头兵们点头致意。火头兵打量着岳翔,窃窃私语,纷纷议论他。
一个火头兵道:“知道那是谁?”
另一个道:“不知道。”
“他就是岳将军的弟弟……”
第三个火头兵道:“那干吗到我们灶房来?”
第四个笑道:“听说,昨天刚一来就出了洋相……”岳翔听到只言片语,面露尴尬。那些火头兵发现他听到了,急忙收声,继续做事。
后厨总管对岳翔道:“全军上下八千余人,一日三餐就全靠我们这一百多号人了。大部分是北方人,以面食为主。”岳翔点点头,表示记住了。总管继续道:“有个别嘴特别挑剔的,老说我们做的饭不好吃,没家里的味道,可你说这大锅饭,能和家里的小灶比吗?”岳翔跟着笑笑,不搭话。
总管道:“如果有人跟你挑毛病,别理他们,爱吃不吃。”
“好,我知道了。”
“今天是土豆炖牛肉,你能做吗?”
“没问题。”
“好,你做给我看看。”总管对他吩咐道。只见岳翔熟练地做了起来,犹如行军打仗,也是有进有退,有谋略有布局。总管看他手脚麻利、干起活儿的漂亮劲儿,不禁赞叹道:“你到这个后厨来,真是屈才了。”
岳翔尴尬地答道:“哪里的话。”
“行,以后这个灶台就归你了。”
“好,那你先去忙你的吧,有事我再请教。”
“行!”
总管走后,岳翔拿起锅铲走至灶台旁,把准备好的土豆和牛肉放入锅中翻炒,动作自如。这时听见外面岳飞正在对新兵讲道:“枪法讲究攻防一体,防中带攻,攻中设防……”岳翔听到声音,探头向外张望。只见操练场上,岳飞拿着沥泉神枪,一边练一边向众新兵讲授枪法之精妙,“枪法三十六路,一增而成五,三增而成九,枪势贯通,而成千万,以虚击实,以实克虚,虚实无常……”那些新兵在岳飞的带领下也一同挥着枪。
那岳翔看得出了神,拿着锅铲当枪使,在灶房里跟着一同操练起来。岳飞用眼睛余光瞟到了弟弟,不禁点点头,苦笑了一下。
军将士兵们操练完后,大汗淋漓地走进了食堂。那牛皋不等菜端上来,就脏着手从盆里拿东西吃。后厨总管看到他,不禁笑着骂道:“你小子又先偷吃!”牛皋吸着鼻子,咽着口水道:“哇!什么味儿这么香?”
总管故作神秘地道:“你这牛鼻子还真灵,今天有好菜!”
牛皋立马来了精神,问道:“什么菜?”
总管道:“土豆炖牛肉。”
牛皋一拍大腿,高兴地大叫。不一会儿,军将士兵们全部落座,每人面前都分到了一碗饭、一盆菜。这时,王贵挤出一个位子叫岳飞也坐了过去,请他同普通士兵们一起吃饭。牛皋早就迫不及待了,还没等大家动筷,自个儿先吃了第一口土豆炖牛肉。众人被他的吃相逗得哄笑,也纷纷落筷品尝,果然好吃!王贵吃下去一口,叫道:“有老家的味道!”傅庆道:“要是再有一坛酒,那可就栽在这儿了!”牛皋憨态可掬地道:“嘿,简直比我老娘做得还好啊!”岳飞也尝了一口,点点头,感到一阵欣慰。
岳翔站在一旁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后厨总管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哈哈,你还真行啊!”岳翔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一下。牛皋便问他:“翔子,这菜是你做的?”岳翔高兴地点点头。牛皋抱拳大声赞叹道:“你是灶王爷呀!手艺真好!以后牛哥的肚皮就拜托你了!”众人又被牛皋逗得哈哈大笑。岳翔也笑道:“牛哥过奖了!”
那牛皋说着自己又添了一碗饭。岳翔开心地道:“大家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王贵也开玩笑道:“看来我们这儿又多了位将军,伙头将军!”牛皋边吃边附和道:“对对对,伙头将军!伙头将军!”
岳翔被他们的哄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劝道:“你们吃,你们吃!”他没想到自己在炊事房里也可以做一个英雄啊,这种感觉真好!他悄悄退到一边,让他们慢慢吃。
傅庆边吃边对岳飞道:“大哥,打曹成为啥不用咱们出马啊?”岳飞道:“杜帅请缨,带着他的部属去了。”王贵问道:“几时回来?有消息了吗?”岳飞摇摇头,道:“皇上登基那日,信誓旦旦地说要迎回二圣,现在这个时候,是应该举兵向北迎回二圣的,却偏偏下令先打土匪流寇。”
傅庆道:“真不知道皇上打的是什么算盘。”牛皋嚷道:“他娃儿的,土匪要剿,二圣要迎,可凡事得有个轻重缓急嘛!”傅庆顿了顿,犹豫道:“杜将军去了好几日了,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岳飞沉吟道:“二十万曹军,确实不好对付。”王贵无意地望向外面,只见杜充带着一群残兵败将走回军营,赶紧向岳飞禀报道:“回来了!回来了!”众人听到他喊,一同望向帐外。王贵回头对傅庆道:“看来,还真是被你给说中了!”
杜充吃了败仗,脸色难看,不得不向宗老元帅请罪。宗泽看着他,缓缓问道:“曹州这一仗,三天都拿不下曹成,你可知原因何在?”
杜充辩解道:“末将中了曹贼的口袋阵。”宗泽微微抬起头,道:“口袋阵?你们可有谁识得此阵?”一干将士纷纷摇头。宗泽叹了口气道:“你们训练的是胆量,他军训练的是阵法啊!”此时,他看到岳飞似乎有话要说,便点名道:“岳飞,你有什么话就说!”岳飞道:“末将斗胆问一下宗元帅,两军交锋,无胆量何以谈阵法?”
宗泽朗声道:“没有阵法只有胆量,那岂不是市井缠斗?”岳飞听元帅口气不轻,便拱手道:“请大帅赐教!”
宗泽便从书柜上取下一幅八阵图,给他们讲解道:“这些阵势和兵法都是古之善战者用性命换来的兵学精华。所谓‘阵’,就是根据地形条件、敌我实力布置的战斗队形,从基础的一兵、一伍、一列开始,一直到全军,都做到‘立兵伍,定行列,正纵横’。尤其在杀气震天、烟雾弥漫之时,金鼓便是号令,闻鼓而动,闻金而息。你们要是读通了阵法,日后就能以兵制兵,以阵化阵了。”
岳飞看着八阵图,点点头又摇摇头。宗泽看着他,不知道他脑袋里又想到了些什么,就请他说出来。只听岳飞道:“这些阵法,在末将看来,都是一些军事规划的陈迹!曹成的口袋阵是由地势之利演变而来的新阵法,我们若是以古代之阵法应对今日之新阵法,岂不是太过于死板了?岳飞以为,兵家之要,在于一个‘奇’字,谁能出奇制胜,谁才能立得住脚。”
宗泽听后,不禁瞪眼望着岳飞,道:“‘奇’字当先?‘奇’字当先就意味着‘险’字当先,要是势均力敌,还得依法布阵,稳中求胜!”岳飞辩驳道:“阵法固然重要,但也要因时因地而变。有阵不一定稳,无阵也不一定不稳,末将只是觉得战场之上,阵法并不是最重要的。”
宗泽不禁恼怒道:“阵法不是最重要的,那你跟老夫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