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咖啡店“罗伊德”的水晶灯点亮了。
在炫目的光辉中,有一个潇洒的青年和一个结实的中年男子在热烈地谈论着。同桌上有三个身着皮裙的工匠紧靠着聆听他们的谈话。
“廉先生也该来了。”有胡子的人大声说。这个不羁的男人是虎克。
“会来的,他设计的牛津教堂深受赞誉,他会得意地来的。”
听说克利斯多夫·廉要来,大桌子周围穿着各色服装的客人围聚过来。廉在大火之后,重新设计了伦敦的都市计划,建筑了五十个以上的教堂,所以是深为市民所熟悉的人物。
“你曾预言了上次出现的彗星,也可以得意了。”
被虎克视为年轻后辈的是二十六岁的爱德曼·哈雷。这位天文学家由于对不久前出现的大彗星有过准确的预言而声名大噪。
“到底是大天文学家,让人等了半天。”
体格健壮、年约五十岁的绅士,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这位廉先生担任过牛津大学的天文学教授。
英国一流的学者来了三人,所以大厅里客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角落里静静地喝咖啡的一伙人,突然耳语起来。或许是为了反对查理二世的暴政,而在密谈的克伦威尔余党吧。
那一段时期,伦敦的咖啡店是市民们想多闻多知以及关心政治的场所,也就难怪政府禁止咖啡店购置报纸了。
“请教前辈,太阳影响行星的力,不知道遵循什么法则?”脑中思考彗星运动定律的哈雷,提出这样的大问题。
“那是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脑筋转得特别快的虎克,反射似的回答。
“但是,请问一下虎克先生,你怎能断言定是如此呢?”廉讥讽地说。
周围的客人觉得很有趣,全都屏息静听。
“光的强度与光源的距离的平方成反比吧,我想可以同样地去计算。当然,这是直觉!哈哈哈。”
虎克豪放地笑着咬起雪茄。其他两人在紫色烟云中互看了一眼。
“直觉如不能证明就不成话了。”廉说道。
廉说了之后,虎克脸上显出厌恶之色。
“那一定可以证明。”虎克豪气不减。
“唉,很难说,这个问题太难了一点。”廉颇为慎重。
“要证明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这是数学问题。好像还没有这种数学吧。”哈雷好像认为不能证明。
“这就有趣了!我愿意出四十先令奖金。从今天起两个月之内征求证明,当然只限你们两位……”这是廉的提案。
但是两个月后三个人集合的时候,一反常态,都寂然无声。顽固的虎克,闭着两眼,一味地吞云吐雾。
“前次提的问题,对我来说,不是空论一场就行的,这是很重大的问题。前辈们的想法,即使不很完全也没关系,请告诉我好不好?”年轻的天文学家哈雷很认真地说。
“我的直觉是不变的。”虎克粗鲁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只是捉心吊胆,奖金不知会被谁拿去而已。”廉自我解嘲。
哈雷不想再请教虎克和廉了。这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了不常到学会、慎重缄默的一个会员。
哈雷专程到剑桥大学,访问三一学院简陋房间里的牛顿。这位孤独的物理学家把玻璃棒在猫的毛皮上擦一擦,然后拿近烧瓶,只见到瓶里的金箔张开。牛顿专心实验,没发觉有客人进来。
“是摩擦电的实验吧。”哈雷不禁说出来。
“是的,这是百年前吉尔巴特教授在这里做过的老实验。”
牛顿头也不抬,手也不停,继续做实验。
“我是爱德曼·哈雷。”天文学家大声地说,想引起牛顿的注意。
“哈雷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牛顿吃了一惊回头看,哈雷不好意思地笑笑。“牛顿老师,假定太阳的引力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那么行星的轨道成什么形状呢?”
“开普勒定律所说的形状。”
牛顿提着猫的毛皮,趋近察看验电器。
“那么,是椭圆形吗?”
“是的。”
意想不到的哈雷,软软地坐在椅子上。
“牛顿老师,你怎么知道的呢?”
“自己计算的,当然知道……大约在你七八岁时吧。”
哈雷重新仔细地端详这位天才的脸,作为一个学者,那种谦虚的态度,使他深受感动,一时沉默无语。
“牛顿老师,为什么不发表这么重大的发现呢?”哈雷有点大惑不解地问。
“哈雷先生,如果发表了的话,就得大忙特忙地准备展开辩论。不发表或发表后成为奴隶,两者相较,我宁愿选择前者。”
早一步预言哈雷彗星的出现而洋洋得意的青年天文学家,实在难以接受牛顿的看法。
“牛顿老师,我认为老师在光学上的成就真是了不起!对于引力竟也有如此深刻的研究,实在令人钦佩。相信这些都是人类之宝。不要考虑什么优先权,我想请你把它的总结予以发表,我去劝皇家学会出版。”
哈雷内心对牛顿无比的崇敬。
“有关刚才我们讨论的那篇论文,一定还在,你不妨先拿出来看看。”
牛顿到处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于是约好找到了再送给他看。
当哈雷拜读了这篇论文之后,深为钦佩。他每次到剑桥去,都极力怂恿他出版,有时候,牛顿对于他这种执拗地敦促感到很不耐烦。牛顿好不容易决定执笔著作《原理》,是在1684年12月,该书的正式名称是《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巴罗和欧田堡都已先后去世,能认识到牛顿研究工作的价值,并鼓励他执笔的只有哈雷一人而已。而且,皇家学会里面最有势力的人也是极端讨厌牛顿性格的人,是格林尼治天文台长约翰·夫兰史提德。因此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名著《原理》,并不是在人人祝福之下顺利出版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