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二十八年一月六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六分。
东京都,大田区,东都国际空港,塔台。
“Igambledandyoulost。”
我孤注一掷,你输了。
新一怔怔的盯着眼前的句子。他感到现实,正在以一种残酷的让人窒息的方式,缓缓的将他淹没。他避无可避。
三分钟前,前田警官的话——“工藤警部不会让东京人看到魔鬼的”,令他想起了安达文管制官转述的机长的话。
“工藤警部如果逆转不了局势,东京人就会看到魔鬼。”
是的,逆转局势。
这就是第三个提示。
逆转局势暗示了要将暗号的顺序颠倒过来。所以,既可以将第三层加密视作是将字母倒序替换的埃特巴什码,也可以将第二层加密的键盘QWE=ABC密码,直接看作是QWE=ZYX密码。而三个提示,也暗示了在第一步分栏换位中,是按照3个字母分栏加密的。
新一感觉到一股惬意的暖流正随着血液流遍他的全身,答案触手可及。但当他扬起嘴角写下最终答案时,得到的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I-G-A-M-B-L-E-D-A-N-D-Y-O-U-L-O-S-T。
Igambledandyoulost。
我孤注一掷,你输了。
新一懂了。他被池泽那群人耍了。
机长池泽,以及其他劫机犯,他们根本没有准备活着回到地面。这是一场自杀式的复仇。社会舆论、家属的迁怒以及他的内疚心理会帮助他们,把工藤新一逼上绝路。
他输了。
空港警署的菅原警视正和高木警部越过他的肩膀,也看到了这行等于是给SKJ370下达了死亡判决书的文字。
新一脑中一片空白,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没有注意到高木警部踉跄着后退几步,痛苦的蹲下来、捂住脸双肩颤抖的样子,也没有注意到菅原警视正一脸严肃的给某个人打了一通电话。
“你不能这么做!”前田警官尖叫道。
“什么……”新一回过神来,茫然的问道。
“他!他怎么能——”前田警官抬手指向菅原警视正,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工藤,我将你的破译成果告知给了航空局的长官。”菅原警视正生硬打断了他的话,一双鹰隼般的眼流露出决绝之色,“我建议他们立即联络防卫大臣补佐官,以及海上保安厅的同事——”
新一只觉得头脑“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
一旦防卫省认定劫机者没有交涉的余地,就会迅速将其定性为恐怖袭击事件。然后接到命令的航空自卫队战机就会起飞,而海上保安厅则是会守在东京湾,随时准备好打捞飞机残骸和罹难者的遗骨。
SKJ370的命运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终结。
“那架飞机上的毛利巡查部长,”新一咬牙切齿道,“就是我的妻子,工藤兰。”
安达文重重的叹了口气。
菅原警视正没有礼貌性的表现出同情之色,只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工藤,冷静下来。”
新一冷笑着盯着他。
“工藤,东京有1300万市民。”菅原警视正着重强调了一下这个庞大的数字,然后转向管制部长重野求证道,“SKJ370航班现在在什么位置?”
重野部长迅速扫了一眼航路雷达,答道:“在新宿区上空,高度3000英尺。”
“东京都厅大厦、国立竞技场、东都医科大学……”菅原警视正逐一细数位于新宿区的重要建筑,试图借此唤回他的理智,“如果不做出决定,一小时以内,东京人就会真的见到魔鬼。”
新一痛苦的闭上双眼。
防卫省一旦做出决定,他便再也看不到妻子温和的眉眼,再也闻不到她熟悉的发香,再也听不到她开心的喊他的名字……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要一个孩子。
SKJ370航班上的其他人也一样。他们的父母、丈夫、妻子、儿女只能流着泪领回亲人焦黑的遗骸,大概还会收到一笔金额颇丰的抚恤费,也不论金钱是否能抚慰得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可防卫省若不做出决定,至多一个小时之后,纽约那场悲剧就将重现日本。到时候,不仅是SKJ370上的40多人,更多的无辜者会失去生命。
要维持东京的正常运行,要避免更多人的姓名被镌刻到冷冰冰的慰灵碑上,就必须牺牲那40多人的性命。
兰,我只能等国家将每年的今天定为SKJ370纪念日了吗?新一自嘲着,有一种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傍晚的感觉——
那年还只有17岁的毛利兰在若狭湾冰冷的海水中苦苦挣扎,而当时还是江户川柯南的他,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留在宙斯盾舰“穗高号”上,忍受着绝望的煎熬。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正在将他吞噬。
“——必须要以忍耐、公正来对付恐怖活动——”菅原警视正似乎是想竭力让他明白,与更大的伤害相比,SKJ370上40多条性命的牺牲是极值当的。
真实版电车难题吗?新一的嘴角泛起苦笑。
的确,是果断牺牲小部分人以确保更多人的生命安全,还是顽固的守着所谓的道德底线,等着更多的死伤出现,无论是从掌权者亦或是普通民众的角度去决策,答案恐怕都是一样的。而早在平成十三年,那位美国总统也下达了类似的、残酷但合理的命令——在紧急情况下,美国空军可以击落任何有可能发动袭击的飞机。
没有人能站在决策者的对立面给出两全其美的提议,所以,也没有人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这一命令说三道四。
“——我们事业的正义性——”菅原警视依然在锲而不舍的开导他。
“前田,车钥匙给我。”新一没有再理睬他,而是抛下一句话后,大步向门口走去。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么离她近一点也是好的,“我要回市区。”
“是!”前田警官下意识的就要跟上去。
“站住!”菅原警视正高声喝道。
新一冷哼一声,脚步不停。下一秒,他感到右肩被人抓住了。他用力的一甩手,却连胳膊也被那人扭住。
几步开外的墙边,高木警部无声无息的倚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盯着脚下的地板。
除了他以外,塔台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肢体冲突中的两位警官身上。
安达文脱口而出一声,“住手!”
重野部长抬手制止了他。
“站住,工藤。”菅原警视正重复道,“冷静下来!”
新一奋力的抵抗,试图挣脱他的控制。
前田警官欲言又止的望着他敬仰的工藤前辈。他意识到,此时什么安慰什么开解都是无聊没用的废话。
“放手!”新一愤怒的吼道。他突然怨恨起自己没有跟兰一样的好身手,此时只有受人挟制的份,就连想赶去她的身边,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恐怕,舛添都知事已经下令疏散都心五区了。”菅原警视正冷酷的提醒道,同时毫不心软的提腿踢向他的膝弯。
新一站立不稳,不自觉的向前跪倒下去。
“警部!”前田警官抢步上前,意欲扶起新一,却被菅原警视正一把推开。
“我很抱歉,工藤。”菅原警视正语气生硬的道歉。
新一重重的跪倒在地上,膝盖有火辣辣的疼痛感。不止如此,只要一想到即将被牺牲的妻子,他甚至觉得就连呼吸,都会牵痛身上的每一处关节、每一块肌肉。
安达文神情悲悯的望着这位年轻的警部。虽然他不是当事人,无法设身处地的真切的感受到那种痛苦,但他可以想象。他看得出来,工藤警部对他妻子,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毛利巡查部长的感情。
“我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菅原警视正坚持道。
新一并不是不懂。他一息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做能将伤亡和损失降到最低。但他的情感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接受,接受这种残酷的决定。
“没有人——”菅原警视正和缓了语气,“愿意看到这个最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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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段中提到了电车难题
电车难题最初由牛津大学哲学教授PhilippaFoot提出
为伦理学领域最为知名的思想实验之一
假设你驾驶一辆自己无法使其停下来的有轨电车即将撞上前方轨道上的5个检修工人
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跑除非你改变轨道
但是备用轨道上却有1个人那么是否可以通过牺牲这一个人的生命而拯救另外五个人?
相信大部分人的回答都是“是”
对于这样的事件当事人只有两种选择的可能性——变轨或不变轨
即使当事人在不断的犹豫中逃避选择疯狂的电车也会为他做出决定
所以人必须在变轨和不变轨中选择其一且选择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变轨会造成一个人的死亡
不变轨死的就是五个人
人会做出什么选择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取决于他的思想
假设当事人是功利主义者必然会选择变轨
两害相较取其轻死一人好过死五人
假设当事人是个学过法律的大概就不会变轨了
因为电车失控是他无法掌控的意外是不可抗力导致了五人之死
并不会构成谋杀罪如果变轨虽然拯救了五人却实实在在的谋杀了那一个人
假设当事人是老聃思想的追随者就难说了
道家讲究无为而治顺应本心
回回个人来说很赞成道家的顺应本心思想
因为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不是不道德的
也都会有舆论的谴责如影随形
那么顺应自己本能的选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