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汪曾祺故乡
一个市一个县,哪怕一个镇,只要有名胜古迹,有名人名家,有名产特产,就有了三分魅力,诱外地游人冲这“三名”而去。
高邮,是个始建于秦始皇时代的古城。最初给我留下印象是儿时猜谜语“飞机上寄信”,打一地名,我瞎猜猜,说是“高邮”,竟然中了。于是高邮之名也就印到了我头脑里,稍大,又知道高邮的双黄咸鸭蛋是十分有名的土特产。及至读书渐多,又知道高邮出过大名人秦少游,于是对文游台心向往之。近年,当我成了写作圈中之人后,著名作家汪曾祺的大名如雷灌耳。高邮是汪曾祺的故乡。他的不少作品是以高邮为背景写的,像《大淖记事》《受戒》《异秉》《晚饭花》《故乡的水》等等都取材于高邮的人与事。读汪曾祺的作品,仿佛欣赏着高邮风情,于是高邮也变得令人神往起来。
终于,在一个梨花飞白、桃花绽红的春日里,我如愿以偿来到了苏北的历史文化名城高邮——这是一个古老的城市,这是一个朴实的城市。徜徉在小街小巷,但见或小院探出一枝桃花,或阳台点缀几盆花草;老人捧着紫砂壶悠闲自在,孩童嬉戏于门口天真无邪…走着走看着,我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莫看那些其貌不扬的古稀老人,或许他就是汪曾祺笔下人物的原型也说不定呢。是的,那种恬静,那种温馨,那种处处弥漫的沁人的人情味,那种丝丝缕缕渗出的文化感,在汪先生的笔下,高邮的水是最美不过的。特别是黄昏时的运河与落日时的大淖,那简直是使人俗虑顿消的地方。可惜行程匆匆,我无暇也无缘去一睹美景,留下些许遗憾。不过,留点遗憾也好,可诱我下次再去高邮。
在高邮逗留一天半,最难忘的是雨中泛舟高邮湖。我这人有个怪脾性,游山游湖,特喜雨中,自然,蒙蒙细雨最佳,这种细雨飘洒的天气,有情趣,有气氛。我一向认为:若情趣、氛围天然生成,则千金难求。
游艇沿着大运河缓缓而驶,雨点子随之也来了,不是渐下渐大,而是渐下渐小,河面氤氲水气与毛毛雨溶在一起,恰似中国水墨画的淡淡的渲染之笔。朦朦胧胧中,运河中突兀而现一河心小岛。岛上树木葱郁,青包满眼,一座古朴、典雅的七级方塔平地崛起,平添风姿无限。据高邮文联的文友介绍:这塔乃唐代的镇国寺塔,早先依河而耸,1956年京杭大运河拓宽,古塔正好处在拓宽范围,为保古塔不被拆毁,后经周总理过问而不惜重金“让道保塔”,遂有了今天大运河中的河心小岛,遂有了高邮最迷人的景致之一。当年斗胆想出“让道保塔”的人真是功德无量,地方志应记上一笔,从中也可看出高邮人的文化修养。
远远望去,河心小岛犹如大运河中的一浮玉,倒有点桃花源的意蕴。我在想:这等清静脱俗之处,倘若假日里,携妻带子,或约三两同道好友,在此“偷得浮生半日闲”,野餐一顿,一定浪漫而富有诗意。
哟,有了,绿野之中偶尔有双双对对的身影,或沐雨而行,或憩于树下,沉醉其中,物我两忘,好个情人消魂的绝佳之处。据高邮友人透露,这里近年已成高邮的“情侣岛”。看来这小岛处处遗落着爱,也许,其中有许许多多缠绵而动人的爱情故事。
船过了珠湖船闸就进入高邮湖。在数百年前,高邮湖是浩淼而壮观的。蒲松龄曾诗云:“苍茫云水三千里。”沧海桑田,如今水面瘦了许多,然风韵不减当年,依然是片迷人的水面。
从历代文人咏高邮湖诗文看,高邮湖一向是温柔的,若处子一般,元代大诗人萨都剌有过“风匀湖面平”、“帆影挂新晴”的诗句,这与汪曾祺描写的故乡水是吻合的。这样灵秀宁静的湖,孕育出汪曾祺这样平和写作心态的大家,也就自然而然了。所谓地杰人灵,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
归途,高邮湖似乎一反常态,给我们展示了它的另一面。风,渐渐大了,浪,渐渐高了,雨渐渐密了,有一种壮阔的感觉。联想到高邮近年扑面而来的改革大潮,有一种别样的感受。在改革开放的今天,高邮的知名度越来越高,高邮人正集厚实的文化底子谱写着经济腾飞的新篇。我想若汪曾祺先生再回故里,一定会写出更多脍炙人口的新人新事新篇章。
徐州,有座苏东坡盛赞的云龙山
徐州,古称彭城,为古时九州之一,乃兵家必争之地,其名胜古迹甚多,这些游人向往的所在,大抵与战场、战将等“武功”有关。当然,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亦有不少文人骚客的遗踪墨迹。云龙山就因为宋代大文豪苏东坡为山上的张老放鹤亭写了《放鹤亭记》的文章传世,而使此山名气大振的。还因为《放鹤亭记》选编在了《古文观止》里,遂使文人雅士心往神至。所谓亭赖以增色,山赖以出名。
苏轼在这篇文采斐然的散文里,把云龙山描绘得美极了。其中有“春夏之交,草木际天,秋冬雪月,千里一色,风雨晦明之间,俯仰百变。”读之使人恋慕之心顿生,一游之念难抑。
我国历史名城依山傍水的不少,但山与水俱在城市之中的却甚少,而云龙山却在徐州市内,实在难得。云龙山北麓进山的山门,正对徐州市博物馆大门。
一进山门,迎面是一坪山石,上刻约一米见方的“云龙山”三字。据说是明朝万历年间徐州兵备右参政柳城莫与齐所书。沿着被游人履平了的石磴拾级而上,石磴尽处,一座山墙迎面而立,上书“张山人故址”。
山墙内个挺大的院落,这就是北宋张天骥在宋神宗元丰元年(公元1078年)春所建亭的旧址。据介绍,原亭早已倒塌,现存的是明代重建的。
张天骥为何隐居此山上,未考证,不敢妄言,只知道他与苏东坡是好友,两人交往甚密,时常在一起饮酒赋诗。那篇脍炙人口的《放鹤亭记》就是苏东坡在元丰元年十一月初八日特地为张天骥写的,友谊之深,可想而知。
放鹤亭长方形的亭子,门口有东坡题的“放鹤亭三字行书匾,就建筑看,无甚特别之处,但作为古迹倒是有些名气的。
放鹤亭近邻处有一饮鹤泉,是一眼泉井,此井原名石佛泉,想来因紧傍放鹤亭,后世好事之人为之名的。放鹤亭不远处又有一亭,乃招鹤亭,这也是后人据东坡文中放鹤招鹤之歌添建的。
曾听人说,云龙山分九节,状如游龙,且常有云雾缭绕,故起名云龙山。可惜站在放鹤亭并不能领略山若青虬从云的阔大气势,大概是所谓“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站在招鹤亭远眺,则豁然开朗,湖光山色宛如画幅,远山近景齐奔眼底。遥望着翠微隐现,黛色一抹的远山,不禁使人想起东坡文中“彭城之山,冈岭四合,隐然如大环,独缺其西一面,而山人之亭,适当其缺”的描述来。
我在想:要是能驯养几只白鹤,每天晨放暮招,使游人闻鹤鸣于远山,观鹤翔于山巅,就名符其实了,游人定会大感兴趣的。
与招鹤亭对称于放鹤亭另一边的是船亭。据说此亭创建于清代,为徐州名胜之一。在历史上几经兴废,文革中竟被拆除,这次是在旧址上重建的,船亭有曲廊倚楼,造型别致秀美,因整个建筑肖似船形,故曰船亭。登临其上,似有乘船腾空,飘然欲飞之感。倚楼极目,黄河故道,鳞次街市,白云蓝天,苍山远影,尽收眼底,颇有画情诗意,古来“天上座”美誉不谬。
张山人故址院落下面是兴化寺,是云龙山的主体建筑。这组建筑可以说是独具匠心,别具一格。
看,因山就石而刻的三丈三大佛雄居大殿中央,依山借石而建的大殿后壁仅三砖高,因此向有“三砖殿覆盖三丈佛”之说。说起这大佛,还有段传说呢。据传公元451年,魏太武帝拓跋焘侵宋,三十万大军攻彭城不下,驻军云龙山、戏马台一带,他手下的士兵就借壁立的山石凿刻了一个大石佛头像。这就是刻于南北朝时的佛祖释迦牟尼头像的来历。到了明太祖三十八年,吉和尚主持造了大殿,名大雄宝殿。后又几经扩建、重建,形成了现有的规模。在清康熙三十四年时,徐州知州王黾承又在石佛头像下添雕成半身坐像。于是形成了现在所见的这座半身石佛。
大佛雕刻粗犷遒劲,线条流畅,两耳垂肩,双目似闭未闭,肃然坐禅之势,给人以高深莫测之感。印象最深的是石佛的一双大手,单一只手指就有八寸大小。虽说与乐山大佛远不能相比,但较之一般石刻,可算是伟岸之躯了。
哦,云龙山,满山古迹,满山古意,满山古墓。唐·刘禹锡《陋室铭》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诚哉斯言。云龙山之仙,就是苏东坡的文章之遗韵,就是山上山下的名胜古迹。
微山湖畔的回忆
做梦也没想到我的青春会与微山湖联系在一起。儿时对微山湖唯一的了解就是“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畔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