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梗着脖子,虞临栖更要笑:“你只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郭朴静下来,两边唇角慢而又慢,缓而又缓,挑了一挑就放下来,把察颜观色的虞临栖弄得一愣,郭朴才笑得别有心思:“我教教你这要成亲的人,后宅里安静最为重要。”
虞临栖一言不发,过一会儿才笑骂:“你绕我呢。”郭朴不客气地道:“都一样,不信你成亲后就知道!”
他眸子扫过这小窗净几,如虞临栖说的,古董居多。不是古董的,也是虞大人精心挑选。虞临栖也在看小窗净几,一切高人雅士皆是这般,以后多了小儿啼哭,还是乐事,红颜怒眸,可就不美。
有似甘又微苦的轻流在他心里流过,郭朴恰好嬉皮笑脸道:“当然你找的人,与我们这等人不同。”
“厚朴,你又胡说八道!”虞临栖隐隐生气,两个人不欢而散。
回去凤鸾也有抱怨,拿着贴子左看右看,里里外外全翻遍,也没有多找出一个字。不满地还给郭朴:“这是贴子吗?有这样请客的人?”
郭朴对她也嬉皮笑脸:“这总是贴子吗?”手指着多添出来的一个字:“这上面有请字没有,有,你难道不认识?”
贴子丢下来,夫妻在商议礼物。念姐儿进来时看到,很想学习的来看请帖,一看就糊涂,等父母亲说话告一段落,恭恭敬敬手持贴子来请教父亲:“请帖还有这样格式,这种格式是对友人,是对师傅,是对?”
凤鸾伏案大乐,郭朴认真严肃教导女儿:“这是写贴子的人不通,你不必学!”
七月里,夏汉公又来战报,又输了一仗。徐云周的女儿徐元香入京,皇上指婚,依徐云周折子上的本意,指给虞临栖。
虞家早有准备,在徐元香入京的第三天,花轿来迎亲。
郭少夫人凤鸾按品大妆,用自己郭将军夫人的身份,登堂入室来贺喜。虞家有女眷陪她,两个孩子很快找到玩伴,丫头们伴着走开。
念姐儿边看虞家庭院,边看人。见到一身吉服的虞临栖过来,念姐儿跟在后面。虞临栖送几个客人进去,回身见到念姐儿很喜欢,郭朴的妻子他不喜欢,郭朴的孩子他全喜欢。
虞大人眯眯笑:“过来,你来做客满不满意?”念姐儿小声道:“错了。”虞临栖奇道:“什么错了?”看看自己周身衣服,不会有错。
念姐儿踮起脚尖,小声再道:“请客的贴子格式写错,我问父亲,父亲说写的人不通。”再很是体谅:“是别人写的吧?”
虞临栖恍然明白,忍不住地笑个不停:“错了,我明天重给你写一个。”念姐儿露出满意的神色,对他行一个礼,跑开。
看着这小姑娘离开的身影,虞临栖含笑,这么点儿大的年纪,居然看得出来贴子错。身边行走的有家人,轻挥手招来一个,虞临栖让他去见母亲:“郭少夫人,今天我成亲,不可怠慢于她。”
这样交待过,虞大人漫步往外面去。见到的人,都夸他如宝树玉花,是个玉人。
凤鸾吃酒席的时候还没有觉出来,她带着两个孩子不时要问,滕家和虞家不熟悉,何家也不来人,还有几个新认识的夫人坐在一处说说笑笑。
新人入洞房,大家看挑盖头,凤鸾遇到冷遇。她带着最爱趁热闹的二妹,没见过别人成亲图新鲜的念姐儿过来,人多,有点儿挤。
一个手臂粗鲁过来,不客气地推她一把,自己先进去。凤鸾见到侧影沉下脸,这是自成一帮,看不上她的一位文夫人。
文夫人等人京里出身,从来觉得出身优越。并不是对凤鸾有多大的看法,就是听到她名声有暇,这些人就压下来。这种人,处处皆是。
凤鸾本无意兜揽,她们一次又一次冷遇,凤鸾今天恼火。她在虞府里做客,自觉得自己硬找来,为什么,为告诉虞大人,不管他再怎么坏,自己也是郭朴妻子。
洞房里哄笑声:“快揭,让我们看新人。”凤鸾抬起眼,又遇到文夫人傲慢的一瞥。她忍着,二妹和念姐儿推着她看新人。见红烛下果然好容貌,和虞临栖大人,算是天生一对。
喜娘笑着道:“真是般配,身份也好,模样儿也好。”凤鸾的心,被刺痛。郭朴在京里的心头恨,就是不少人看出身。这种恨,同样也在凤鸾心里。
她默默打量这一对新人,耳边有话过来,文夫人阴阳怪气,她离凤鸾不远,说话不用高声自然过来:“什么样的人,就配什么样的人,那乱上高枝的人,就上去也只是个生孩子的!”她轻抿嘴角:“我家新纳的妾,倒是又有了。”
方少夫人在她们之中,听着这话不对味儿。她没有想到凤鸾,想到自己才把方尝清的外心斩断不少,回了一句:“文夫人家里旺子,你多收通房丫头,也是一年一年地生。文大人真是辛苦。”
凤鸾无声一笑,文夫人恼怒盯着她,倒不盯方少夫人。方少夫人明白原来是指别人,见是凤鸾她更不喜欢,约着凤鸾到外面,才忿然:“你不必理她,她家里吵个架,也爱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敢争执的人!”
“多谢你,我不放在心上。”凤鸾嫣然说过前半句,后半句在心里:那才叫奇怪。京里真奇怪,别人什么都碍眼。
碍眼就不看,闭上眼也行!这些人,偏偏还自以为能说东说西!凤鸾冷笑,和气做人,不代表软弱!一回又一回,真当自己是吃素的。
当晚她先回家,郭朴在虞府说帮忙也好,说尽兴也好,这一夜早说过不回来。把两个女儿打发去睡觉,细雪笑问:“熄灯吧?”
“不,挑亮灯,把帐本儿取来我看。”凤鸾毫无困意,这样吩咐她,坐到烛下静静。细雪不知道何意,见月阑星灿还不睡,陪笑乱猜测:“少夫人太用心,公子并不在家。”
凤鸾不抬头:“他不在家,才好看这些。”细雪陪着,又想出一句话:“那我泡醺醺的茶。”凤鸾这一次说好,在茶到的时候,手指点在一行珠宝玉器上,这是文夫人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