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不解的问道:“哪有什么宝贝?”
众人大笑。东平王也起身对水溶说道:“西宁王说你家王妃有孕在身,你这些日子定然肝火旺盛,这会儿腻在里面不出来,莫不是藏着宝贝在这儿又是什么缘故?”
水溶好笑的看了西宁王一眼,抬手请睿亲王和东平王入座,又淡然笑道:“你们听他胡说!他自己整天都撕扯不清的风流帐倒也罢了,又来诬陷我。今儿我不把你灌醉了决不罢休!”说着,水溶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我刚的确是有事,所以慢待了大家。先自罚一杯,算是赔罪。”
水溶自罚了一杯,然后众人开始推杯换盏,一个个都不客气的互相敬酒,誓把对方灌醉,不醉不休。
七八杯酒下去,燕松昀便觉得身上有些热,眼前也有些晕乎乎的,便借口出去方便,悄悄地离席,从前门出去,往汉白玉栏杆前去吹风。刚站了一会儿,便听见长廊尽头的拐角处有人吩咐小丫头:“你们只在这边掐些嫩荷叶来,悄声些,别惊动了那边王爷们吃酒说话。”
这声音似曾相识,燕松昀正好酒劲儿上来,便想也没想便转身寻着声音走去。果然见一个如花的女子站在白玉栏杆旁边,正看着几个梳着髽鬏的小丫头们采荷叶。
燕松昀仔细看去,却见那女子果然是她,乌黑浓密的头发束成双鬟,发间并无半点珠翠,只带着一只浅碧色的堆纱新蕙,身着薄绡绿衣,裙色极淡,仿佛荷叶新展之色。她不经意间眉头轻锁,却在一个小丫头递上一只碧绿莲蓬的时候又嫣然含笑,燕松昀便觉得她身上的那种过人风华,姿容绰然,难以描画。
黛玉要给水溶那边的宴席上做一道荷叶羹,等荷叶不来,便叫紫鹃去催促。紫鹃因怕耽误了厨房用,所以来不及叫船娘乘船去水中去摘,便亲自带着小丫头们在栏杆处捡着鲜嫩的摘些送去。不想却遇见了出来吹风的燕松昀。
她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她忙回头看时,却与她目光相遇,刹那间又慌忙躲开,转过身去,吩咐了小丫头几句,便仓促离去。燕松昀却觉得眼前绿影一晃,知道她要走,便迫不及待的叫了一声:“紫鹃?”
紫鹃匆忙走了几步,却在听见燕松昀叫自己的时候不自觉的住了脚。
小丫头们采了荷叶笑嘻嘻的跑开,长长的游廊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乌云浓浓的压下来,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田田的荷叶安静的挤在栏杆之外。
燕松昀往前走了几步,微笑着问道:“我听见刚才说话声音像是你,所以才过来看看,果然是你。”
紫鹃徐徐转身,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燕将军好。”
燕松昀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好久没见了。”
紫鹃依然微微的笑着,说道:“燕将军是大忙人,又不常来北静王府。再说,奴婢不过是个小丫头,怎么会有那种福分常见将军?”
燕松昀笑着摇摇头,说道:“记得那次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说我们男人奔波劳碌无非是为了‘名利’二字,当时姑娘可是咄咄逼人呢!”
紫鹃一怔,她如何不记得那次北静王爷匆匆来镇江王府,和自家主子在屋子里说话,这个燕松昀在外边等着,像是焦急不堪的样子。所以自己一时生气才说了那些话。而他当时许是因为震惊,许是根本就没在意,所以没有指责自己。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紫鹃后来忐忑了许久,终不见燕松昀来问罪,后来北静王爷领兵北上,她和黛玉去送行,又见到燕松昀,他依然是恭敬有理,并没有半分不快之色,她才放了心。
此后,他跟着太子又来过一次,而紫鹃的心里也渐渐地印下了他的影子。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紫鹃的手缩在袖子里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让她从片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忙转身对着燕松昀一福,恭敬地说道:“之前是奴婢不知深浅,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燕松昀一怔,他的心中,紫鹃一直是个敢说敢笑敢骂敢恨的女孩子,就像二人初次相见时的样子,她敢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们所图的不过是‘名利’二字罢了。若没有权势财富,你们还能如此上赶着奔波劳碌么?天下兴亡之说,不过是你们给自己带上的一顶好看的帽子罢了。
虽然他知道当时那种情形她是为了还是娴阳郡主的北静王妃着急,可也正是她这份勇气让燕松昀的心底震撼。以至于后面几次相见,他都有意识的多看她几眼,甚至想找个机会跟她说几句话。不过每次都是匆匆相见,匆匆而别,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此时燕松昀带着三分酒意,看见这个一直占住自己内心许久的姑娘就站在自己面前,且亭亭玉立又温言软语,却忽的感觉到是那样的陌生。
紫鹃见燕松昀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便又福了一福,轻声说道:“将军若没什么吩咐,奴婢告退了。”说完,也不等燕松昀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燕松昀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她渐行渐远,直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都没挪动脚步。
紫鹃转过长廊之后,脚步稍稍一顿,回头不见燕松昀的身影时,方加快了脚步匆匆的跑到屋子里面去。
黛玉正在那里看着小丫头们采来的新鲜荷叶,因见紫鹃神色慌张的进来,便摆摆手吩咐:“好了,把这些送去小厨房吧,让她们仔细的做几碗荷叶羹来。”然后又走到紫鹃跟前,低头看着她慌张的眼神,问道:“外边有狮子老虎要吃了你不成?怎么慌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