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宋教仁自述(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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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之历史:日记(4)

辰正,至顺天中学校上日语、英语课。此课为新开之一班,每月学费一元五十钱,学一科者一元(每日分二班,上午八时至十时英语,十时至十二时日语,下午六时至十时日语,时至时英语。余是时缴学钱一元五十钱,乃入其上午一班。先教习英语者日(曰)里见大次,教日语者日(曰)芝田,教授皆颇得法,惟不解支那语为甚难耳。午初毕,回。午餐后,至黄庆午寓,遂同至东新译社,与陈星台大开谈判,而余则实证其受保皇党之运动,辩难良久,尚未解决。星台以日本警察干涉此事,赴警署而去。余遂回。酉初,雨、雪。

二日阴

巳正,至顺天学校上课。午正,回(以后每日上课皆不书,惟休息或未去则书)。申初,黄庆午来,言陈星台事已干涉其不作云,良久去。

三日晴

申正,至郭瑶皆寓,偕瑶皆及黄毅侯至神保町各书店,遂购得《万国大年表》、《世界十伟人》、《东西二十四杰》各一册,及《太阳》、《教育界》各一册。酉初,回。戌初,至越州馆访田梓琴等,不遇而回。是日为吾国之除日,一年已尽,此身犹昔,缅想祖国,凄然者久之。

四日晴

清辰(晨),余未起,觉微有疾。是日为吾国之元日,湘西学会开新年会,余遂未去。夜,至刘林生寓,不遇而回。

五日晴

巳正,戴渭卿来,留午餐而去。未初,至黄庆午、章行严、彭希明等寓,皆不遇。申初,回,复至越州馆田梓琴处,坐良久,在吴绍先处晚餐。酉初,至刘林生寓,谈最久,所言湖南风潮起落之详形及以后之办法。戌正,回。作《二十世纪之支那》时评一则:《呜呼,汉奴!》

六日晴

午正,至黄毅侯寓,遂偕郭瑶皆至东明馆,购得华盛顿肖像一张,将为插入《二十世纪之支那》之用也。未初,遂偕黄、郭二君至熊田印刷所,以华盛顿像与之,属其印刷。申初,至留学生会馆,阅报良久,并购得正则英文教科(书)及《西力东侵史》。申正,至一书肆,购《外国人名地名辞典》及《扬子江》。酉初,回。写致万午亭信,嘱其当《二十世(纪)之支那》发行所事。戌初,至越州馆杨仲达处。仲达言及有人将往东三省施运动手段一事,欲与余商其详法,余不甚赞成之。

七日

辰初,自越州馆回。未正,至郭瑶皆寓。寻回。酉正,至黄庆午寓,谈良久。戌初,回。途遇永井トク,欲邀余至其家,余谢之,遂随伊行,良久,至仲猿乐町,乃别而回。

八日晴

作《汉族侵略史》叙例,未成。

九日晴

辰正,至卧龙馆,遂邀郭瑶皆、黄毅侯同至熊田活馆所,议印刷杂志事。彼之干事对毅侯言,前日所定之价,其便宜过甚,欲议增加之。余等皆不允,乃计议另觅印刷处印刷之,遂索回前所交之黄帝、华盛顿肖像而去。午正,复同二君至秀英舍议此事,经毅侯再三磋磨,议始成。每期刷三千部,每部一百二十页,都值一百八十二元。遂交黄帝肖像以便先刻,讫,辞去。未初,至成昌楼食午餐。申初,回。酉正,至永井家,坐良久。戌正,回。

十日晴

辰正,至顺天学校,遇田梓琴,遂托其转属《二十世纪之支那》社书记员速发邮信至各社员处,催缴股金。午正,至升盛馆,谈片刻。未正,回。郭瑶皆来,邀余同访日本之女教育家金井歌子,遂同去。至伊家,不遇而回。酉初,至海国馆章行严寓,谈良久。戌初,回。接同乡会来信,知各县举代议士(改良章程,而桃源即举得余。约后日议事者也)。

十一日晴

巳初,郭瑶皆来,遂邀余同往金井歌子家。既晤面,则二十四五之女郎。余固不能日语,遂以笔谈。彼言甚关心于日本女子之卑劣,欲大整顿之,而以精神的、物质的二者之文明为目的。又言欲先扩清精神,必先依宗教。又言诸君之革命,必抱一死自己之目的,当此战争之际,我甚愿诸君之从速实行,此一好机会也;若有可以赞助之处,余必极力行之。又言支那之留学生轻佻浮薄者居多,实亦一恨事。谈至一时半之久。余复询以办杂志规例及对于日政府有无交涉;渠答以明日为余调查清白,后日当即告复。谈讫,复赠余以《二十世纪之妇人》一册,渠等所出版之女子杂志也。午初,辞去回寓。刘林生来,邀余同往秋璇卿寓议事。午餐讫,遂同去秋处,本乡元町元日馆也,议良久。申初,复同至会馆阅报,并购得《世界十女杰》书一册。酉初,回。晚餐讫,复至秋璇卿寓,晤得彭金门、沈强汉彭竹阳,字金门,四川巴县人。1904年6月留学日本东京弘文学院普通科,结识黄兴、陶成章、秋瑾等,参加反清革命活动。沈翀,字强汉,江苏长洲(今苏州)人。1904年3月留学日本东京同文书院。谈最久。沈君时有旅行大版(阪)之事,不日起程;邀余,余允之。戌初,回。

十二日晴

辰正,至郭瑶皆寓,坐片刻回。未初,至留学生会馆收股金,白楚香、张步青等皆至,都坐待至三时之久,而来缴股金者甚寥寥也。申正,事毕,回。途遇柳聘农,邀余至其寓,坐谈良久。酉初,回。金井歌子寄邮片来,言杂志须纳保证金事。

十三日阴

辰正,至东新译社陈星台处,谈良久。巳正,至刘林生寓,遂偕至龙铁园寓,坐片刻。午初,回。未初,至张步青寓,谈良久,留晚餐。酉初,至李锦堂寓李长春,字锦堂,云南广西(今泸西)人。1904年留学日本东京同文书院。酉正,回。

十四日晴

辰正,至劝工场购衣物等件,复至数书肆翻觅古本书,无所得而回。午正,至陈星台处,坐良久回。郭瑶皆来,与余谈及旅行大版(阪)之事,极力赞成,并劝余速行。余遂拟即于今日晚间坐火车而去。未正,至秋璇卿寓,坐良久,留晚餐。申正,至张步青寓,告以大版(阪)之行,并邀其送余至新桥火车栈,渠允之。乃约至郭瑶皆寓会齐,而余先回收拾一切。酉正,至瑶皆寓,张君至已久,言火车开行时刻已过,今夜已不能去,可于明早起行。余遂回。

十五日晴

辰正,余将往新桥,路遇张步青,乃邀余同去。巳初,至火车栈,则十二时始有车开,乃购得乘车券一纸(自东京至大版(阪)四元一钱)以坐待之。午正,登车开行。车中人甚嘈杂,而余言语不甚通,颇苦人云。车行每十余里,数十里必一停,其地名不悉记载。酉正,至静冈市(骏州第一之都会,市舍甚盛,为日本三十四联队之营所)。亥初,至名古屋(为关西铁道自此分歧至大阪各处乘换之所,与东、西京为繁荣之三都,名胜甚众)。亥正,至岐埠(亦一大市)。子初,至彦根;滨临琵琶湖,风景甚佳,此地昔井伊氏之所居也井伊氏,指日本19世纪著名政治家井伊直弼(1817—1860)。1850年,被封为彦根第十八代藩主,改革藩制,颇著成效。1858年,擢为幕府大老职,改变日本锁国政策,决定开国之大方针;又扶持德川家茂继将军位。1860年被反对派刺死。丑正,至京都(即西京)。彻夜未合眼也。

十六日晴

辰正,抵大阪,余下车,至久世田屋寓焉。时沈强汉已在此,彼于前二日至者也。早餐讫,遂偕强汉至范旭东寓范锐(1884—1945),字旭东,湖南湘阴人。1901年秋留学日本大阪预备学校,后入东京帝国大学学化学。辛亥革命后曾在南京临时政府财政部任职。1914年在天津塘沽开办久大盐业公司。后创办永利制碱公司。吾湘人也,坐谈良久而回。午初,王薇伯来寓王阴藩,字微白,也作薇伯,山西汾阳人。1904年7月留学日本大阪高等工业学校。1905年加入同盟会,为山西主盟人。曾任东京华商古今图书局撰述。辛亥革命后,先后在上海、北京创办《民强报》、《日知报》,反对袁世凯称帝。薇伯,山西籍,而生长苏,与强汉友善。余前日曾闻秋瑾言及其为人,至是始晤之。未初,遂偕沈、王同至大阪之所谓名胜四天王寺者,日本佛教起点之地,圣德太子留大纪念之所也。既至,亦无大意识,游观良久。申正,回。酉正,偕强汉至孙实甫家,强汉之同乡,大保险商也。既至,不遇。戌正,回。

十七日阴

辰正,至各街游览良久,市情之繁盛,都人之富庶,皆不减东京也。午正,至一书肆,购得《浦盐斯德》一本浦盐斯德,即海参崴。此处为书名。未初,回。酉初,至孙实甫家,谈良久。戌初,回。

十八日阴

午正,至西区,购得洗濯物数种。未初,回。

十九日阴下午雨、雪

写致刘林生信。

二十日阴

未初,至王薇伯寓,坐良久,遂偕至沈寓、江寓空格为原有的。二人名号不详。申正,回。

二十一日阴二十一日、二十二日日记内容原缺。

二十二日晴

二十三日晴

偕王薇伯起行回东京。午初,至火车站购车券,遂登车。未初,开行。申初,过京都府。亥初,过名古屋。时同车有二军人,新(自)满洲战地归者,稍通中语,与余及王薇伯谈及满洲军事及风土人情甚多。子初,过静冈市。彻夜未睡,因时与薇伯谈,较前夜稍不苦也。

二十四日晴

辰正,至东京新桥下车。巳正,回寓。未初,至刘林生寓,谈良久。未正,至黄庆午寓。申初,至秋璇卿寓,谈最久。酉初,回。

二十五日晴

巳初,至范任卿寓范熙壬,字任卿,湖北黄陂人。1903年11月留学日本东京第一高等学校。不遇而回。至会馆阅报,良久。午初,回。

二十六日晴

顺天学校日语、英语课,余皆不欲上,遂拟自今日始不去矣。申初,至郭瑶皆寓。酉初,回。

二十七日阴

作《汉族侵略史》叙例成,共十三页。申初,至东樱馆访范任卿,邀其任杂志事也;渠允之。酉初,至张步青寓,谈良久而回。夜,雨、雪。

二十八日阴

巳正,至田梓琴寓,谈良久。与梓琴忽想得作《募建洪秀全铜像启》一篇,以激发国民。而余二人皆不能作,乃致一信于高天梅高旭(1877—1925),字天梅,号剑公,别号钝剑,江苏金山(今属上海市)人。时为《新民丛报》撰述。旋加入同盟会,为江苏主盟人。主编《醒狮》杂志,又为《民报》撰稿,为南社创始人之一。有《天梅遗集》等。属其速作焉。午正,回。未正,至神保町各书店,购得《南岛沿革史》、《地文地图》、《体育实业之东亚》、《东洋历史表解》、《外国地理表解》各书。申正,回。酉正,至鲁文卿寓,坐谈片刻而回。写致震亚社信震亚社,在武汉的书报社。订其当杂志发行所也。又写致李仲卿信,告知杂志现已大有进步。讫,编正月分时事日史,未成。《警钟》社寄《警钟日报》来(自中正月十一日起)。

二十九日晴

巳初,至高天梅寓,谈良久。午初,至旭洋俊、贺年仙寓,谈最久,并留晚餐。酉初,至湘西学会陈古岩处,问其代收杨玉山所作理化文稿是否已脱稿杨士辉,字玉山,湖南晃州(今新晃)人。湖南时务学堂学生。1904年11月赴日。此时尚未入学。?渠即交余《物理学之应用》一篇。戌初,回。

三月

一日晴

致《新民丛报》社信《新民丛报》,1902年2月创刊于日本横滨,半月刊。主编为梁启超,撰稿人有韩文举、蒋智由等。宣传君主立宪,反对革命。后同盟会出版《民报》,对其言论展开猛烈批驳。1907年被迫停刊。订阅《时报》一份,并寄日金二元。午正,至留学生会馆,阅报良久。未正,回。申初,至田梓琴寓,遂偕梓琴及高天梅至本乡访蒋观云蒋智由,字观云,号惺斋,浙江诸暨人。1902年,参与发起中国教育会,任爱国学社教员。1903年初,东渡日本,为《新民丛报》撰述,又曾任《浙江潮》总编辑。1907年,与梁启超等组织政闻社,鼓吹君主立宪。因天梅忘其住址,寻良久,不得,遂回。接《中国日报》馆记者冯自由来函冯自由(1882—1958),原名懋龙,字建华,广东南海人。兴中会早期会员。时任香港《中国日报》记者。次年任该报社长兼香港同盟会分会长。后赴北美,先后任《大汉日报》记者、《大同日报》主笔。辛亥革命后归国,历任南京临时政府总统府机要秘书、稽勋局局长、国民党美洲支部长、中华革命党党务部次长等职。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他反对国共合作,为西山会议派主要成员。言愿代派《二十世纪之支那》。

二日晴

午正,至刘林生寓。遂偕林生至彭希明寓及黄庆午寓,皆不遇;乃至柳病农寓,坐片刻而回。《警钟日报》寄来。申初,陈星台来议事,未终局,适王薇伯、沈强汉来,星台乃去。强汉以昨夜由大阪来者也。二君与余谈最久,强汉先去,薇伯留晚餐而去。酉正,至一书肆,购得《史学界》自三十二年至三十四年一套此处指日本明治三十二年至三十四年,即公元1899年至1901年。寻回。戌初,至永井瞻一家永井瞻一,日本人,永井德子之父。为无政府主义者。当时同情中国革命。坐谈良久,渠出茶点食之。戌正,回。

三日阴

巳正,至田梓琴寓。寻回。作《二十世纪之支那》时评二则(内国时评)。写致罗立中、曾松乔、欧阳俊民、汪毓松信。夜,雨。

四日大雨

作《二十世纪之支那》时评三则(内国时评)。

五日晴

巳正,至田梓琴寓。午餐后,偕至高天梅寓,邀天梅至本乡访蒋观云。既至,则观云已外出。乃复同至上野图书馆,将阅书,而阅者已满,遂回。途中电车上遗失日金四元。酉初,复至蒋观云寓,又不遇,晤得刘同仁刘成志,字同仁,江苏武进(今常州)人。1903年12月留学日本东京第一高等学校。武进人也。酉正,回。至书肆,购《古钱鉴》、《海外奇谈》二册。戌初,回。

六日晴

作时评三则(评论之评论)。未正,至会馆阅报。申正,回,写致冯自由信。阅报,知日舰队至香港南。

七日晴

巳初,至田梓琴寓。午初,至刘林生寓。申初,回,复至田梓琴寓。戌初,偕梓琴至罗子云寓。子云言及杂志事此杂志指戢翼翚、罗杰等发行的《译书汇编》。1900年底创刊于日本东京。是留学生界出版最早的月刊。后改名《政法学报》。有改为《政法报》之意,问余可否?余姑应之。戌正,回。小川升一郎来,谈良久。时杂志作文者少,余托其代译日报,每篇给金一元。伊允之。

八日阴

辰正,至郭瑶皆寓。巳正,偕瑶皆至会馆阅报。午初,至黄庆午寓,留午餐。午正,回。申初,偕申锦章至本乡访杨凤生杨子玉,字凤笙,也作凤生,湖南芷江人。戊戌变法时,为湖南时务学堂学生,常为《湘报》撰稿。1904年1月,留学日本东京弘文学院普通科。初至一次,不遇,乃去往市上游览良久;复至,又不遇,如是者三次,至末一次乃遇之。遂以特来邀其作报相告,渠允之,作哲学,有暇则间作小说亦可。酉正,回。

九日晴

午正,至薇伯寓,谈最久。未初,至张次勋寓张铭彝,字次勋,湖南南洲(今南县)人。1904年7月留学日本东京法政大学。后任南京临时政府陆军部秘书处秘书官。未正,回。接曾搏(抟)九信,言十二日开湖南代议士会。

十日晴

作时评二则(内国、外国各一)。午初,郭瑶皆来,言有日本体育会者,专教授徒手及兵式操法,邀余同学之。未初,遂偕(至)九段该会事务(所)报名,并缴学费一元五十钱。申初,上操场,教习教徒手操,计一时,毕;复习兵式操一时,教习则也。酉初,回。

十一日晴

写致曾松乔、欧阳俊民信,讫,作时评二则(《黑龙江尚设民官耶?》、《练神机营何为乎?》)。阅报,知日军已占奉天矣奉天,清府名。辖境屡经变更,清末为今辽宁辽河以东,铁岭、开原、法库以南,千山、碧流河以西地区。治所在今沈阳市。

十二日晴

辰正,至会馆,与代议士会议。所议之事鄙琐不屑记也。复阅报,知日军已于午前占兴京矣兴京,清厅名。辖境相当于今辽宁新宾、桓仁及吉林通化、浑江、辑安等地。治所在今新宾县。午正,回。

十三日雨

辑《竹头木屑录》三则。申初,至体育会上操(以后皆不书)。酉初,回。小川升一郎来,交余以所译稿二篇,译笔未大善也。

十四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