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依然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气温就已经高达摄氏35oC。
蝉鸣声中,学校的图书馆里却依然保持着清凉宁静。
趁着还没上课,康宛泠穿梭在一排排的书架中——在繁忙、跳跃、丰富多彩的生活中,这是唯一能让她感到平静下来的时刻。
图书馆中还有另一个轻轻的移动的脚步声。
管理老师正静静地坐在门边处理她刚还回来的《青鸟》,所以,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同学在这儿。
有那么一刻,康宛泠很好奇。很少有人会像她那样爱看书,以至于才刚开学,就迫不及待地冲到图书馆来。
他会是个调皮的男生,还是一位斯文的女孩子?
没有让这个问题过多地占领思绪,她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一本厚厚的蓝底烫银字的书上了。
——《讲不完的故事》。
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给她读过这本书上的故事。这是一个充满了幻想,也充满着希望的童话故事。
抚摸着书脊上微微凸起的银色字体,她终于忍不住把它从书架上拿了下来。
与此同时,对面也有人抽出了一本书,因为这个巧合,书架露出了一个空隙。
就在这一瞬间,穿过空隙,康宛泠的眼光直接撞上了另一双黑色的、闪亮的眼睛。
这双黑眼睛出现得如此突然,康宛泠不由得吓了一跳,与此同时,有些莫名其妙的,一丝红晕也开始慢慢爬上她的脸颊。
也许注意到了她的反应,那双黑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幽默的光芒。康宛泠甚至能想象得出来这双眼睛的主人斜着嘴角微笑的样子。
讨厌!
“叮铃铃——”
刺耳的预备铃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开始了。
当康宛泠终于赶到教室的时候,所有的位子都已经坐满了,只有最后一排还空着两个同桌的座位。
还好,老师还没到。
“你怎么迟到啦?”
她刚坐下,就接到了方莹莹从斜前方打来的暗号。
奇怪的是,她还来不及回答,就看见方莹莹的眼睛从细长的丹凤眼,变成铜铃似的圆眼。
与此同时,在康宛泠的左边,那全班唯一还空着的位子上,有个人坐下了。
眼角的余光告诉她,这是一个穿着石磨蓝牛仔裤的男生。
视线慢慢往上移,看到了他干净的白衬衫。
再往上……
“同学们,现在开始点名!”老师威严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
……
“王新贵!”
“到!”
“陈扬!”
“到!”
……
康宛泠坐正了身子,却意外地看到方莹莹也破天荒地坐得笔挺,从她那泛出红晕的脖子上可以看出,她正处于紧张、激动的状态。
对了,早就听说,那个费列罗正好就分在他们班。也难怪方莹莹那么紧张,现在,就连她的心中都充满好奇了。
——费烈那死小子到底长什么样?
“费烈!”
班主任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及时地报出了这个名字。
好像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感兴趣,安静的教室里传出一阵期待的嗡嗡声。
“这儿!”
一个不太规范的回答和一个还算中听的男孩声音突如其来地在康宛泠的耳边响起。
20天前,这个声音的主人不但躲过了一场恶作剧,还反过来捉弄了她;10天前,依然是他,把她摔到了地上。
全班所有的视线向这个方向射来,掠过她,直接看向她的身边。
好奇心占领了一切。
康宛泠猛地向左边转过头去。
她的目光再度落入一双黑色的,带笑的眸子中。
“不公平啊……不公平!”
凄厉的叫声打破了老式花园洋房的宁静。
“你为什么运气那么好?就能和他坐在一起?真是不公平!……”
不堪方莹莹的唠叨,康宛泠独自站在二楼阳台上,正对着一棵巨大的有几十年树龄的梧桐树,以及楼下满花园的葱笼翠绿。
获得耳根清静的同时,她心不在焉地翻着那本《讲不完的故事》。
“没想到他比小学的时候更帅了耶!啊!我都快透不过气了!……”
莹莹的声浪不断从房间里冒出来。
康宛泠翻着书的手停了下来,注意力集中在封底里的那张借书卡上。
在借书者一栏的最后位置上,签着两个漂亮的颜体字——费烈。
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费烈也难得地站在了他家那个具有抽象派风格的阳台上,手上拿着刚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青鸟》,欣赏暮色中的夕阳。
夕阳正好。
透过梧桐树,金红色的阳光斑斑驳驳地照在康宛泠白色的连衣裙上。
一片树叶悄然飘落,正好夹在书页中。
不知不觉中,秋天快要来了。
高一,这一整个学年,将成为她——康宛泠,一生中最悲惨的一年。
这个不祥的预感在康宛泠的心中始终挥之不去。
她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偷偷向自己的正左后侧瞥了一眼。这一眼,更肯定了她的预感。
不论在上课、课间休息、午休还是自习的时候,只要手中有笔,面前有纸,坐在她身边的这位仁兄——费列罗,就一定会在乱涂乱画。
开学到现在已经一个礼拜了,谁会相信,康宛泠竟然没有和自己的新同桌搭上一句话!
“怎么样,怎么样,费烈今天有说什么吗?”方莹莹的唾液飞溅。
一下课,方莹莹就一脚踹走同桌那个长着青春痘的可怜男生,把康宛泠拉到自己这边的座位上。
“没有啦,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喽!”康宛泠偷偷擦掉脸上的口水,感叹自己的可悲命运——现在,她宁可身边坐着的是唾沫喷泉,也不愿意同桌是个绘画白痴。
“唉,我哪有你那样的运气和天下第一帅哥用同一张桌子啊。”方莹莹也在悲叹着。
桌子,对了,还有桌子。
估计这位“衰哥”对木雕一定也很有感觉,他面前的桌子就快成月球的表面了——整个坑坑洼洼。
这倒提醒她了,回到自己座位后一定要在桌上画条三八线,免得费列罗的魔爪伸到她这边的桌面来,损坏公物、污染环境,外带破坏她的心情。
“莹莹,就你所知,那个费列罗除了画画还能干些什么?”
她从来没有看到他好好地读过书,写过字,听过课,做过习题,只要手中拿着笔,费烈的纸上一定就布满了线条和图形。
“不知道。但他画得好好哦。你知道吗?他以前还给我画过素描呢。”
“哦?他居然有这样的雅好?”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方莹莹,她的脸都够不上值得画下来的标准。康宛泠实在想不通,难道是费列罗想要挑战美学极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