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听了这话暗暗地咬牙,心想但凡有什么事儿只要遇见这个王妃便总没个好。
那婆子见李夫人不说话,便笑了笑,说道:“夫人,快些进去吧,若是让太妃等的久了,更不好。”
李夫人忙笑道:“是啊,看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烦请嬷嬷带路吧。”
天气将近十月,也渐渐地冷了。瑞萱堂里虽然还没用地龙,但屋子里那一尊错金大鼎里却燃上了银丝碳。纵然屋宇深广,有那缕缕暖气和着龙涎香的味道渐渐地氤氲开来,暖洋洋的令人发懒。
太妃这几日心情不好,一来担心太后的病情,隔日总要进宫去探视一番,二来她也担心太后的事情若真的出来了,黛玉怀着身孕有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她的身子,若每日跟着进宫举哀,必受不了,若不去,又失了皇家的体面,让外人瞧着不像话。再加上家里还有个不叫人省心的侧妃。因此,太妃一听说李延胜夫人来了,便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她来做什么?我身上乏得很,哪有功夫跟她说笑。”
水溶听这话,便看了黛玉一眼,说道:“既然这样,就让王妃去见她吧。人都来了,总不好不见就让她回去。”
太妃点头说道:“言之有理。王妃就去见见她吧。反正以后这些事情都是你屋里的事情,你也要学会料理才是。只不可着急,不许伤着我的孙子。”
黛玉忙起身应道:“儿媳知道了。”
水溶身为王爷,不便见女眷,便叮嘱道:“就在外间见她,我在里面陪着母妃说几句话,回来咱们一起回去。”
黛玉点头应道:“好。”然后起身出去外边的花厅见李夫人。
太妃待黛玉走后,看了水溶一眼,抿嘴悄声笑道:“如今你是一时也离不了你媳妇了。”
水溶也笑:“母妃不也整天把她带在身边么?难道母妃心疼孙子,儿子就不心疼儿子了?”
太妃点头道:“这话倒是。”
且说黛玉从瑞萱堂的西里间出来,到得正厅刚坐下,李夫人便随着那婆子进来了。
李夫人进门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丫头侍立在一旁,并不见太妃,不由得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见东窗下有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便赶忙回头,却见黛玉穿着一身银红色西番莲洋线番羓丝的对襟褂子端坐在榻上低头品茶,旁边站着一个俏生生的丫头,梳着双环髻,却是一身紫衣。于是不敢怠慢,忙转身紧走了两步,上前跪拜:“臣妾参见王妃,给王妃请安了。”
黛玉微微一笑,把手中的茶盏交给紫鹃,轻声道:“夫人请起来吧。”
李夫人又磕了个头,方才站起来又赔笑道:“不知太妃身上可好?这几日听说宫里的太后病了,太妃必然每日进宫探视,必然很是辛苦吧。”
黛玉依然淡淡的笑着,点头说道:“夫人所言甚是。太后乃太妃的母后,母女情分在哪儿,太后生病,太妃心里自然难过焦虑。不过劳夫人挂念了,这几日虽然有些劳碌,但太妃的精神也还好。”
李夫人笑道:“是啊,太妃的身子骨一向强健。”
黛玉见她没话找话,却一直不开口问她女儿的事情,便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道:“夫人今儿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李夫人忙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听说清芬那孩子不听话,惹太妃生气了,所以特来陪个不是,再就是求王妃开恩,让臣妾把她带回家去好好地管教管教,省的以后还叫太妃和王妃生气。”
黛玉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她终于抬起头来看了李夫人一眼,笑道:“夫人是怕侧妃在王府受了委屈吧?”
李夫人连忙摆手,福身上前,赔着笑脸说道:“不不……王妃错会了臣妾的意思了。臣妾是怕她留在府上惹王妃生气,王妃如今怀着身子,可是最娇贵的,怎么能生气呢。臣妾是有些私心,不过是怕那丫头惹太妃和王妃生气,若有个好歹的,她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黛玉轻笑:“原来夫人是想抱住侧妃的命才想了这么个好主意。”
李夫人听了这话,额头上便渗出汗来,心想这个王妃的嘴巴真是比刀子还锋利,怎么句句都把人往死路上逼呢!只是她心里再不满再不痛快,也不得不继续讨好的笑着,陪着小心说道:“王妃恕罪,是臣妾的拙嘴笨腮的不会说话,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王妃不要跟臣妾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黛玉又笑:“李夫人不要着急,且坐下说话吧。”
紫鹃便转头吩咐小丫头:“去给夫人搬个凳子来。”
果然有小丫头搬了个绣墩来放在李夫人身旁,李夫人忙福身谢坐,又道了一声僭越,才敢坐下。屁股一挨着凳子,她才觉得自己的双腿竟然有些麻木了,想想之前在太妃跟前也没站这么久过,心里不免又记恨黛玉几分。不过她倒是有涵养的,心里越是记恨,嘴上就越说些和软的话:“王妃心底善良,宽宏大量,自然不跟我们家那丫头计较。是臣妾愚昧,从小娇纵坏了她。养成了她这不知好歹的性子,太妃和王妃不跟她计较,是我们的福气。”
黛玉回头看了一眼刚过来的徐嬷嬷,问道:“母妃醒了么?”
徐嬷嬷会意,忙低声说道:“没有呢,太妃睡得正沉,所以奴才有空儿过来服侍王妃。”
黛玉点点头,又对李夫人说道:“你放心,她进了我们王府的门,自然就是我们的人。她好与不好,都有太妃教导呢。难道你还不放心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