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这话,又想起当初宁荣二府当初被查抄的情景一时间心里有些慌乱,因问:“妙玉也被带去凤栖镇了么?”
太妃叹道:“她应是重要的人证。这次可以说是玉石俱焚了。”
水溶点头道:“母妃说的没错。她再怎么说也是吴家的女儿。这些年隐姓埋名才活到今日,而且如今她本就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才把那两件东西交给了寻儿。皇上说她是重要的人证,叫我派人单独看着呢。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她是怎么个结果。”
黛玉默然点头,又忽的想起当初在大观园中住着的时候,在栊翠庵品茶的情景,心中不免凄然。
同时,帐幔外边过来太妃和王爷王妃过去用饭的兰姿顿时苍白了脸色,眼圈儿一红差点哭出声儿来。
水溶听见外边有动静,因皱着眉头起身走到门口,掀开门帘便看见兰姿站在那里低着头捂着嘴巴,像是哭得样子,遂生气的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兰姿被水溶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回道:“回王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徐嬷嬷叫奴婢来请太妃,王爷和王妃过去用饭。”
她慌乱之间,悲伤尚未掩去,声音也带着哀伤,水溶越发的生气,斥道:“大年下的,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里面太妃和黛玉听见了,不解的对视一眼,太妃先问:“是怎么了?”
水溶转身进来,生气的说道:“这丫头很不知道轻重,母妃还是把她打发出去为好。”
兰姿忙跟进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是奴才刚刚一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惹王爷生气了。王爷饶命……”
自从进府来,兰姿极少哭泣,这次在大年三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更是让太妃不解,于是皱眉道:“你这孩子平日里倒也安静,怎么偏生这个时候惹你们王爷生气?你想到了什么事情,还不从实说来?”
太妃如此一问,兰姿更是掩饰不住心中的哀伤,磕了个头哭道:“奴才不敢瞒着太妃,奴才原本也是姑苏人氏,和刚刚王妃说的‘妙玉’姐姐是堂姐妹。当初家中遭劫,姐姐被悄悄地送至寺庙出家修行,奴婢原是陪着姐姐一起的,因当时路上两辆马车被一对官兵冲散,才跟姐姐失散了。姐姐进了寺庙修行,奴婢便被几次拐卖,机缘巧合到了王府,有幸服侍太妃和王妃。刚刚奴婢是听见了太妃和王妃的话,一时想起往事,又担心姐姐,才……”说着,她又低下头去嘤嘤的哭泣起来。
兰姿寥寥数句话便把自己心酸往事说的一清二楚,黛玉也忍不住叹息,为她求情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与你姐姐曾有多年的交情,情分也不比你们差多少。如今若是有办法救她,我有岂会袖手旁观?只是此事干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连皇上都不得不谨慎而行,我们又如何能多嘴?你也别伤心了,赶紧的出去洗把脸,回房去歇着吧。”
太妃原本还怀疑兰姿的话,想问个究竟。不想黛玉倒是先发话让她回去歇息,一时不免转头看了黛玉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的不满。
水溶看在眼里,忙道:“我中午饭都没用,这会儿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哪儿还有心思掰扯这些事情。大年下的,不管什么事儿都等过了这几日再说,兰姿,王妃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吧,这几****也不用进来伺候了。”
太妃听说水溶饿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忙道:“既然这样,那快些开饭吧。大冷的天,再耽搁下去饭菜都冷了。”说着,她自己先站起身来往外走,水溶赶紧的上前搀扶。
兰姿不敢此时就下去,已经上前搀扶着黛玉起身。几人转过帐幔屏风,往这边的花厅里来坐下。兰姿闷声不响的悄悄退出去,临走时还不舍的看了黛玉一眼,似是有话说。
黛玉给紫鹃使了个眼色,紫鹃便趁空跟了出去。兰姿从瑞萱堂出来,一路抹着眼泪儿悄悄地回静和院去,紫鹃借口身上不舒服,跟徐嬷嬷说了一句便跟了出来。
回静和院后见兰姿一个人闷闷的进了厢房,她便跟了进去。兰姿听见动静,忙擦了眼泪回头看,见是紫鹃,忙强作欢笑的问道:“姐姐怎么也回来了?”
紫鹃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拉着她去里面火盆前坐下,问道:“你说我怎么回来了?王妃叫我跟你回来照顾你呢。你是怎么了,好好地大年下抹眼泪,怨不得太妃和王爷的脸色都那么难看。难不成你还不愿意跟了王爷?”
兰姿苦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姐姐还来取笑人家。”
紫鹃笑道:“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苦呢?”
兰姿又落下眼泪来,慢慢的说道:“我是担心我的堂姐……”
紫鹃听兰姿又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便惊讶的叹道:“原来她是你的堂姐!怪不得你也读书认字的,原来你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堂姐呢?你又没见过她,就这么肯定?”
兰姿叹道:“那日雪雁帮王妃整理旧日的字帖书籍,我看到一张素笺,上面写的是(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那字正是我堂姐的字迹。后来我有侧面向雪雁打听,雪雁说,那字是之前住在荣国府大观园的一个打发修行的尼姑所写,我便猜到那必是我堂姐无疑。后来我便对她的事情格外上心,又悄悄地托人出去打听过,知道当初荣国府被抄家的时候,她落进了忠顺王世子的手里。后来辗转反侧,也曾想办法跟她联络,奈何王府深四海,我们这边又跟他们素无来往,便总没说得上话儿……谁知……谁知……竟再也见不到了……”