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二十八年一月六日,星期三,上午十时三分。
东京都,新宿区,SKJ370航班。
筱原直子没用动笔写遗书。她一直在冷眼旁观,看着身边这位毛利警官是如何徒劳的与那串乱七八糟的字母较劲的。
“喂!”白人举着危化喷雾,冲乘务长喝道,“再过5分钟就去把那些没用的东西收起来!”
“是,我知道了。”伊藤乘务长不情不愿的应道。
糟了!快没时间了!毛利兰心中一紧。
“兰小姐,还是不行吗?”佐藤警部低声问道。
毛利兰无奈的摇头,焦躁的情绪折磨的她口干舌燥,都有些惫懒开口说话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傍晚,在若狭湾冰冷的海水里苦苦挣扎——没有新一,也没有柯南可以帮她。
佐藤警部眼中流露出了决绝之色。她明白同样也携带了配枪的下属为何要先把希望寄托在解开暗号上。但事到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采取武力解决的时候了。
盯着眼前这张写满了意味不明字母串的纸,毛利兰心下烦躁不已。她闭目镇定了下情绪,原本按着纸张的手无意识的滑落下来。指甲划过小桌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佐藤警部也被那声音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诧异的回过头来。
毛利兰忽然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她喘不过气来。没过两秒钟,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了。她不受控制的干呕起来。
“你还好吧?”佐藤警部关切的望着她。
毛利兰待胃中的翻腾好了些,勉强挤出个微笑,“谢谢!我没事!”
佐藤警部见她脸色苍白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探询道:“该不会真是……”
毛利兰觉得自己大概真是被那声恐怖的声音给恶心到了,便摇头道,“那种声音太讨厌了。”
是我想太多了吗?话说这种事应该是她自己最清楚才对……佐藤警部暗自嘀咕了几句,便出言认同她的说法:“我读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老师的指甲不小心刮到黑板的声音了。”
毛利兰偷偷抬起头。
那白人正举着喷雾器,不断的催促乘务长赶紧开始收集乘客们的遗书。
毛利兰又偏过头来,用余光瞥了一眼守在机舱后部的劫持犯。那家伙的注意力似乎没有在她这个方向。她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摸出手机,再次打开了Twitter的APP。
拜托!一定要有人解开暗号!拜托了!毛利兰不断的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如她所愿,奇迹发生了。
毛利兰在她的首页上,看到了@魔术快斗的推文。
那位时下最当红、也是她和园子最喜欢的魔术师黑羽快斗在推文里声称,他已经解开了SKJ370航班上劫持犯挑战警视厅工藤警部的暗号。
毛利兰紧张的心砰砰直跳,她满怀期待的点入黑羽快斗推文下的TwitLonger链接。
机舱前部,伊藤乘务长已经站起了身子,在那白人的威胁下,开始逐排回收乘客们的遗书。
毛利兰死死的盯着黑羽快斗TwitLonger下的推理结论,极度的恐惧攫住了她。
哭泣声再度响起。
乘客们似乎都已经认清了现实——他们可能再也无法从正在经历的这个噩梦当中,醒来了。
新一!帮帮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出来!毛利兰急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喂,”筱原直子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你不给你老公写点什么吗?”
处于极度紧张中的毛利兰被她的问话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苦笑着答道:“没地方写了。”
筱原直子瞥了一眼她桌板上那张正反两面都写满了乱七八糟字母的纸,大方的将自己那张推给了她。
毛利兰惊诧的发现,她的纸上什么都没写。
“我没什么可留遗言的对象。”筱原直子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疑问,自嘲的笑了。她的笑容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更好看一些,反而更显老态。
毛利兰怜悯的看着她。她年幼的女儿被诱拐,不知所踪,而丈夫也被她失手错杀。作为女人来讲,这已经算是一无所有了。
“快点吧。”筱原直子提醒道,“他们来了。”
毛利兰感激的望了她一眼,然后在纸上飞快的写下了给新一的话。
“XXX?”筱原直子好笑极了,还有人在用这么老的梗。
毛利兰微微羞赧,在这简单的遗书下落了款。
“工藤?”筱原直子好奇道。
“毛利是我结婚前的姓,”毛利兰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眉眼之间显出温柔的神色,“不工作的时候,我的名字是工藤兰。”
筱原直子并没有流露出艳羡的表情。
“谢谢您,筱原女士。”毛利兰低声道谢。
筱原直子耸肩。
毛利兰忽然记起新一曾经在她耳边念叨过,飞机的后部是发生空难时相对安全的地方。索性她们所在的经济舱,正好就位于飞机的最后部。她便将从新一那里听来的知识,全部复述给了筱原直子。
筱原直子木然的回过头,继续盯着舷窗外出神。
“假如……”毛利兰没有说出坠机一词,“请您自主逃生。”
“兰小姐。”佐藤警部小声提醒道。
伊藤乘务长和监视着她的那个白人正在接近她们。
毛利兰攥紧了那张所谓的遗书。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从事的工作充满了危险,可她丝毫不后悔选择当刑警。她希望能够保护别人不受伤害,希望能有像新一那样的智慧,去帮助有需要的人。她也一直在这么努力着。但如今的局面,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去挽回一切。
“蠢货!哭了那么久你烦不烦啊!”机舱后部,一直拿刀尖指着婴儿的劫持犯大声吼道,“再哭我就宰了他!”
毛利兰稍稍回过头,用余光观察着那边的动机。
良树的母亲被他的喝斥吓得不敢再哭出声。她扑通跪了下来,流着泪继续她无言的哀求。
“该死!”劫持犯恼火极了,提脚踹向了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