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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云.南(1)

亲近湿地

在我儿时,并没有湿地的概念。只有草地的说法,那是从“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而来的,那草地其实就是沼泽地,有时踩上去,人就陷下去,最后把人活生生吞没,这在有些长征题材的影片与书中能看到读到,让观众让读者印象深刻而难忘。

湿地进入我们的语汇,进入我们的生活,好像也就十几年时间吧,可以算是个新名词。

最近,我第二次去云南,但这次是去云南的腾冲,腾冲之所以对我有吸引力,一半是因了电视连续剧《我的团长我的团》,到了腾冲才知道,腾冲不仅是边陲,与缅甸接壤交界,还有火山、温泉与湿地。火山、温泉我去过多处,大同小异,湿地也去过浙江的西溪湿地等,不知为什么总觉与想象中的湿地并不是一回事,这可能与草地的联想不无关系。但从湿地的科学定义来看,湿地等同于草地的联想并不正确。目前,国际上大家比较认可的定义是:陆地和水域的交汇处,水位接近或处于地表面,或有浅层积水”,当然还要有水生植物。

好了,不管这些概念性的解释了,还是去湿地实地看一下吧。

腾冲的湿地全名是北海湿地保护区,腾冲有海?不会吧,这儿应该是山地才对。到了那儿一看,这所谓的北海湿地大约有690多亩,最大的特点是四面环山,就像一个盆地。导游说这其实就是火山爆发后形成的堰塞湖。自从四川汶川地震后,普通老百姓也知道了什么叫堰塞湖,所以导游一说,我们也就明白了。看来这儿的老百姓从未见过大海,以为堰塞湖这么大的一片水面就可以号称为海了。

到了湿地,粗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因为我们去的不是时候,既没有清明前后大片大片盛开的紫色的观音兰,美得心醉;又没有隆冬季节成群结队飞临的候鸟,来个与鸟共处。我们能见到的就是各色水草,有墨绿色,有枯黄色,或深或浅,或壮或弱,高高低低,浓浓淡淡,萋萋一片,茫茫一派,有苍茫感,有原生态感,如果从高空观之,犹如巨无霸的地毯,其自然花纹、其色块效果一定赏心悦目,记得我当时很感慨地对同行的说:这儿远比内蒙古草原的草长得茂盛长得诱人。

不过我们毕竟不是来看草的,老练的导游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理,指着眼前杂草丛生的草地说:这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草地,而是草排,也叫海排,人踩上去像踩在海绵上,软软的,有弹性,还会渗出水来。是吗?我且“老夫聊发少年狂”,从木板栈桥走到草地上,嗨,这草地果然软乎乎的,走了几步,不过瘾,又跳了几下,水立马冒出来了,皮鞋就此湿了,连忙回到栈桥。

你别看这草地很厚很结实,其实草下面是水是湖。最初这儿就是个水面,后来生了水草,远古时这儿没有人居住,也就没有人割水草,水草越长越多,挤挤挨挨,密密麻麻,草与草相依相偎,根与根互缠互连,真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盘根错节,难分难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旧草枯死,新草萌生,老根腐烂为营养,新草依附老根上,再枯再腐,再长再生,越长越厚,交织为一体,连绵为一体。这儿又是鸟的天堂,鸟儿的排泄物中常有各种各样的草籽,等于每年有千千万万不请自来的播种义工,以致在数千年、数万年,乃至亿万年的演变过程中,形成了整片整片的草甸,浮在水面上,有如陆地。这草甸子通常有一米多厚,而草甸子下的水,深达好几米呢。

据说有贪玩不信邪的游客在草甸子上跑来跑去,跳来跳去,玩得爽极了,不想乐极生悲,一脚踩空,踩在了空洞处,人一下掉了下去,这可是极为危险的,如果整个人陷下去,马上灭顶之灾,救都很难救的。所以现在专门建了木板栈桥,专供游人行走,不允许游客随便下草甸子,以防不测。

在整个湿地还有相当的水面,当地的农民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此置了旅游船搞起了旅游,让游客穿行于草甸的水面,别有一番风味。

细心的游客可能会注意到水面上不时能见到一块块随风飘荡的草甸子,就像游离于母体的游兵散勇。这些是没有开发前,有些当地农民从靠水的边缘切割下来的,可当竹筏子来使用,人坐在上面,用浆划动,就成了最廉价的水上交通工具,还可借此捕鱼捉虾,更有别出心裁的会在草排上开个洞,把鱼竿伸到草洞里钓鱼,其乐融融。自从旅游兴起后,有些精明的当地人,常忽悠外地游客坐在或立在漂浮的草甸子上,用绳子拴在游船上,由游船拉着,穿行于水面,据说那种水上漂的感觉很刺激,不过有相当的危险性。

我在北海湿地的入口处意外地见到了一块稻田,虽然稻子已割了,只留下稻根的茬口,但对于长期生活在江南水乡的我,对此自然一点不陌生。我开始还以为那个农民占小便宜,偷偷种的自留田呢,但一想,不对,这儿是入口处,不存在“偷偷”,谁敢在这儿明目张胆地种水稻呢?

原来在开发为湿地旅游区前,这儿向来种植水稻,是不用灌水,不用施肥的良田。现在是还田为湿地,恢复本来面目,也是尊重自然,人与自然和谐的一种表现。

我们地球上有三大生态系统,即森林、海洋、湿地。森林是地球之肺,海洋对人类不可或缺,这些没有人会否定,但对于湿地的作用,真正了解者不说寥寥,至少不是大多数。不过有一个数字很能说明问题:湿地覆盖地球表面仅有6%,却为地球上20%的已知物种提供了生存环境,因此被科学家认为:湿地具有不可替代的多功能的、富有生物多样性的生态系统,是人类最重要的生存环境之一,也就被誉为“地球之肾”。以前,我们对湿地多有误解,以为湿地无关紧要,于是在人定胜天,改天换地的口号下,大片大片的湿地被开发了,毁掉了。表面上看,最多是毁了鸟儿的天堂,其实是破坏了人类自己良好的生存环境,这是多么得不偿失啊。幸好我们已及时认识了,改进了。1992年我国也加入了《世界湿地公约》,我国的很多湿地因此而得到了保护,云南腾冲的北海湿地只是其中之一。

有机会去看看云南腾冲的北海湿地吧,去亲近亲近湿地吧,特别是对久居城市的人来说,会有进入世外桃源,人间仙境的感觉。

赌.石

赌博,虽然古已有之,但被称之为旧社会遗留下来的一种恶习。解放以后,凡组织赌博,参与赌博,都属犯法的。组织赌博的称为赌头,参与赌博的称为赌徒,都属打击对象,逮住了要判刑的。

比如,最近检察机关就在追查赌球。可以这样说,在我们国家,赌是绝对明令禁止的。

有例外吗?

有!那就是赌石!

赌石,是翡翠行业的一句行话,是一种交易手段,是买卖双方都认可的一种商业行为。有点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的味道。

关于赌石,我早听说过,对赌石也算了解个大概,什么“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等等,但都是传闻,都是来自书本,来自影视,来自间接,并未亲耳目睹。

我对赌石颇有兴趣,倒并不是想参与进去赌一把,而是很想实地做一回看客,亲眼看一看整个过程,以便增知长识,丰富阅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或许还能积累点小说素材,写点感观。

不久前我有机会去了趟云南腾冲,腾冲被誉之为“中国翡翠第一城”,赌石就流行于滇缅边境一带,这种古老而刺激的交易方式据说在那儿久盛不衰,只是不知这次我能不能有幸看到?

到了腾冲后,发现多处有赌石交易点,连景点也把赌石作为吸引游客的项目之一,可见在腾冲赌石是公开的,允许的,合法的。

我看到那些写有“赌石”字样的地方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小的鸡蛋般,大点的柚子般,再大点的西瓜般,更大的就不好说了,几百斤几千斤几吨的都有。那石头就是所谓原石,也称毛料,高雅一点说法就是“璞玉”。说的通俗点:就是没有剖开有可能有翡翠的石头。我仔细观察了那些任人选购,参与赌一把的石头,大部分是深灰色的,黑中带青,皱皱巴巴,毛毛糙糙的,不像鹅卵石光溜溜的惹人喜爱,也有小部分呈褐黄色,或其他灰不拉答的颜色,白色、红色、黄色的极少,通常石头表面色泽都较暗,鲜有光亮的,说句难听话,如果不说是翡翠原石,恐怕扔在地上都没人捡。

据内行的介绍:所谓毛料就是指翡翠外面包裹着一层风化皮,这皮有厚有薄,因了这层皮,肉眼看不到内里,买家全凭眼力与运气,赌石也就有了神秘感,有了刺激感。

我见到多位买家拿着个亮度很高的小手电筒贴着原石照着,再借助着光亮观察石头风化皮里的色泽,以判断是宝玉是顽石。这主要靠经验,这经验可能要吃多次药,上多次当,慢慢摸索,慢慢积累才能练成慧眼,练成法眼。

在这个“赌场”有不少行话,像满绿的毛料称为“色货”;绿色不均匀的毛料称为“花牌料”;无高翠的大块毛料被称为“砖头料”。也有的在原石上剥去一块石皮,谓之开“天窗”,或叫开“水窗”,但一开了天窗就有了做假的可能,也大大削弱了赌石的神秘感,就不宜参与赌石了。

这里,我看到多处有赌石的招牌,但就是没有见赌石场面,万分的遗憾。只听说有一个旅游团十个游客都参与了赌石,其中八位开出了石头,钱扔到了水里;一位开出了次等翡翠,不赢不亏;还有一位额头碰到天花板,竟开出了上好的翡翠来,赌石铺当场为他放起了鞭炮、炮仗,以示庆贺。我不知者故事是真的还是编出来的,但这故事是否想在诱惑人们:赌赢的几率是十分之一?

我在想,如果真是十块中有一块是上等好料,哪怕是一百块中有一块是上等好料,也应该是包赢不赔啊。那些赌石铺的老板为何不自己把所以的原石统统买下来,再一一切开,只要开到一块有种有水的不就发了。如果真是这样,赌石这行当大概也就不会有了。

我心心念念的是想亲眼目睹一回赌石,天随人愿,在离开腾冲的最后一天,我在东南边贸集市,终于看到了赌石。有一位中年妇女赌的一块毛料有菠萝那么大,已切割了,就算我等门外汉也看得出是一块普通石头而已,只是不知她花了多少钱,只见她很沮丧的样子。还有一位小青年用2400元赌一块柚子大小的原石,我进去时,已快切割完了,原石放在有机玻璃罩里,用机械夹住,切割时不断浇油,以降温减少摩擦,不使割刀损坏。这块原石刚剖开,那买家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我看到有多条绿色的花纹,如果是翠,那就算撞运了。老板用手电筒反复看后,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裂隙太多”。从事翡翠专业的都知道,有句行话:不怕大裂怕小绺,宁赌色不赌绺。换句话说有裂隙,特别是小裂隙对翡翠来说是一个极大的缺陷,十分影响翡翠的质地与品位,当然也影响其价位。不过比之那位开出纯石头的,这位买家算是幸运的了。

还有一位白领模样的漂亮女性,看中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原石,老板开价1200元,算是最低价,只是这买主还是犹犹豫豫,边上想看赌石的游客都怂恿她赌,老板不知出于聚拢人气的考虑,还是存心摆噱头,竟说:这样吧,我与你,一人一半,你出600元,开出来料,也是一人一半。

那女白领一听老板愿与她一人一半,心态立马发生了变化,爽快地付了钱,那眼神里充满着期待。

老板亲自出马,拿起原石走到切割机前,用肥皂水浇透原石,把那原石在割刀前放来放去,寻找着最佳切割口,最后双手夹着原石推向了割刀,大约几分钟后,拳头大小的原石一剖为二,那老板故弄玄虚,就是不立即给买家看结果,把已一分为二的原石合拢了放进水桶里洗呀洗的。这时,那女白领脸色凝重而紧张,嘴里连连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作为看客,我们其实与买家心情相似,也希望能开出好料,一睹为快。

我估计老板应该已知道结果了,凭手感,凭切割时的硬度,切割时的声音,他肯定有了基本判断。当老板慢慢把那原石打开后,大家还是吃了一惊,因为在那原石的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图案,就像一只卧着的水牛。老板也不说那水牛状图案是玉是石,只是用手电筒照着看着。最后对买家说:这石料,你配个架,作为一个摆设吧,值了!

我很想知道这块料到底是什么质地,值多少钱。但旅游车要开了,一车人在等我,我无奈地匆匆而去。

写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了两千多年前著名的“和氏璧”。这璧的发现者乃春秋时楚人卞和,更确切地说他发现的是一块璞玉,他凭经验认定这是一块顶级宝玉,于是想到了献给楚国国君厉王,厉王手下的玉工看后,认为一块石头而已,厉王以欺君大罪之名砍了卞和的左脚。等武王即位,不死心的卞和再次献玉,依然被认定石头,于是卞和又被砍了右脚。直到楚文王继位后,命人剖开这块璞玉,才发现原来真是稀世之玉——这故事流传很广,可以说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我也从未怀疑过这故事的真实性。但腾冲之行,亲见赌石,一经联想,隐隐觉得这故事是文人杜撰的,至少加油添酱有许多虚构成分。卞和其实也是在赌石,只不过他赌的不是金钱,不是运气,而是忠诚,而是眼力,虽然他最后赌赢了,赢得了名声,青史有载,却失去了双脚。我在想,既然卞和吃准这璞玉必有稀世美玉,他为何不去请人剖开,何必要赔上自己的两条腿,赔上自己的一生呢?至于哭三天三夜,哭得眼睛出血,更是矫情得可以,再说,你一个普通百姓不要说哭三天三夜,就是哭晕了哭死了,楚文王也不一定会知道啊。所以,这故事寓言的成分应该高于史实,一定程度上是在宣传忠君思想。

不过,有人依据这故事,认为赌石在我国古已有之,并认定卞和乃我国第一代赌石大师,这也算是一说。

亲见赌石,虽说浮光掠影,总归算是有感性认识了。也许我会据此写篇赌石的小说。

腾冲皮影戏

这次到云南腾冲有一个意外收获是看到了腾冲的皮影戏。

那是一天晚上到一家古色古香,很有民族特色的饭店吃晚饭,进去后发现院子里有个白色幕布,写有刘姓皮影戏,具体戏班名字我没有记住。

我立马来了兴致,因为我知道皮影戏是我国古老的剧种之一,已列入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就像我们江南的昆剧,内涵丰韵,且有极高的观赏价值。

我们在楼上的包间就餐,我怕错过观看,特地问了服务员,说19点整正时开始,我关照服务员别忘了叫我一声。

吃到一半,服务员来通知:说皮影戏开始了。

我放下饭碗,就下了楼。但见正在演《龟与鹤》,在水塘边,一只亭亭玉立的仙鹤优雅地舞着,踱着,鸣着,观看着,觅食着;另有一只乌龟,爬上了水塘的土墩,舒四肢,伸头颈,享受着宁静,享受着美景。仙鹤发现了乌龟,飞过去停在了龟身上,用长长的喙啄乌龟的头,乌龟反应极快地把头缩了进去,把四肢缩了进去,任你仙鹤如何啄,如何气恼,如何焦急,我自岿然不动,让仙鹤奈何不得,以致本应是胜利者的仙鹤反叫了又叫……

我看了一会不过瘾,干脆走到后台,去瞧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