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贾琏立刻瞪眼:“那休书不是我写的,算不得数。谁说你是寡妇?我还没死呢!”
凤姐儿冷笑着摇摇头,说道:“可那休书却是管用的。不管是不是你写的,衙门里都是承认的。”
贾琏被噎的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又凑过来赔笑道:“行了行了,不就是去跟父亲说省亲别墅的事情么?我回去就说。你放心吧。”
凤姐儿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说道:“说是没用的。这件事情总会惊动官府,你愿意的话出来做个证就是了。不过我想,当初抄家那么大的事情,朝廷肯定有本帐在的,这件事情只要扯出来,郡主这边就不会输,到时候说不定不仅仅是省亲别墅,恐怕连两府的老宅子都是郡主的。我这会儿跟你说也不过是希望你能有个准备,顺便你自己思量着办吧。”
贾琏听了这些话,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然后拍了拍凤姐儿的肩膀,叹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凤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微笑。
贾琏转身往外走,恰好碰见巧姐端着茶走进来,和他走了个对过儿。巧姐看见贾琏,脸色一愣,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去叫了一声‘父亲’。贾琏嗯了一声,点点头,暗暗地咬了咬牙,迅速的出门。
十日后,贾赦和贾政贾珍等人迫于形势,终于把省亲别墅一代的地契房契交由贾琏转至凤姐儿的手上。
凤姐儿拿着契约去找黛玉,去的时候约上了李纨,刚好龙寻和于德安也在黛玉跟前商议着黛玉的妆奁如何预备,黛玉拿着那份契约时,心里自然翻滚如潮。
于德安察言观色,见黛玉握着那几张契约许久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想着什么,便上前劝道:“郡主,以老奴的拙见,现在这座园子最好是不卖。留着它重新修缮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银子,郡主将来闷了,也正好有个散心的地方。”
旁边的龙寻立刻反驳:“这是什么话?姑姑闷了自然来家里小住,为什么要去那边的园子?那里再怎么好,也总有姑姑之前的一些伤心事,还是卖了利索!”
于德安听了这话,赶紧的闭嘴,不敢再说一句。
黛玉想了想,轻笑道:“当日我离开那园子的时候曾经说过,我喜欢哪里的潇湘馆,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去的。既然那园子现在卖不了多少银子,那不如就留着吧。找个时间把里面修缮一下,当做镇江王府的别院就是了。”
龙寻听了这话,虽然还有顾虑,但到底是黛玉的话,他也只好依了。
晚间,紫鹃伺候黛玉洗漱完毕上了床,方坐在床边轻声叹道:“郡主,咱们手上原本就没有多少银子,这妆奁之事自然不能马虎,若是不把那座园子卖了打点妆奁,使得郡主出嫁的时候脸面上不好看,郡主在王府如何立足呢?”
黛玉轻笑:“正因为如此,才更不应该卖那个园子,省的将来没有退路。”
紫鹃一愣,方明白了黛玉的心思,心里又不由得暗暗地担心。
进了十一月,天气越发的冷了,北静王府上上下下的都换了新的棉衣。
饭后,水溶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又想起当初自己在东北边疆的时候隔三差五总有书信给黛玉,可她却一封也没回过,想起此事他便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巧皇上赏下了芜湖钞关的新贡墨。安徽本来有例贡贡墨,但芜湖钞关的刘源制墨精良,特贡后甚为皇帝所喜,不可多得,除非皇上赏赐,王公贵族之家是得不到的。此时水溶见着新墨光泽细密,色泽墨润,四面夔纹,中间描金四字,正是御笔赐书“松风水月”。便吩咐屋里当值的小厮说:“取水来试一试墨。”
侍候笔墨的小厮答应着,从水盂里用铜匙量了水,施在砚堂中,轻轻地旋转墨锭,待墨浸泡稍软后,才逐渐地加力。因新墨初用,有胶性并棱角,不可重磨,恐伤砚面。水溶不由微微一笑,那烟墨之香,淡淡萦开,只听那墨摩挲在砚上,轻轻的沙沙声。
水溶拿了笔架上的狼毫紫云笔,轻轻地舔了墨,便在书案上的洒金红宣上写了两句话,那墨确是落纸如漆,光润不胶。他素喜临董其昌,字本就亢气浑涵,多雍容之态,这两个字却写得极为清峻雅逸。
旁边伺候笔墨的小厮平日里也认得几个字,却从未见过自家王爷写字如此认真过,见水溶写完了长出了一口气,方笑着上前将他手中的毛笔接过来放在笔架上,赞道:“王爷这幅字真是好,奴才叫人装裱了挂起来?”
水溶轻笑,轻轻地点头,说道:“嗯,拿去荣宝斋叫他们好生装裱,之后速速拿来,不许耽误了时间。”
小厮因不明水溶说的耽误时间是什么意思,因笑着问道:“王爷,这字您是要什么时候要呢?奴才好跟那荣宝斋的人说,这大冬天的,天气湿冷,恐怕荣宝斋的那些家伙们有有借口往后推脱呢。到时候若是耽误了王爷的大事儿,奴才的脑袋又保不住了。”
水溶想了想,又道:“如今这天气的确湿冷的很,那就不要催他们了,这装裱字画讲究的是个自然干透,若他们用炭火烘烤,当时是快了,回头却糟蹋了我这张字。告诉他们,用心装裱,本王不急着用,只要别过了年就成。”
小厮忙答应着,将那字慢慢的收起来拿出去装裱,这一去竟有用了十来天的功夫。
天寒地冻,将近腊月,朝廷各部衙门也即将封大印预备过年的事情。各王公大臣的幕僚们几乎都在忙一件事情……搜寻奇珍异宝古书字画等物作为自家主子谨献给皇上的新年贺礼而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