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脚头爬上床,凤鸾侧过身子面朝里睡。才睡下,肩头被拍一下,郭朴道:“起来,我和你说话。”
“要是虞大人不必再说。”凤鸾马上就急:“我以后拿他当菩萨奶奶供着。”说着抹眼泪儿,赌气道:“一天给他上十枝子香。”
郭朴低沉地笑起来:“你早当他纸人不就好了。”凤鸾道:“那卢家呢?祖父说猫也不准进来。”郭朴慢条斯理打断:“你当他们猫狗不如。”
眼泪就此没有,急躁一下子飞开。凤鸾张口结舌:“你倒是这个意思?”郭朴悠悠然取过醒酒汤:“他们说完了,再来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一直没变过。”红鸳帐暖,凤鸾忽然出来一句话:“朴哥,你变了心。”郭朴把上衣一扯,露出****的胸膛:“哪一块心变了,你给我找出来!”凤鸾闭上嘴垂头,又偷偷抬眼看他胸前,硬邦邦的肌肉碰触到眼神,凤鸾莫明红了脸。
她伸出手指,先点上一点:“这里。”侧着耳朵听听,再噘嘴:“这里,要不就是这里变了。”郭朴似笑非笑:“你想我了吧?”
“……”凤鸾没话说。下一秒钟被搂在郭朴怀里,郭朴轻声地问:“想就想了,这倒不敢说?”凤鸾感伤地道:“想你,可是也不明白你。朴哥。”她轻抬眼眸:“这京里花花世界,你会不会眼花?”
郭朴低低的笑出声,反问道:“这京里花花世界,你呢,你会不会眼花?”边说边扯去凤鸾衣服,郭朴柔声道:“我们一起来眼花。”
房外,蹑手蹑脚走来念姐儿。她穿着小小的寝衣来看,问过父亲和母亲睡下来,才放心地回去。
宁王府的书房中,“砰”地一个东西飞出去,摔在地上碎成几片。从颜师道起都不敢说话,宁王涨得面红脖子粗,就差喘粗气。
“关了这么久,什么也没查出来!你关他干什么!”宁王暴怒,俊美五官有些扭曲。阴沉的眸子扫过众人,别人都低头,独虞临栖用帕子掩住口,不紧不慢地擦拭嘴角。
他这么悠闲,当然被宁王点名:“临栖,你有什么主张?”宁王又气上来:“廖易直在军中几十年,不信他办的全是正派事!皇上今天传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说历年案子,有没有断清的,要交大理寺。”
大理寺,宁王插不进去手。他又多疑,以为自己这一次动作引起疑心,对着这些人撒气。
虞大人手中的帕子再一次拭嘴角,宁王看着碍眼,沉着脸道:“临栖,有话就说。”
“秦王殿下,最近在做什么?”虞临栖慢慢腾腾只说这一句。宁王负手回身房中踱几步,抬腿踢动压衣白玉环,发出微泽。
走得有十几步,宁王慢慢露出笑容,大有深意看一眼众人,再笑对虞临栖:“是我弄错了。”颜师道松一口气,见别人都松一口气。只有虞临栖,他原本没提气,也就不用松,还是悠悠闲闲坐着,带着不管狂风暴雨,他自闲庭散步的神色。
“汉公。”宁王一声称呼,才回京几天的夏汉公打一个寒噤,欠欠身子:“我在。”宁王走到他面前,夏汉公早就起身哈腰,肩头被殿下拍了两下,宁王温声道:“副帅久离军中,可是不行。”
夏汉公忙道:“是,这是奉旨回京。皇上说辽东局势不稳要议事,不想我回来,这又稳定住。”宁王面上抽搐几下,只有虞临栖冷眼旁观到。
“依我来看,只为辽东,原不应当调你回京。”宁王叹息着回到自己座位上:“这是廖帅军中有威望,不怕军中群龙无首。只看这些进京的将军们对他多忠心,就可以知道。”
重刑之下,硬是一个人的嘴也没有撬开。说廖易直没办错过事,宁王一百个不相信。他眸子柔和放在夏汉公身上,忽然发现他的心,自己竟然看不清楚。
宁王取帕子揉揉眼睛,再看众人。颜师道肃穆沉然,方大人一本正经,虞临栖悠闲自在,夏汉公……谨小慎微还是当年模样,可是眸子里有看不清的地方。
殿下暴怒,是下午被肖妃骂过。肖妃喊他进宫,只有母子两个人时,厉声悄问:“你要置我们于死地?”再就命宁王:“关押军官,全部放回。”
当时宁王还辩解:“已经关到这个时候,再审一审。”肖妃眼波马上变得凌厉,随着这凌厉没有再责怪儿子,只叹一口气:“你果然不如秦王。”宁王在心里回一句,你也不如贵妃。可是,这一对还是母与子。
怎么就不如秦王了呢?秦王在整件事里按兵不动?一言不发?宁王手指不自觉叩几下,叹气道:“有谁知道我的难处?”
虞临栖手中帕子又放到唇边,宁王对着他一笑,注意到帕子改绣掐边儿,道:“给我看看。”虞临栖送过去,宁王打开帕子,见里面写着一个字:“等。”
他不易觉察地把帕子送回,心中知道来的这几个人中,必有一个不妥当。淡淡说上几句话,道:“你们都去吧。”
夏汉公很想和虞临栖攀谈几句,等到他一处走,还没有说话,擦身过去宁王的贴身小厮。他虽然没有匆匆,夏汉公眼光也被吸引住,才看一眼,虞临栖喊他:“几位将军们如何?”因此岔过去,说着话各自回家。
才到家门,宁王的小厮候在虞府门边儿上,呈上一封密信。虞临栖装着漫不经心,像看寻常信一样打开,里面几句话触目惊心:辽东王妃孙氏,意欲和贵妃和解,遂走辽东王。虞临栖收起信,面有余瑕微微而笑,问宁王小厮:“谁人送信来?”
“辽东崔复。”小厮道:“他现在郭朴将军家中。”虞临栖面色抽几下,郭家真是让人不愉快的地方,有那样一个女主人。
他淡淡道:“请回复殿下,我会去找郭朴将军。”进得府门忽然烦躁,是为辽东打不起来,还是为孙氏王妃的狡诈。直到坐在自己从宫里弄出来的雕刻梅花山石的椅子上,虞临栖才板起脸想明白,还是为周氏。
郭家的周氏,真是气死人也!而且到现在,她拒不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