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皮炎乖乖点着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导师知道自己在窗外了!那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偷到水晶石?还有,自己知道了他的八卦秘密,他以后会不会给自己苦头吃呢?
“今天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瞎想!”罗霖训了一句,“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测试对于致幻类魔法的抵抗力。”
得了这句话,皮炎如蒙大赦,飞快的跑走了。
回到宿舍时,花花正躺在床上看书,猪猪在她的床边换睡衣。见皮炎推门进来,花花叫了一声:“皮炎,帮我倒杯水,我懒得下床了。”
“猪猪,帮花花倒杯水!”皮炎抖抖夜行衣,向花花解释道,“我刚爬墙了,身上手上都是灰,脏死了!还是让猪猪帮你倒吧。”
“喔!好的。”床边的猪猪应了一声,“你等一下!”
可是,猪猪实在太“嬷嬷”了。花花左等右等还不见水来,不禁撒娇道:“猪猪,你快点儿嘛!”
猪猪正脱着她的小猪长裤,脱口回答:“你忍着先,等我脱了裤子!”
“哈哈哈……”唢呐正好进屋来,听见这么一问一答不禁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唷……太暧昧了!”
皮炎一愣,马上明白了,也笑起来。这连日来的扫盲教育可不是白给的!连花花和猪猪也反应过来了,猪猪气得扑上去咯吱唢呐:“你这个坏人!这样的话都能让你想歪了!”
“啧啧,你不也想歪了吗?不然怎么会明白我在笑什么?”唢呐越发欢腾了,“你们都要感激我……啊哟,轻点儿,哈哈,别,别挠了……”
宿舍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看着她们的打闹,想着猪猪闹的“笑话”,皮炎突然想到张渺房里的声音,一时间竟有些出神。会不会他的那席对话只是自己的误会?还是……他真的已经有女友了?想到这里,皮炎的心里竟然隐隐一痛,接着就是一阵黯然。
八月十五,一轮圆月挂在天上。皎洁的月色透过白细纱的窗帘,直直映入室内,洒下一片银白晶莹的光芒。
宿舍里,几个女生罩在轻柔薄被之中,好梦正酣。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两人露在被外的雪白玉臂。间或有人低声梦呓,婉转轻叹。
在一片甜谧的夜色之中,一个身影突然自床上弹坐而起,抱头大叫道:“别吵啦!!!还让不让人睡觉啊!!!”声如洪钟,音传万里。
瞬间,宁静悠然的月夜景观,崩塌了。
……
“皮炎,闭嘴!”
“皮炎,你去死吧!”
“皮炎,好好睡着觉,你鬼叫什么啊?”
“皮炎,你赔我的梦!我刚才梦到了好多好多宝石!”
一时间,宿舍里唾沫横飞,杀人般目光四处乱飙。成为千夫所指的那位人物红着眼睛一抬头,委屈的说了一句:“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害者!”
“皮炎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花花最贤惠啊,皮炎感动得眼泪汪汪。
“没,没不舒服,就是那个死兔子在我脑袋里面翻天了似的,狂叫狂叫,我实在受不了。”
“皮炎主人!皮炎主人!我有发现了!我解开传授之石里面的魔法阵了!”天真乐得直翻跟头。
“明天说不行啊?非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嚷嚷!”皮炎忿忿的披上一件长袖外套,“好了,现在被你吵得都睡不着了,快说吧,什么发现?”
“魔法阵解开了,里面没有上古魔法知识。但是皮炎主人不要担心,那里有更加好玩的东西!”天真语速极快,根本不容皮炎插嘴,继续说道,“看起来赫卡女神完全修改了这颗‘冰霜新星’中的储存内容,原先那些冰系魔法和基础魔法咒语全都消失了,里面只有魔曲和灵魂神殿的地图。”
“啥?啥地图?”
“灵魂神殿的地图!”天真激动万分,滔滔不绝,“灵魂女神的神殿!神族至宝——灵魂宝典的存放地啊!天哪,那可是当年连赫卡女神都没有权力翻阅的灵魂宝典呀!要是让我看上一眼,我死了都甘心!”
“呃,你好像已经死了吧?”皮炎好心提醒了一下自己的魂宠。
“皮炎主人,去吧去吧,去找灵魂神殿!啊,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啊,我兽血沸腾了!”天真在皮炎脑子里上蹿下跳闹腾着。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皮炎早在听到“没有上古魔法”这几个字之时就垮下脸来,没精打采的喃喃道,“我们花了这么多功夫,竟然什么上古魔法都没得到!”
“皮炎主人,去找灵魂神殿吧!肯定有好多宝贝的!”虽然看不到天真的样貌,但可以想象这兔子此时肯定是双眼放红光。
“不要!”皮炎一口拒绝了它,“我睡觉了!不许再吵!”
“皮炎主人……”
“闭嘴!再吵我就……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皮炎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了,留下兴奋到无处发泄的天真捂着嘴偷笑了一晚上。
……
“是吗?没有上古魔法?”姬闽用手轻敲桌面,“可惜了,你们忙活了这么久……”
“其实我们也有收获的。”醒来后仔细想过这一路的努力,皮炎倒是没有特别失望,“为了找上古魔法,我们每天都辛苦冥想,拼命练习,现在才会成为中级魔法师啊!而且,这颗传授之石对我们的冥想力增加大有好处,我们不吃亏的!”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姬闽欣慰的点着头。
“主任,那我是不是要去执政厅说明一下?”
姬闽老脸一皱,哼哼了两声:“不用了,我去说明一下就行了。”
“喔……”皮炎很奇怪这次姬闽的强硬态度,似乎帝国各大世家间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皮炎,你们宿舍的六人已经参加完两校对抗赛,按照学校的传统,你们已经有资格毕业了。但是,你们几人都没经历过为期一年的游学实习,是不能毕业的。所以,学校决定,接下来你们六人将开始游学实习期。”
“啊?”皮炎长大嘴巴,难以置信的望着姬闽,“我,我们……那就是说,我们过一年就能毕业了?”
老头子似乎很满意自己这番话带来的震撼效果,眯着眼笑了:“你要知道,我们系很多学生在毕业时都是初级魔法师呢!你们现在已经是中级魔法师了,即使学校不提,我也打算让你们提前游历、提前毕业的。”
皮炎有些晕了,直到从姬闽的办公室出来也没回过神来。急急回到宿舍报告了这个消息,看到大家同样震惊的表情,她才恢复过来。
“真好!我们也能提早毕业了!”猪猪躺在床上欢呼雀跃着。
“也?还有谁要提早毕业?”皮炎敏锐的抓住了猪猪话中的潜台词。
“金笃和宋槐啊!他们几个刚来过,正好说到要去其他国家交流学习,好提前毕业呢。”猪猪兴致勃勃的解释着,“我当时还觉得他们太****运了!没想到我们也能出去游历了!”
“嘘,猪猪,说话文雅点!”毛毛球很不满猪猪把自己这帮人也归为“****运”一族。
唢呐扑到猪猪床上,打趣道:“我说,你这么兴奋干吗?游学期可是整整一年啊!你就不惦记你的宋柳?”
“切,我是学业为重的!”猪猪脸色微红,连珠炮似的说道,“哪像你啊,舍不得你的谢桢吧?!”
“对阿,我是舍不得离开他。”唢呐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接着鬼笑了一下,“他是准毕业生啊,同样要开始外出游学了!哈,这下我和他就能差不多同时毕业了!”
“……原来他也要开始游学了啊。”猪猪一噘嘴,“那么说,那个林替是不是也一样啊?”
“嗯,他们一个班的,肯定是一样的。”答话的是毛毛球。说到林替,她很自然的就答上话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儿不打自招。看到大家都一脸暧昧的看着她,毛毛球脸上一红,不肯再说了。
“好多人要开始外出游学了呢……”
“那当然!一般在两校对抗赛以后,选手们都具有了毕业资格,像我们这样还没游学过的人就会被派出去游学罗!这是帝国的惯例吧。”
“那大家都同意出去游学?”
“我是要出去看看的!”
“嗯,我同意!”
“没人反对吧?”
“皮炎,你怎么不说话?你去不去?”
“喔……我也同意。”
“好,大家达成共识了,一起去游学!”唢呐鼓动着其他人,大家都很开心。
刘盈这时候发话了:“喂,你们有没有常识啊!还一起呢!按照规定,我们必须单身上路。至少三个月后才能增加同伴,但数量不能超过三人;至少半年后才能组成团队、共同行动!”
“啊?三个月都是自己一个人?”
“在头三个月里,允许带一名武士或向导,但不能是学生同伴。路上能够组成冒险者小队,但不能是学生同伴。可以参加佣兵组织,但里面不能有学生同伴。路上能选择各种职业、参加各种活动,但不能和学生同伴一起……”刘盈像背书似的一条一条说着。
“行了行了,你不用多说了。就是我们没法一起了呗!不过三个月后我们就能集合了!”
“我建议大家规划好路线,而且路线一定要保密。”刘盈冷冷的说完,拿出一副湛蓝大陆的地图,“我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你们可以先看看。”
“哇……刘盈,你早有准备了?”猪猪瞪大眼睛看着地图中画出来的六条路线轨迹,“为什么路线一定要保密啊?”
“你们别忘了,我们也许是弑神家族的目标呢!特别是皮炎……”刘盈扭头看着皮炎,“你应该知道自己是块人人想要的大肥肉吧?”
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皮炎故作轻松的说:“现在上古魔法没了,我应该没用了吧?”
“其实,如果我是主任或校长,肯定不会让你外出游学。”刘盈竟然罕见的叹了一口气,“别人不会相信,你从牙之塔遗址中出来,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的!所以,你要小心!”
“太危言耸听了吧?”毛毛球似乎忘记了自己中的那个诡异魔法,不满的嚷道,“我们在最近几个月里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说过,要小心,大家都是如此。”刘盈卷起地图,“刚才你们都看好这六条路线了吧?每人选一个吧!”说完,她径直烧掉了手里的地图。
似乎被刘盈的做派吓到了,其他人都没反对,直接开始分配路线了。
“我选一号……”
“我选二号……”
“嗯,按照路线,三个月后,有三个人在北部集合,另外三个人在南部集合。半年后,我们六人在大陆的西方汇合。如果路上遇上危险,赶紧回学校,千万不要逞强。”刘盈今天格外罗嗦,对着众人细细嘱咐了半天,末了说道:“规定里的学生同伴是指同系学生,所以,我们可以和金笃、宋槐他们一起走,也能和黑乾大学的那几人一路。唢呐、毛毛球,你们都可以和自己的男友一起出发。金笃和宋槐,你们也能分配一下。还有幽夜和灵月,谁愿意带上就带上吧……”
她还没说完,唢呐插话了:“我要和灵月一起走!我才不……不会和谢桢一起呢。”
大家哄笑起她的此地无银,刚刚的凝重气氛很快消散了。
在询问过其他几人的安排和意见后,最后的同伴问题是这样解决的:花花和金笃、唢呐和灵月、猪猪和幽夜、刘盈和宋槐、林替和谢桢都是自个儿,毛毛球会带上家族的一名保镖,至于皮炎,她不得不带上哭闹不休的小绿。刘盈却是很赞成小绿的加入,因为她现在已经拥有了出色的化妆乔扮功夫,很容易就能让皮炎变副模样,这样更能增加皮炎的安全系数。
在剩下的一个月里,各人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从地图史料到武器装备,从通讯工具到冥想积攒,越加和张渺都来帮忙,总算在出发前一切收拾停当。
很快,游学的出发日就要到来,几个或期盼或担忧的女生终于要开始她们的外出之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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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为什么要让皮炎离开学校、离开炎雍?”黑漆漆的房间里,越加的声音有着强烈的不安和一丝的……责备。
“越加啊,你真觉得,让她永远待在学校里就安全了?”姬闽沧桑的话语缓缓响起,“该来的总会来,让她出去磨练一下更有好处。”
“可是……”越加心里很担心,也有着不舍。
“你别太担心皮炎的安全,罗霖会暗中保护她的。”
“呃?罗霖?”
“我还没告诉过你罗霖的真实身份吧?他不仅是个精神魔法师啊!他的空间魔法足够从险境中带走皮炎,你放心。”
“好吧。既然您有了安排……”越加紧握的拳头渐渐放松了。皮炎,我只能遥遥祈祷,祝福你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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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转告长老们,魔音使下周将会从炎雍帝国出发,踏上游学之旅,行程不明。”
“报告组织,魔音使将开始外出游学,具体行程不知,属下正在多方打探。”
“十一号报告,目标即将离开炎雍,目的地不知。”
“主人,她要出发了。身边仅跟随一名年幼的半精灵,路线是以下五条之一。”
……
炎雍帝都的西南一隅,是一块占地甚广、风格迥异的建筑群。一大串或高或低的平房围绕着数座飞檐殿阁,组成了颇具规模的一处院落。远远望去,中央的屋群殿宇宏伟、楼阁巍峨,四周的平房绵延严密、各具特色。这便是大陆闻名的冒氏家族祖屋所在地。
身为帝国的第一世家,延续了几十代的冒氏一族人丁兴盛。这处院落群仅是本家的居所,外家、旁支在帝国各地还有不少规模不小的院落、村落。但饶是如此,这处院落群已经挤挤挨挨、屋满为患。
作为冒氏家族直系一支中唯一的千金,毛毛球的身份极为特殊。冒家的大小姐即将外出游学,家族里自然是要举行一次送别家宴了。而作为毛毛球的朋友,皮炎等人被邀请来参加这次的家宴,也是理所应当的。被邀的人,除了毛毛球的五位室友以外,还有雍都大学的老师们、宋槐等人、黑乾大学的两人,外加小绿、幽夜、灵月等。
原本皮炎对于参加这种世家宴会有些紧张,但在院落门口看到带着小云儿的宇卓以后,她就把惶恐不安的情绪全都抛之脑后,边和宇卓勾肩搭背的瞎侃边调戏起小云儿来。
猪猪见状,故意作出一副忧愁模样说道:“唉,真不知道今天这宴会上有没有美女帅哥啊!万一皮炎发病了……我可以说自己不认识她吗?”
“放心!”毛毛球也在门口迎接她们,笑吟吟的走过来说,“我家里人都知道皮炎的这个毛病,不怕的。”
“喂,你们在说什么毛病?”皮炎跑了过来,仔细打量一下毛毛球,“哇,今天你漂亮得让人无法形容!”
毛毛球嫣然一笑,带着大家进了院门。
在这个送别家宴上,冒家的长辈全都到齐,从老太爷到执政官一个不少。而毛毛球那数量极为庞大的兄弟群,更看得皮炎心惊肉跳,终于亲身体会到毛毛球在家族中备受宠爱的原因所在。最惨的是,那么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哥哥弟弟堂哥堂弟表哥表弟们,都过来向客人们问好。这一大圈社交介绍下来,皮炎一个名字没记住,倒是行礼行得腿都软了,险些站不住。
总算和热情的兄弟群打完招呼,毛毛球带着宿舍的好友们坐到大厅一角,至于那些同来的男生们,早被兄弟群拉走了。
“厉害!你们冒家真是能生啊!”皮炎咂着嘴,“就这些同辈人的数量都快赶上我家乡小镇的人口总和了。”
“嘻嘻,这还是只在帝都范围内呢!外省还有好些亲戚的……”毛毛球掩口轻轻一笑,十足的淑女风范。
“看到你这样我牙都酸了!”看到毛毛球举手投足间一派温婉纯良的大家闺秀模样,猪猪有些不服气。
“嘻嘻,酸?我看你是酸葡萄了!”毛毛球眼波流转,笑容更加璀璨,话音更加软糯,言辞间却是毫不客气。
“拜托你说话的时候舌头伸直点!”论吵嘴,猪猪是决不会示弱的。
“嘘!有人过来了,你们待会儿再吵!”无论何时何地,花花总有良好的大局观。
“皮小姐,老太爷请你过去一趟。”毛毛球众多堂哥们的一位走近来,礼貌的向皮炎说道。
皮炎疑惑的站起来,看到毛毛球递给她一个“不要紧”的目光,满是忐忑的走向大厅最里间。
冒家老太爷的样子和皮炎想象中差很多,他身躯强健、浓眉圆脸,一点儿不像个年过八十的老人。整个人方正威严,透出一股老而益壮的豪气。
“哈哈,这就是皮炎啊!”老太爷声如洪钟,震得皮炎耳中轰鸣。
“老太爷您好。”皮炎赶紧行礼,然后静静等着老爷子发话。
老太爷仔细把皮炎打量了一番,点点头,满意的说道:“嗯,是个好丫头!小秋儿每次一回家就提你,说你对她极好。我这作爷爷的,应该好好感谢你才行!”
皮炎连连谦虚几句。
“哎,对你感谢是应该的!你还救过小秋儿一命呢,这份恩情冒家记得的!”老太爷的话倒把皮炎弄糊涂了,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老爷子八成是把黄沙镇上的那次退敌算作自己对毛毛球的救命之恩了。
“来,坐我身边,陪我聊聊天。”老太爷发话了,马上有人搬来椅子,皮炎乖乖坐下了,和老太爷瞎聊起来。
很快,客人全都到齐了。大厅里摆上了长条桌,源源不断的食物送了上来。看到同来的伙伴都开始吃吃喝喝,皮炎不禁吞了吞口水。她坐在老太爷身边,人家不发话,她动也不敢动。
“皮炎啊,今天我要让你吃点儿好东西!”老太爷向一个孙子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大盘饼状食物端了上来。老太爷兴致勃勃的拿起一张大饼,卷了起来,边卷还边向皮炎解释着:“这是鲁省的特产,我最爱吃的东西!来,我卷一个,你也尝尝。”
很快,直径超过一米的一大张饼皮就被卷成了一个结实的圆筒,里面塞了些咸蛋黄和素菜,看起来很诱人。
“来,快点吃吧!”老太爷把厚厚的大圆筒往皮炎手里一放,亲切的说。
长者赐,不敢辞。那就吃吧,皮炎道了谢,冲着那卷起的圆筒就是一口。
“哎唷……”皮炎差点叫出声来。这饼……也太硬了!险些磕掉了她的牙!
“怎么?好不好吃?”老太爷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呃……好……好吃!好吃!”
“那就好!那你快点吃吧!”
没法子了,皮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咬。那饼筒实在太硬了,根本咬不动。但在老太爷关切的目光注视下,她只能低着头,用牙使劲磨啊磨,总算磨下一小块来!
皮炎一横心,口水、舌头、牙齿一起上,又是啃来又是咬,又是浸来又是磨。和那个硬度堪比石头的饼筒纠缠战斗了半个小时以后,皮炎总算搞定了,吃完了!
“呼……”皮炎轻舒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牙酸得要命。
“皮炎,还要不要再吃一个?”老太爷卷起袖子,“我再给你卷一个吧?”
“不,不,不用了……”皮炎结结巴巴的说,“我吃饱了,很饱很饱!”
“喔,我听小秋儿说你的饭量不小的啊,怎么只吃一个饼就饱了?年轻人,要多吃点!来,我再给你卷一个!”
“不,不!我真的饱了,吃不下了!实在是吃不下了!”皮炎哭丧着脸——您饶了我吧!我的牙要嘣坏了!
“那好吧。”老太爷笑得很灿烂,不住口的说,“真是好孩子啊!好孩子啊!”
“爷爷!您怎么老是占着皮炎!”毛毛球总算来了。皮炎眼泪都要下来了,你倒是早点来救我啊!
“哈哈,好好,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皮炎,过去吧!”
皮炎如蒙大赦,赶快和毛毛球走了。
“嘿嘿,大饼好吃吗?”毛毛球的表情很诡异,令皮炎心中一阵警惕,这是小魔女恶作剧的时候才有的神情!
“嗯,好吃。”皮炎想了想,老实说,“就是太硬了!”
“哈……”毛毛球生生忍住自己要爆笑的冲动,低声说,“告诉你吧,我们家吃那饼从来不卷,都是直接吃的!因为啊,这个饼若是卷成圆筒,就太硬太厚实了,根本没人啃得动!”
“啊!那,那……”
毛毛球得意一笑:“我爷爷是故意的……”
“什么?!”想想自己在众人面前吃了老半天的傻样,想想自己那口可怜兮兮的牙齿,皮炎要被气死了。回头一看,那位老太爷正笑得像只老狐狸,只冲自己晃脑袋,皮炎无语了。
看上去这么正气凛然的一个老头儿,居然……居然就这么无耻的把自己耍了一把!为老不尊啊!皮炎心酸得不行……不过,比较一下老太爷和毛毛球,真是很像啊!都是表面无比正经内心无比邪恶!皮炎气呼呼的瞪了冲她贼笑的毛毛球一眼: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总算离开了老人堂,皮炎甩开毛毛球,径直走到那些摆满餐点的长桌旁站定。刚刚那个硬饼让她吃了亏,现在得补偿回来才行!
可是,她刚刚拈起一块芳香扑鼻的水晶糕,就有人来打扰。
“皮小姐,我们那边在玩联句,正缺人呢,想请你参加。”毛毛球的某个表哥礼貌的说道。
皮炎一呆,手里的水晶糕也忘记放嘴里去了,就这么傻掂在手上问:“什么是联句啊?”
“一种诗词游戏,最近很时兴的。一起来玩吧,不会没关系,只要尝试几次就会了!”
皮炎四处望望,除了毛毛球以外,其他的同伴都不见踪影。这家宴上男多女少,宿舍里的几个女生早就被兄弟群瓜分干净,现在还空闲着的就她一人了。
还没等她想出拒绝的借口,宇卓跑了过来,替她做了决定:“皮炎,我也参加。走,一起玩去!”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走,丝毫没有发现某人脸上是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
这诗词一道,在炎雍帝国的世家大族里算是必修课了。像冒家这样的世家从小就设有专门课程,由家庭教师进行指导。这些出身名门的堂哥表哥们不能说是出口成章、诗才惊艳,总也有两把刷子。他们推己度人,以为别人也像他们一样,哪里体会得到皮炎这“半文盲”的心情。像皮炎这样从小连本小人书都没有的穷孩子,哪里来的什么诗词文学功底。
极不情愿的被宇卓拉到六、七个表哥之中,皮炎噘着嘴开始听他们讲解规则了。
“这联句其实就是多人联诗,凑成一首。我们今天玩的这种联句叫宝塔诗,字数从一到二到三……逐渐增多,到字数最多时又开始减小,就像一个宝塔形状。规矩很简单,切题、押韵即可,不计较平仄,诗句俗一点也没问题。要不,我们先来联一首,让皮小姐了解一下什么是宝塔诗吧!”
这处圈子里大多是十来岁的少年,最大不过二十,最小将即十二,正是激昂慷慨、喜好表现的年纪,见有女客当前,自是个个摩拳擦掌,想要一显身手的。马上就有个最小的表弟叫唤起来:“那就快点开始!皮姐姐,你来定个题目吧!”
“定题目啊……随便什么题目都可以吧?”皮炎左手摸右手,犹豫一会儿后说道,“那就定——朋友吧!”
“嗯,这题目很好啊。”宇卓笑嘻嘻的说,“不如第一个字也由你来吧,给我们定个韵脚。”
“喔,只要说一个字就行是吗?那就‘友’吧!”
“不错不错,这个韵难易正好。”宇卓第一个联上,“友——相投!”
很快,其他几个表哥表弟也你一句我一句的联上了:
“共聚首。”
“倾盖交游。”
“任我天下走。”
“何妨同醉不休。”
“携手来消万古愁。”
“呼朋唤友同寝同游。”
“他日再重逢亦可握手。”
“春去秋来我心依旧。”
“叹一声知己难求。”
“相知和问缘由。”
“只诉别后秋。”
“友人安否。”
“无他求。”
“心头。”
“留!”
看得出来,这些表哥表弟们反应都很快,一般是不出一分钟就有人迅速联上,让皮炎佩服不已。一曲宝塔诗联完,大家都笑嘻嘻的望着皮炎。还没等她夸上几句,有人在不远边轻轻赞了一声:“嗯,不错,挺新奇的。”
这个声音是张渺的,皮炎心头一颤,竟是有些不想和他面对面。但宇卓已经上前去问了一句:“张老师你在这里听了多久了?不如一起来玩吧!”
宇卓本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这个以冷漠忧郁著称的张老师竟然点点头,说了声:“好。”接着,他就轻轻走到皮炎身边站定,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皮炎也只好侧侧头,低声向他问了声好。
宇卓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就要开始下一场的联句:“张老师,你要不先听我们联一场?皮炎,你现在知道怎么玩了吧?”
皮炎有些惴惴不安的说:“嗯,规矩是知道了,但是我没什么文学功底的……”
“没事,大家本来就是好玩的,也不是要写诗。”前去邀请她的那个表哥马上鼓励她几句。
“那,皮炎,这个题目还是由你定吧!”
“喔……”看到那个表哥就想起自己没吃完的那块水晶糕,皮炎一咽口水,说道,“那就以食物作题吧!”
“食物……”那表哥沉吟片刻,“这个题目要想稍雅点可不容易啊。我来作开头吧。嗯,第一句是:鲞!”
宇卓笑了,大声说:“好啊,哥,你是不是想吃鲞鱼?那我接……嗯,流香!”
最小的表弟笑哈哈的接了一句:“口水淌!”
见皮炎在一边皱眉不吭声,小表弟热情的拉拉她的衣袖,嚷道:“皮姐姐,来玩嘛!下一句由你接吧!”
皮炎傻了,这玩意自己还不会啊!一句应景的话都想不出来!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久,嘴里嚅嗫半天,最后挤出四个字来:“谁那有姜?”
“噗哧……”小表弟笑出声来,“皮姐姐,你太幽默了!”
饶是皮炎这般厚脸皮,也不禁赫然一笑。事实上,她倒不是因为在那些表哥表弟们面前出洋相而不好意思,而是张渺此刻就在跟前,她心里总是别扭得很,似乎很不愿在他面前出丑露怯。这种微妙的心态,她自己也没分清楚:到底自己是脸皮变薄了,还是介意他对自己的观感。
“我继续联!”宇卓见皮炎脸色微红,赶紧嚷了一句,“我接上——请君任品尝!”
世家子弟们都极有风度,对皮炎的那大俗大白的联句并不嘲笑,只是紧紧跟着接了下去:
“佳酿与英雄赏。”
“当有美人舞霓裳。”
“萧长琴短彩衣流黄。”
“此际天堂怎能比苏杭。”
“纵言笑殷殷舞飞扬。”
“好比那花朵芬芳。”
“翩翩彩蝶轻翔。”
“夜黑月初上。”
“辘辘饥肠。”
联到这里,大家突然顿住了,纷纷停下思考起来。那个最小的表弟一拉皮炎的衣袖,笑嘻嘻的说:“皮姐姐,我觉得你的联句最好玩了!下一句你试试吧,肯定也是好有趣的句子!”
小孩子是真心觉得皮炎幽默有趣,其他人却有些尴尬。宇卓狠瞪了那表弟一眼,想要帮皮炎联一句,却一时没有头绪。正在为难,皮炎自己怯生生的联了一句:“想亲娘!”
“哈哈,果真好玩!”小表弟拍着巴掌夸道,“可不是么!大晚上的肚子饿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亲娘做的好吃食啊!”
皮炎一吐舌头,抬头看看其他表哥表弟们强忍笑意的神情,心想自己这次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其他人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张渺的心里是不是在笑话自己。转念又想,他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自己管这些干吗。这么胡乱想着,其他人已是联完整个宝塔诗了。
“鲞,流香,口水淌,谁那有姜?请君任品尝,佳酿与英雄赏,当有美人舞霓裳,萧长琴短彩衣流黄,此际天堂怎能比苏杭,纵言笑殷殷舞飞扬,好比那花朵芬芳,翩翩彩蝶轻翔。夜黑月初上,辘辘饥肠,想亲娘,神伤!藏!”张渺缓缓念过一遍,点头说道,“下一场我也加入吧!”
第三场还是皮炎出题。她仰头看看窗外的夜空,说道:“就以‘月’为题吧!”
“这个题目好!”张渺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先赞了一句。
“夜。”宇卓顾及皮炎的感受,特意寻了一个简单直白的开头。
张渺随口接上:“星灭。”
有人继续:“徐下阶。”
小表弟手舞足蹈的说:“飘飘瑞雪。”
大家刚作停顿,张渺马上说道:“天籁人踪灭。”
“太悲了吧!”年纪最大的表哥抬头看了看张渺那双哀苦的眸子,续道:“怨良人音信绝。”竟是越发往悲路上走了。
张渺也不等其他人有思考的时间,待前面人话音刚落就迅速念出:“吴钩清冷离人血。”
“问天下为何恩怨结。”宇卓一擦头上的冷汗,心想这位张老师反应也太快了吧。
另外有人也接了一句:“笛吹彻不耐长风烈烈。”
张渺马上跟上:“青灯燃尽天未明情尤切。”
接下来大家像打战似的抢念起来:
“怅掩诗卷歌罢人难歇!”
“低眉吟罢月浮心歇!”
“哀旧时舞台歌榭!”
“只余蛛丝独阅!”
“叹卿心似铁!”
“野酢无野!”
“树影斜!”
“如约!”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