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宝琦忙说:“那么,就算捐给善会吧!”他连忙取出捐款簿,摊开放在桌上。
杜月笙吩咐秘书:“写1万元,开张支票给慕老。”
接过支票后,孙宝琦万分感激,兴冲冲地告辞。
上了汽车,司机对他说:“这三只大土,已经送回,放在后座上了。”
1924年春去找杜先生的人除了达官贵人、社会名流外,还有一些普通人。
当时,有一家小报曾经登载过这么一则小故事:
租界马路对面的一个弄堂里,住着一家王姓居民,家中不幸被窃,两箱子衣服全被偷走了,其中有几件是祖传的“传家之宝”。
王姓居民情急之中,也“去找杜先生”。
杜先生的名声王姓居民当然知道,他会不会帮忙实在难说。
当他转弯抹角找到杜先生时,杜先生却微笑着说:“让我想想办法吧。”
第二天清早,王姓居民起来准备去买菜,开门一看,一卷纸压一块石头下。拿起一看,是一叠当票和几十块钱。
他顾不上去买菜,拿着当票跑到当铺,把衣服给赎了回来。
那个时候的法租界中,职工大多数是中国人,但他们的工资却少得可怜。当时在水电公司的法国籍员工,月薪起码有200多块光洋,华工却平均只有12块。公司每次答应了工人提出的改善待遇的要求都从不兑现。
1924年3月中旬,水电公司工人实行总罢工,要求履行增加工资的诺言。法方不但不理会,反在第二天关闭厂门,拒绝工人上工。
法商水电工会于是决定实行罢工,并正式提出每人每月增加工资8元,废除罚款制度作为复工条件,法商方面完全不愿接受。
淞沪护军使何丰林几次邀请劳资双方进行调解,法方拒不参加,且态度异常蛮横。几天过后,法商方面宣布,所有罢工的工人一律开除,另外招雇了一批白俄和新工人接替工作,双方矛盾加剧。
为了使罢工取得胜利,工会里的杜月笙徒弟说:“我们去找杜先生吧,他一定会使我们取得胜利的。”
杜月笙果然爽快,接到工人们的求援信后,立刻吩咐管家:“墨林,立刻给法商工会送去2万元,让他们支持住。就说我杜月笙说的,不加工资,绝不复工。”
万墨林刚走,法国资本家的代理人、法商水电公司买办沈叔眉跟着来到,他说:“杜先生,这工潮越闹越大,无论如何你得设法制止。”
杜月笙忙说:“沈先生放心,这事我不会不问的。你回去对甘格霖总领事和费沃礼总监说,就说我杜月笙说的,工人工人,就是做工的,不做工,绝对不行。”
罢工最初只限于机务部门,自从法国人指使越南巡捕在华成路开枪打死一名去参加开会的工人后,车务部门的工人也参加了罢工,弄得法租界内电灯不亮,电车停开,自来水供不上,预定在7月14日举行法国国庆狂欢也不得不宣布改期。
7月21日,法国巡捕枪杀在水电工会俱乐部开会的工人,当场死伤20余人。这一惨案激起全市工人的愤怒,其他工会也纷纷行动,支持罢工。
法国总领事甘格霖和巡捕总监费沃礼,请杜月笙出面,设法不让工潮继续下去,可是对工人提出的要求却不肯接受。
为了讨好法国人,杜月笙叫来门徒陆京士等人说:“你们去组织个‘罢工后援会’,处理有关事宜,既要让法国人给工人长工资,又要迅速让工人上工。”
法国人态度十分强硬,对陆京士等人提出的要求根本不予理睬,并宣布法租界实行戒严,加派铁甲车巡逻,同时继续逮捕领导罢工的工人。
令工人们气愤的是,这些领导人跑到华界,警察局也同样逮捕他们。
工潮一直坚持到8月中旬,由于法租界水电供应一天比一天紧张,电车交通断绝,垃圾堆得到处都是,法国当局只好去找到陆京士:“我们愿意给工人增加工资,每人每月24元。但是,那领导罢工和带头闹事的40人要全部开除。”
杜月笙听到这一消息,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该死的法国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上海滩上还有我们这些中国人。京士,去和那些头头说,立刻复工。”
“那被开除的40名工人怎么办?”
“这帮刺头,开除得好!不然,他们就会认为在上海滩上他们是老大了。就按法国人的意思办。”
陆京士嘴一歪,“不行啊,杜先生,这40个人都是头头和积极分子,一听说开除,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叫工人复工的。”
杜月笙想了想,“好吧,你去对那40个人说,让他们一定要同意复工。至于工作,我负责安排他们到工会中去,工资归我支付。”
罢工的工人终于同意复工。
在签字的时候,却又掀起了一些波澜。
工人代表说:“复工前,请先释放被捕的45名工人。”
法国人说:“这些家伙全是一帮捣乱分子,这时候放他们出来,无异放虎归山。你们先复工,复工过后我们视情况再定。”
“不行,一定得复工之前放!”
“不行,只有复工后视情况再定。”
双方从早上争到中午,没有争出所以然,结果,字未签成。
下午,杜月笙亲自驱车找到工会的头头,说:“不是都谈好了吗?怎么不签字呢?”
“杜先生,我们有45个弟兄在罢工期间被他们抓进去了,我们要求先放出来,但法国人却硬要复工以后视情况再定。”
“那也没什么,他们还能不放人?”
“法国人什么干不出?有这几十个人关在里面,复工后,他们就会要挟我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再说,这几十个兄弟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才被他们抓进去的,现在我们工资加了,但我们怎么能忍心看他们还在受苦呢?”
杜月笙频频点头:“好,好,有情有义。我这就去找甘格霖总领事和费沃礼总监,让他们放人。”
来到总领事馆,见到甘格霖和费沃礼,杜月笙说:“我是来要求放人的。”
甘格霖说:“你能保证这些人出去后能老老实实?”
费沃礼说:“我们让他们吃了许多苦头,他们会继续煽动工人罢工来报复我们的。”
“这件事,我想是没有关系的,既然大部分人都同意复工了,他们这几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办法,再说,还有我呢。”
“杜先生,你能保证他们出来后会老老实实?”
“我完全能够保证。如果他们出来后再闹事,我愿意赔偿双倍的损失。”
法国人立刻同意放人。
第二天,罢工的工人全部复工。
不过,法方要开除的那40个人,杜月笙垫了两个月的工资,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这些人不服,纷纷到杜公馆说理,万墨林说:“杜先生说给你们发工资,不是已经发给你们了?”
“只发两个月,现在为什么不明不白就不发了?”
“杜先生又没说要一直发下去,发两个月不行?你们自己想想,整天不上工,白花人家的工资,天底下有这种事吗?”
“这……”
“去吧,去吧,法国人不要你们,你们再找其他活儿,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工人们觉得不好再说什么,悻悻而去。
恭敬不如从命
杜月笙的地位在法租界中空前巩固,上海滩的所有的青帮人物都开始托关系与他结识,叙“兄弟”情。
不久,一件与外国人牵连多日的事,使杜月笙的声望更加高涨起来。
那是法租界的费沃礼总督被革职后,法伯逊中校奉命来接替。此人比较耿直,而且清廉,更兼有法兰西民族的傲慢,同时也接受费沃利同流氓来往而被革职的教训,所以十分讨厌流氓,更不屑与流氓来往。
但杜月笙不理这一套,上海滩上,他不愿给你,你拿命也换不去;他要给你,你不要命也得给你。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在法租界的一幢漂亮的洋房里,颇有军人气质的法伯逊中校迎来了三位客人。他们在书桌上放下一只精致的红木圆盘,像一只微型的小圆台。在小圆台上,他们排下了黄灿灿的金碗、金碟、金勺和两双金筷。
一束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小圆台上,把书房映得金碧辉煌。
“尊敬的法伯逊中校,这是杜先生的意思。”
法伯逊毫无表情,他围着书桌踱方步。忽然,他停止了脚步,往书桌边的椅子上一靠开口道:“你们听着,本人不吃这一套,把桌上的东西拿回去!还有,转告你们主子,要他解释清楚,这是什么意思,然后登报声明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否则,我将下逐客令,不准你们呆在法租界!送客!”
送礼的人回到杜公馆,把情况一说,杜月笙笑了笑,没吱声。高鑫宝恰巧在一旁,火冒三丈地说:“他娘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小贼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我们身上来了。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何必呢?老弟,”杜月笙缓缓地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三天后,法商电车公司的工人全部罢工。工人们提出了反对压迫、改善待遇等一系列要求。
罢工的领袖是赵子英和沈静彝,他们鼓动起了每一个工人,使罢工的声势越来越大,法租界的电车交通全部瘫痪。
法伯逊十分尴尬,上任不久,就遇到这样的事,上司不知内里,定会觉得他无能,所以,他很想快些平息事态。他多次与工人们交涉,但总不能达成协议。
两个月后,有人告诉法伯逊,赵子英和沈静彝都是杜月笙的徒弟。
焦头烂额的法伯逊万分气愤,却依然叫人找来杜月笙,“杜先生,公开登报声明的事就算了,但请先生写个书面保证,保证下次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可以,中校先生。但是,这点小意思还是请中校先生笑纳。中国有句话,叫做‘恭敬不如从命’;中国还有句话,叫做‘下不为例’。先生既然来中国,还是要明白的。”
法伯逊中校只好将原先退给杜月笙的金器全部收下。
第二天,法商电车公司的工人全部复工。
杜月笙当然也没有写什么保证书。
和洋人打官司
这一时期,杜月笙还做了另一件震动上海滩的大事,那就是帮助“江北大亨”与洋人打赢了官司。
“江北大亨”是当年上海滩对天蟾舞台的老板顾竹轩的称呼。
顾竹轩,江苏盐城人。清末民初,苏北天灾兵祸,顾家子女众多,顾竹轩排行第四,有一年逃荒到上海,当过工部局巡捕,拉过黄包车。
几年后,顾竹轩稍有了积蓄,开了一片车行,拜“大字辈”曹幼珊为师。继而,他也收徒弟开香堂,人称“顾四爷”,在闸北大统路、潭子湾一带作威作福,因其祖籍苏北,故称其为“江北大亨”。
顾竹轩开车行不久,结识了一个小寡妇,此人叫王月花,有财有貌,扬州人,满嘴扬州平话般的口音。顾竹轩经常以老乡的身份找她聊天,谈家乡风土人情。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感情,成了相好。
从此,顾家车行里不断添置新车,王月花俨然以老板娘自居,发号施令,顾竹轩对这位财神奶奶也言听计从。
顾竹轩开车行发财以后,经常和王月花一起到湖北路和丹桂舞台听戏。
那时,京剧在上海十分走红,像丹桂这样的戏院,几乎天天客满。
顾竹轩想,开车行毕竟和黄包车夫打交道,难以和上流人物攀辈份,不如开个戏馆。他虽然这样想,却不曾和别人讲过。恰巧那一天和他一起当过巡捕的马小六子来看他,两人多日不见,一问起来,小六子已经升了巡官,专门管南京路到福州路一带的茶楼、戏馆、妓院、书场。
顾竹轩留下小六子吃饭,两人边饮边谈。
小六子说:“老四,开戏馆确是很赚钱,你有意思,完全可以开一个!”
顾竹轩哈哈大笑说:“小六子,你喝醉了吧,而今上海是寸土寸金,买地皮,造房子,全套弄起来,总要得上万元。我到哪儿去弄?你别瞎说了!”
小六子带了几分醉意,说:“我不是酒后胡说,丹桂斜对面,湖北路南京路路口的那块空地,地段不错吧。这块地是工部局圈了的,现在想标价卖掉,这事我有办法,出几千块钱买下来,造个戏院是没有话说的!”
顾竹轩仍然摇头。
小六子面孔一板,把洒杯重重一放说:“老四,我对你一片真心,从不开玩笑,你说钱不够,我指点你一条路。”
顾竹轩忙问:“找谁?”
小六子神秘地一笑说:“找你的心上人王月花嘛!”
顾竹轩不由脸上发烧,当晚果真和王月花商量投资开戏园的事。
顾竹轩的意思是把车行全部盘出,专门开戏园。王月花不同意,她说:“多经营一样,多一条财路,你看黄金荣、杜月笙他们,样样都干,苏北人难道比他们差?争口气,我帮着你,一定干出点名堂来!”
顾竹轩听了,望着王月花深情地说:“我何尝不想,不过我财力不够,你有,可那是寡妇人家活命钱。我全心经营的戏馆,不会有太大闪失,但是别人的闲话难听,也对不起你。”
王月花用手指头在他的额上一戳:“咱们俩还分什么,你去张罗吧。要开戏园就大大地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