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家回来,不喜欢的人也不少。汾阳王妃就是一个,她在房中坐着不对,站着不对,不时问外面的人:“小王爷回来没有,王爷回来没有?”
这父子两个人,居然都不回来。
程知节在郭家,汾阳王妃知道,是以才生气。儿子回京里,居然不进家门,直接去了郭家。她有心做些什么,让人到郭家把程知节强带回来,又知道兄嫂今天全在郭家,这丢人的事情不能做。
寻丈夫汾阳王,从春暖花开到冬天大雪洁白,全是他玩乐的好时候。面前垂着侍候的,就不下十几个姬妾。
对着姬妾们,汾阳王妃以前还觉得她们越不过自己,不必放心上。今天她沉着脸,很是不悦。
程知节有信先回来,说要娶郭家的二姑娘。
要是大姑娘,汾阳王妃可能还说允可。而第二条,汾阳王妃见到差点儿把信撕了!
不许纳妾!这简直是和天在抗!三从四德,是女子本分;贤惠中有一条,就是给丈夫纳妾!
汾阳王妃的气,还不止从这里来。她早早给儿子准备好几个丫头,想早点儿抱上孙子。
膝下庶子女们不少,汾阳王妃当然希望程知节的儿子是长孙。现在,全乱了!
郭家的野丫头……汾阳王妃到底出自名门,这样骂不会觉得不对,考虑到娘家和郭家的关系,只能忍气吞声心里也不能再骂。
等到天黑,才见醉酒的汾阳王回来。王妃迎上去,恨不能拉着丈夫哭诉:“这还了得,儿子今天回京,让人去城外迎他,他竟然先去郭家。”
汾阳王故作惊讶:“他今天回来,我竟然不知道。”汾阳王妃狐疑地问:“你难道不是担心他先不回家,故意躲出去的?”
故作镇定的汾阳王道:“笑话!我要知道他回来,还不先回家,不等在家里,让几个人捆他回来!”
汾阳王妃喃喃:“原来你是真的有事出去。”再同他纠缠:“现在你让人捆他回来?”
“晚了,我回来的时候,听人对我说内兄在,廖大帅也在,我要是不知道,就上门去了。现在人人知道我晓得,我再去,不是诚心?”汾阳王大大方方就是一个理由,但也不拒绝妻子,吩咐人:“去郭家见郭将军,说本王今天无空,不能过去。”
人到了郭朴家里,郭家正在宴客。郭朴和廖大帅有酒,独自在郭朴的书房里用茶。月色浮动在茶碗上,书房里并没有点灯。
借着月光,能看得清楚,微暗月光,又颇助两个人谈兴。原本有灯,是廖易直说怀念军中月色,让吹熄了。
郭朴在说虞临栖的事:“大帅,我们总是好了一场,又有方大人时时要盯着,我请方大人家里住,把临栖棺木停在我家里。难免早晚去上炷香,我知道他罪名不好听,可是他到底死了不是?”
“嗯,你下午对我大约说过,我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让你抽空去见秦王殿下回这件事,他怎么说?”廖易直问道。
“宫中出去,我就去见殿下,殿下像是不喜欢,我觉得殿下,有点儿不一样。他对我说,罪官怎么去拜祭?”郭朴做了一个动作,侧耳听外面有没有人,静静院落里只有风声。
廖易直眸子目光炯炯,郭朴目光如炬,轻声道:“他反复问我虞临栖临终前有什么遗言,这也罢了,我并没有说,他怎么会知道有遗言,再说秦王殿下知道我和临栖不再交好,就有遗言,又有什么?再有,殿下居然问我,宁王殿下在我的铺子里,是不是有帐本儿?”
“我也觉得他最近怪里怪气,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和平时不一样。”廖易直也一样的感觉。郭朴低声问:“宁王殿下呢?”
“他还是老样子。”廖易直心头一直有疑问:“宁王殿下的买办,不止在一家铺子里有放帐,别人家里也都这样。他独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郭朴道:“我当时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我说没有。只是有一点儿我最奇怪,秦王殿下从来仁厚。”
就是不仁厚,也会装出来很仁厚。郭朴疑惑地道:“他怪我吊祭临栖,我真正奇怪!”廖易直深深吸一口气:“皇上前天见我,又一次说要传位于秦王,这事只有我知道,再就今天你知道。秦王此时古怪,怪多必有鬼。”
“大帅和我,只小心便是!”郭朴说到这里,廖易直猛地一醒神,笑骂道:“有什么小心的,见怪不怪,怪多了要出来!是等着。”
茶香浮动月光下,郭朴给他斟上茶:“是,等着。”外面有脚步声,郭朴听出来是南吉,没有动。
廖易直见他没有动,料想是熟悉的人。南吉来回话:“汾阳王让人来传话,让他今天不便,所以没有前来。”
郭朴难免冷笑:“赏来人上等赏封儿,上复王爷……”皱眉思索一下:“我想不出好听的话回他,你有几句话给他带回去就行。”
南吉笑嘻嘻去了,廖易直看着好笑:“怎么,你们这亲家不是坐不到一处去?”郭朴叹气:“大帅知道我,我没有高攀他家的意思,不过小王爷这孩子一片真心,我不得不答应!”他说着,又叹一口气,廖易直忍俊不禁:“看起来你挺冤枉,汾阳王见到我,说郭家的姑娘将门虎女,他也觉得自己挺委屈。”
见郭朴要毛躁,廖易直止住他:“你不必多说,以我看,你们一个冤枉,一个委屈,正好是一对儿亲家。”
“汾阳王还没有答应呢。”郭朴无奈,廖易直道:“无妨,新帝将立,你理当再升官职,这就大差不差可以并肩,再有差一些,我来做这个大媒。只是有一条,这不许纳妾这一条,说不过去!公主听到,都笑着说好是好,只是天下有一半的妇人先不答应。我常年不在家中,公主还给我备有侍候的人,你小小一个郭朴,居然摆这种架子!”
郭朴恃宠,现在也没有别人,较起真来:“大帅房里不止三两个姬妾,不过大帅,你时常去的哪一个房里?”
茶碗一倾,茶水迎面而来。郭朴跳得快,只泼了半身子茶水。廖易直骂道:“我房里的事,轮得到你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