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少女方惊呼一声,但惊呼马上就变成了沉闷的一声“唔”——只见江瑕不知何时竟已来到她的身后,一手蒙上她的嘴,另一手,已架上了她的颈窝。
“哗啦”的水花声这才响起。
当真风一般的身手!
巧巧和熊霸都已羞得转过身去,小声地嗫嚅道:“对不起……”
江瑕的脸也已涨得通红,但他已然跃入池中,已然将那裸体女子挟于掌下。他不敢松手,只怕一松手,这女孩就会扯破嗓子呼救起来。
四个人就这样保持着动作,谁也不敢轻举乱动。
时间走得很慢。
江瑕觉得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但实际上也许一炷香都还没烧完。
他才开始计算该如何逃出去。
如何不被这家主人虐死而捡一条命回去。
良久,才听到门忽而“吱呀——”地开了一道缝。
只听一个娇怯的声音道:“他……他们走了……”
那少女方觉得颈下的刀掌似已收走,僵持了太久,脖子也已硬了,正想扭动,却骤觉由足到肩一溜疼痛的点啄,竟是她身后那登徒子将她手脚上的一排穴位都给点住了。
巧巧和熊霸早已溜得没了踪影,江瑕也欲夺门而出,却听身后那少女凄然道:“我帮你躲过一劫,你为何这样对我?”
江瑕竟僵住了步子。做贼的最忌心软,可他分明已是感到了愧疚。
他许是脑子被蒸汽熏得有些迷糊,竟又纵身跃入池中,右手轻起重落,竟又为那少女把所有的穴位都给解开了。
他翩然一跃已来到门口,却只听身后忽然响起悦耳琴声,他忍不住好奇回身去看,只见那少女轻倚池畔,以手抚琴,指尖游走,乐音便迤逦而出。
这琴声明明美得很,江瑕却只觉得两耳发胀,他明明想走,却再也挪不动步子,竟僵在了原地,不多时,竟昏昏沉沉地仆了下去。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在另一个地方了。
首先进入视野的便是头上那顶轻纱帐子。
淡紫色的。
他再望向那床架四角,都垂着紫红色的流苏坠子。
屋里充满了花朵的芬芳气息。
他再转头望向一侧。
窗子半启,一束阳光射进屋里,照亮了地上雅致的木纹。
他又转向另一侧。
却见一张如花的脸蛋正静静地端视着自己。
“啊——”他失声叫道。
“叫什么叫!”只听那女子没好气地嘟嚷道,忽而眼波一转,抿唇笑道:“是不是被人家的美貌给惊艳到了?”
正是昨日他进犯的那位少女。
江瑕苦笑道:“你长的的确不错,但还没到令人惊艳的程度。”
“你!”那少女的笑容竟像是个面具,一捏就碎,眼下她满面怒色,高声吼道:“你这没良心的!”
“这话不都是媳妇对丈夫说的吗?这也是你可以说的?”江瑕丝毫不知自己身在敌营,随时都可以被剁成稀泥喂猪,竟还悠然自得地继续耍着嘴皮子。
“啊——”只听窗外传来少女压抑着的惨呼声。
“怎么回事?”江瑕立刻提起了戒备,皱眉肃容道。
“不过罚她几板子罢了。谁要她昨日没守好门。”床头少女轻浅一笑,悠然道,“还好我有本钱,经得起人看;一般好人家女儿若是给人看了,还嫁的出去么?”
“‘不过几板子罢了’?你怎么说得这么轻巧?她一个弱女子能经得起你几大板子?”江瑕双眉紧拧,厌色毕露。
“你怎么那么关心她?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啊?究竟谁受伤害更多……”说着说着,那女子竟潸然泪下。
江瑕见她哭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的确自己进犯了她,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尊严就这样被他轻易夺去了,他却还恶语相向,当真有些过分。
只听他沉声道:“你放了那女孩,她要挨多少板子,你打我便是了。”
少女望着他。
她狠命地咬着嘴唇,牙印下似已渗出血来。
她的眼里有怒火在烧,她的心里也有怒火在燃烧。
良久,她才起身,狠狠地瞪着他道:“好,我饶了她。”
只见她飞奔出屋,如风而去;可江瑕还未及喘口气,便见那紫红色的身影又婷婷立于眼前。
江瑕苦笑道:“轻功不错。”
少女咬唇道:“君子一诺千金,现在该你受罚了。”
江瑕竟掀开被子,翻身伏在床上,侧脸坏笑道:“打吧。”
少女双颊上飞过两抹红,只见她愤愤地甩了甩衣袖,道,:“我不打你,但我要换一种法子惩办你。”
江瑕笑道:“你若不打我,还有什么法子能治我?”
她若要和他斗嘴皮子,那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她若要和他斗心计,那更是班门弄斧。
他这只虾,也只有板子能让他喊疼,别的法子,可都是连他的皮毛都伤不到的。
只听那少女阴冷一笑,道:“你一会儿便会知道。”
江瑕与她并肩而行。
她向左拐,他便也向左拐;她向右拐,他便也向右拐。
以他平时的聪明行事,现在早已脚底生风溜得没影了;可是今日他却偏偏想都没想过要溜——他实在是对这少女的法子好奇得很——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挺喜欢和她再多处一会儿。
虽然心肠毒辣了一点,但长得真是水灵欲滴呢。
她的声音和她指间流出的琴声一样的优美,而她的身姿,他昨日也全都瞧见了,那匀称饱满的体态,当真如天降仙子,让人再难以将她从脑海中抹去。
他们停在了一座高大的假山之前。
山下有个洞。
洞门是黑色的。
想必洞里也是黑漆漆的。
“你不会在里面关了一只老虎吧?”江瑕的右眼在跳。
只见那少女轻笑了一声,道:“你说得不错。老虎不能打你,却可以咬死你。”
江瑕的脸色已变了一半。
他虽然早年劈过豺狼也杀过山猪,但那时可有父亲陪伴。而且他们多是智取,而非硬拼的。
可是如今他手上什么工具也没有,如何智取?也不熟悉这山洞的地形,若是洞里还黑漆漆的一片,岂不是进去送死?
他竟想不到这看似秀丽的庄园里,竟还有这样一座关着老虎的假山。
那少女笑盈盈地望着他骤变的脸色,道:“怎么不进去?”
“进去、当然进去……”江瑕左顾右盼,正在给自己找逃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江瑕方纵身跃上那片瓦檐,却见那少女也不知何时翩然来到他的面前。他只能尴尬笑笑,暗下又轻点右足,来到了湖畔,可他方站稳,却见那少女竟依然在他面前,嫣然笑着,款款向他行了个礼。
“你轻功当真不错。”江瑕觉得脸部的肌肉都已僵硬,可还是拼命挤出一丝笑容,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只见那少女笑道:“公子莫不是怕了?不敢入洞了?”
“怕、我怎么会怕?!”江瑕心里确实已经怕得紧,可嘴上却死不承认,“我江瑕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这破山洞里的死老虎么!”
“你、你就是江瑕?!”那女子骤然失笑,惊道。
“没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红衣刀郎江瑕是也。”江瑕想不到自己原来还挺有名的,就连这大庄园里的大小姐也知道他的名字。
莫不是她早就已钦慕自己很久了?
这样想着,他方才的恐惧一时竟也忘了。
“你……那你爹爹莫不就是江小鱼?”那少女愈发得吃惊,明眸圆睁,就连那张樱桃小嘴也张得圆圆的。
“当然啊,向我这等高智商的人才,除了江小鱼他老人家之外还有谁能生的出来呢?”江瑕越说越得意,眉飞色舞,飘飘欲仙。
“你!你们爷俩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只听那少女声色俱厉道,竟一把揪住江瑕的衣领,双足轻点,就腾身飞了起来。
江瑕看她弱如柳枝,想不到力气却不小。
再落地时,他们又来到了那山洞门前。
只见那少女“砰”地打开门,一把将江瑕推了进去,继而门立刻就“砰”地关上了,只听一阵“啪嗒”声,江瑕也不知道她究竟上了多少把锁,只记得在门关上一刻她说的那最后一句话竟带着哭腔:“你爹当年害惨了我娘,现在你又来害我……也罢,就让我们母女的仇恨一起报了!”
江瑕死命捶门,可洞外已没了人。
他只得鼓起胆子转过身去。
眼前没有老虎,洞里也并不昏暗。
他眼前出现的,是一条晶莹剔透的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